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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故乡的小西河，是我记忆中的河，童年的河，生命的河。它伴着我成长，流淌着我童年的故事与幸福。 故乡的河位于村庄的西边，故称小西河。它是一条常年流水的四季河。河水清清，日夜欢腾。它的上游群山连绵，峰峦叠翠；它的下游连着渤海，河面不宽，河名虽不见经传，但它弯弯曲曲延绵几十里，流经几十个村庄，一直奔向浩瀚无际的大海。从记事起，母亲常常带我到河边洗衣，一群女人，在青石板上，搓呀，洗呀，边洗衣，边说笑，洗去了污垢烦恼，带来了欢歌笑语。母亲还常常带我去河边浇地。我家的自留地就在河的西岸，每到春旱的时候，就引来河水，浇灌着干渴的春苗。 “小河水，清悠悠，一流流到地里头，泥土小苗喝个够，庄稼长得绿油油。'是妈妈教我的第一首儿歌，至今记忆犹新。 稍大些，我经常与小伙伴们到小西河玩耍，那里成了我们的乐园。夏日，河水清清，芳草萋萋，野花盛开，蝶飞蜂舞。蜻蜓成双成对，时而在河面上起舞飞翔，时而驻足花草之上。河水清澈见底，水中的水草，裸露着又细又白的根系，像天边纤细的云丝。小鱼、小虾在它的身边追逐戏玩，一会儿逆流而上，一会儿又顺流而下，像个淘气的孩子。小伙伴们，赤身裸体，一下扑到河水里。有的戏水、游泳、扎猛子;有的捉鱼、摸虾、抠螃蟹;还有的追逐着打水仗。有时水深不够，小伙伴们，就在河的下游，筑起一道河坝，待水位涨到齐腰深，我们就一起跳下去，学游泳。那时，村里会游泳的人很少，更没有教练。我们只好模仿着大人的样子，学狗刨。即两手拼命地向后划水，同时，两脚上下使劲地打水，激起的水花荡起了层层波浪。刚开始，由于不得要领，急于求成，结果常常呛水。但小伙伴们都很勇敢，相互交流切磋。经过近一个夏天的时间，我们都学会了游泳。冬季，河面结下了厚厚的冰层，河面光滑如镜。小伙伴们，就拿着自制的滑冰阀，在河面上滑冰游玩。有时天上飘着雪花，我们的小手冻得红肿，像胡萝卜。但小伙伴们还是忘情地的玩着、滑着，仿佛这里就是我们的童话世界，生命的乐园。 （二） 记得爸爸给我讲过。在他小的时候，家里穷，又缺少人手。爸爸一岁的时候，我的爷爷过世，奶奶改嫁。八岁那年，爸爸回到老家跟着年迈的老爷爷、老奶奶过日子。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老爷爷在小西河的西岸自家一亩半的薄地上，种上甜瓜与谷子。老爷爷的腿上生了个痈，走路不便，就在地里打个卧铺。一年有三个季节吃住在坡里。吃饭就由爸爸负责送。秋天，河的两岸多是高粱地。到了夜晚，秋风一起，高粱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河水哗啦啦地流着，时而夹杂着狼嚎狗吠的声音。一个八岁的孩子，在凄凉的秋夜要穿过密植的高粱地和冰冷的河水，心里充满了孤单与恐惧。为了给自己壮胆，爸爸就捡起两块小石头，在手上使劲地的敲打，发出呱哒呱哒的声响。这声音虽然单调，却驱赶了恐惧，壮了少年胆。小西河流过了父亲的童年，伴随着他的成长。 在我八岁那年，也是一个秋天。爸爸有几个月没有回家。我很想念他。一天，我领着小伙伴们在河边玩耍，看到弯弯的河水，由南向北流去。突然，我又想起了爸爸。当时，爸爸在龙口工作，离村有二十多华里，但我从未去过。由于想爸爸心切，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沿着河流到龙口找爸爸。说走就走，四五个小伙伴，跟着我顺着河流一路向北前行。开始，我们走得很起劲，有时奔跑，有时大步流星。时而唱歌，时而说笑。我们一边走，一边看着沿河的风景。河面有时开阔平坦，水波不惊；有时变得狭窄陡峭，流急浪涌。河床有的滩软沙净，清澈见底；有的铺满了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像天上的繁星；还有黄土形成的河底，被河水冲刷的沟壑纵横。