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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唐·孟浩然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这是一首干谒诗。干谒诗是中国古代文人为谋求进身机会，写给达官贵人展示才华抱负以获赏识提拔的一种诗歌形式，类似于现代求职者的自荐信。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是唐玄宗开元21年（公元733年），孟浩然西游长安时写赠给当时的中书令（丞相）张九龄的。张九龄官做的高，诗也写的不错。现在每逢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全世界华人都要吟诵的千古名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就出自他的《望月怀远》。 干谒诗是时代的产物，寒门布衣为求进身的台阶，只有竭尽才思写诗撰文呈送高官显贵、社会贤达。也正因为此，干谒诗常常因为内容单调、多乞怜语而被世人蔑视。 孟浩然的《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具备鲜明而独特的艺术特征，表现出了丰富而含蓄的美学，是干谒诗中的经典之作。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开篇写景，八月的洞庭湖，秋水盛涨，水面几乎与岸边齐平。远远望去烟波浩渺，交相辉映，水天一色，汪洋浩荡，波澜壮阔，给人一种苍茫的美感。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颔联继续写景，是描写洞庭湖景色的千古名句。云梦泽，古代洞庭湖水域非常广阔，长江之南为梦泽，长江之北为云泽，后淤积为陆地，并称为云梦泽。洞庭湖上水汽弥漫，笼罩了周围大片的陆地，水波袭来，拍打湖岸，仿佛可以撼动整座岳阳城。云雾缭绕，波涛汹涌，澎湃激荡的洞庭湖极具气势与力量，十分壮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文人固然清高，但毕竟有求于人，在对洞庭湖进行一番大气磅礴，气势恢宏，有声有色的描摹之后，颈联终于进入正题，由写景转到抒情，表述诗人内心的真实目的和想法：“我想要渡过云雾缭绕，波涛汹涌的洞庭湖，但遗憾的是我没有渡湖的船只。不到湖对面，闲居此岸而无所作为，实在有愧于圣明的君主和如今的太平盛世。” “舟楫”语出《尚书·说命上》:“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早，用汝作霖雨。”后世便用“济巨川”喻指宰相（丞相）。此处的“舟楫”既是字面意义上渡湖的“舟楫”，也指官居高位，可能引荐诗人步入仕途的“张丞相”。 所以说这里诗人说得其实是无限直白的：“我想要做官，想要施展我的才华，实现我的抱负。您如果不让我做官，我这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对不起皇上，对不起这个时代啊。” 创作这首诗的时候，诗人赋闲无事，内心郁闷而彷徨。因此以浩浩的湖水发端，通过景象烘托起求官出仕，施展抱负，有所作为的足够的氛围，才用“欲济”表达自己的渴望；用“无舟楫”表露自己的无奈；用“端居”表现自己的苦闷；用“耻圣明”表明自己的真切。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诗人继续委婉地表达自己渴望出仕的心情：“我坐在岸边，静静地观看那些垂竿钓鱼的人，心中空有对那些上钩的鱼的羡慕之情，因为这那些鱼有人为它们垂钩，有人给它们机会。” 此句中的“羡鱼”，历代解读多认为是翻新《淮南子·说林训》中“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笔者认为这里是化用“姜太公钓鱼”的典故。将张丞相比作“垂钓者”毫无异议，但如果“羡鱼”的结果是“退而结网”，意思就偏了，因为诗人渴望的不是“捕鱼”而是成为被捕的“鱼”。“羡鱼”应该是羡慕那些被给予“愿者上钩”的机会的“鱼”，羡慕那些渴望有所作为，又能获得“知遇之恩”的有为之士。孟浩然自认是条有价值的“鱼”，他迫切需要上张九龄丞相这位“垂钓者”的“钩”。对“鱼”的钦羡之情其实是诗人渴求踏入仕途，施展才华，报效朝廷的急迫心情。 诗的下半段，即颈联和尾联是全诗的主题所在，就是谋仕。但“欲济”、“无舟揖”、“垂钓”都与首联的“湖水”关联照应，没有脱离前文洞庭湖的景色。诗人如此曲折地表露自己的心迹，是极力泯灭“干谒”的痕迹，但诗人渴望获得进身机会的心情虽含蓄却不难体味。 作为诗词中不太多见的一种题材，干谒诗的创作难度是非常大的。写好干谒诗，除了需要相当的才华，还得具备练达的人情世故。干谒诗有求于人，必然要称颂上级领导，但歌功颂德不能太过谄媚肉麻；干谒诗都是想得到赏识和任用，毛遂自荐却不能恃才傲物太过张扬。干谒诗要写的得体、平衡，有分寸，不失身分。措辞要不卑不亢，不露寒乞相，才是第一等文字。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不落俗套，以洞庭湖的景色起兴，一半的文字纯粹写景，从诗的意境上来看，气势浩大，景象雄浑，十分生动，对诗人内心情感的表达起到了非常好的烘托作用。诗的后半部分体物写志，寄情于景，情感上层层深入，言语谦卑但从容不迫，心情急切却不失含蓄委婉。不能不说是干谒诗中的翘楚之作。 可惜的是，孟浩然并没有因为这首干谒诗中的杰作而立刻进入仕途，又过了几年，才被降职担任荆州长史的张九龄召到幕府中任职，但仕途并不顺利。心灰意冷的他重回故居，纵情于吟风弄月、宴饮山林的隐逸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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