河流像一个忠实的向导，带领我们一路向北奔去。渴了我们就捧一口河水，甘甜清冽；累了就躺在河滩歇歇脚。河水流啊流，我们走啊走。从上午九点出发，一直走到日近中午，仍然没有走到河的尽头。我们又累又饿。有的小朋友想打退堂鼓。我就鼓励大家，再坚持一下，我们就会见到大海，见到我爸爸。见到我爸爸，就能吃到好东西。在我的鼓励下，我们手拉着手，咬紧牙关，继续前行。河水分秒不停地向前奔流。可我们经过近七个小时的跋涉，已是精疲力尽。太阳快偏西的时候，我们再也走不动了。可大海在哪里？能找到爸爸吗？伙伴们有的害怕了，有的后悔了，有的埋怨我怕回不了家。我也迷茫了！我们在小河边很快地睡着了。当我们回到家后，才知道是本村的马车夫张伯伯在路上看到我们，把我们带回了家。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们终于走到了大海边。看到了浩瀚无垠的大海，也见到了我日夜思念的爸爸，他给我和小伙伴们买了许多好吃的，我们开心地笑醒了。 （三） 小西河不仅是我童年的河，成长的河，也是我生命的河。在河上曾经发生过许许多多的事情，但有两件事至今难以忘怀。一件是盛夏的一天，天气特别炎热。中午我贪吃了杏子、李子，就独自去河里洗澡。刚洗了一会儿，突然，腹部疼痛难忍，像刀绞似的，上吐下泻，满地打滚。我咬着牙，大声喊叫，两只手插在河沙里，脸色苍白，挥身颤抖，整个头发全部被汗水湿透。我在河边边爬边喊，可一个人影也不见。心想：这回我是完了！我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又爬到河里，捧起河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十几口。说也奇怪，腹痛竟然慢慢地好了。 另一件事是1976 的夏季，暴雨袭来，河水暴涨。山洪倾泻而下，浊浪排空，洪水很快漫过了河的堤岸。瞬间，小西河成了一片汪洋。有两个村民在河里挖沙，不幸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卷走。当时，我是村里的基干民兵，又会点游泳，就义无反顾地参加了救援活动。我们在河的东西两岸拉上一道绳索，组成一道人墙，开始慢慢寻找失踪的人员。我们双手紧握绳索，用双脚踩摸着。突然，一个巨浪袭来，我被卷进了急流漩涡。我奋力地挣扎着，极力想往岸边游去，但由于水势太猛，几次都没能成功。瞬间，我被洪水冲走了几百米，就像失重的宇航员，在激流中翻滚跌宕。时而浮出水面，时而沉入河底，我呼喊着，挣扎着。突然，我的身体被一样东西拦住。我双手紧紧地抓住它，使尽浑身的力气，一下站起来，原来是一颗大杨树根救了我的命。这时，救援的人也赶来了，把我扶到了岸边。 转瞬几十年过去了，我从一个顽皮的孩子，成了年过花甲的老人。但发生在小西河点点滴滴的故事，却永久铭刻在我的记忆里。每逢清明扫墓与过年祭祖，我都要经过家乡的小西河。但它已是面目全非，再也看不到清清的河水，绿绿的水草。取而代之的是污水河、臭水沟。上游山岭，由于开矿采石，滥采滥挖，也是满目疮痍，千疮百孔。每当看到此情此景，我的心情就特别沉重悲凉。小西河啊，难道你也要像我一样，不敌岁月的风霜，同我一起老去吗?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刘春章，1955年3月31日生人，中共党员。籍贯：山东龙口市。汉语言文学专科毕业，长期从事文秘写作工作，曾在山东大众报、烟台报、中国检验检疫报发表过多篇作品。退休前，在龙口检验检疫局工作，副处级，文学爱好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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