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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巍歌中的"蓝莲花",就怒放在青藏高原的后花园...

 户外探险杂志 2020-01-10

珠峰不止是极限运动和登山的代名词

比登山队员和当地藏人更早生活在这里的

或许是那些繁星般灿烂的花卉

她们以纤弱的身躯,迎接着雪山的狂暴气候

在人迹罕至之境自开自落

她们组成了全世界最酷的植物天堂

秀丽绿绒蒿 彭建生/摄影

珠峰的后花园

上帝馈赠的花卉天堂

你将记得那些大地馈赠的礼物

暴躁的芬芳,金黄的泥土,

灌木丛中的野草,疯狂蔓生的树根

利如刀剑的奇妙荆棘

——聂鲁达《你将记得那变化莫测的溪谷》

从珠峰东坡·嘎玛沟的脚下艰难的向上走,突如其来的暴雨浇湿了荒凉的大地,冰冷的雪风透进骨髓,徒步拍摄高山花卉的队伍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在被狂风和寒冷剥离得只剩碎石的荒原中,嶙峋陡峭的岩石裸露在乌云翻滚的天幕下,除了奔走的牦牛和地衣苔藓,似乎难以发现任何生命的迹象。远远的看去,这片流石滩寸草不生,如月球般荒凉。只有在走近后,你才会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幽蓝的龙胆,高耸的塔黄,淡紫的鸢尾,洁白的雪莲,伏地连绵的杜鹃…将这片山坡点燃得如火如荼,大片繁星般璀璨的高山花卉正在贫瘠的土壤中蓬勃绽放,在它们薄如纸片的花瓣上,看不出来这个世界的孤寂和荒凉,热烈的生命气息,仿佛一个有天使飞翔的天堂花园。


珠峰东坡·嘎玛沟的徒步过程中,第四天扎营巴当营地,雨也渐渐变小,一道彩虹映现在峡谷中,满山的杜鹃开得正娇艳。汗斯/摄影

这是数百年来,无数西方的植物学家穷极一生梦想进入的花卉盛宴,这里有植物世界最富有魅力的一面。

龙胆 蹄子/摄影

珠峰区域的明星物种:山居雪灵芝,见过的人极少,拍摄于珠峰嘎玛沟的白当营地附近,被队员戏称为“新娘的手捧花”。蹄子/摄影

在黝黑的岩石畔,一小簇蓝色火焰般的花朵正在灼热的开放,纯粹的蓝色仿佛是从天上滴下的眼泪,一支纤长的茎在冷冽的风中跳着芭蕾舞,好似随时都会被折断,不知它是如何抵御强烈的辐射,躲避大风和冰雹的袭击,在这贫瘠的土壤织就灿烂的蓝色锦缎…


单叶绿绒蒿 罂粟科 绿绒蒿属 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花半下垂,单生于基生花葶上。花瓣5—8片,紫色至天蓝色。花果期6—9月,产于西藏东南部至中南部,生长环境为海拔3300—4500米的山坡灌丛草地或石缝中。蹄子/摄影

这一抹从流石滩上横空生出的碧蓝,有如头顶高原的天空,一望无际的浩瀚和纯净。在花朵绽放的过程中,还变幻出层出不穷的色彩,从浅蓝,到天蓝,再到淡紫…

总状绿绒蒿 林森/摄影

这就是青藏高原最传奇的植物:绿绒蒿,它还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喜马拉雅蓝罂粟”,它其中的一个种属是不丹的国花,它是西方植物猎人眼中的珍宝,许多唐卡上绘制的度母手中所持的花朵也正是绿绒蒿。

林芝冰湖畔拍摄到的绿绒蒿,柔美的蓝色花瓣从绿叶中探出头来。拍摄地:巴松湖 IBE彭建生/摄影

蹄子拍摄到的全缘叶绿绒蒿,黄色的花瓣像丝绸一般闪烁。

初入高原的人们,畏惧强烈的高原反应,不敢高声语,放慢了脚步,亘古的高原让再强大的生灵都必须臣服在它的脚下,唯有绿绒蒿骄傲的昂首挺立于贫瘠的流石滩上,是这片荒原中最耀眼的星辰,整个辽阔的世界都在它们的笑颜中绽放,诗人们认为它拥有朝圣者的灵魂…

在月球般荒凉的珠峰流石滩

聆听花开的声音

你将记得那变化莫测的溪谷

在那儿,悸动的香气上扬

有时候飞来一只鸟,穿着

水色和悠然:冬天的仪式

——聂鲁达《你将记得那变化莫测的溪谷》

珠峰东坡·嘎玛沟的杜鹃花,千百年来在高海拔无声的盛开和凋谢,每个花季都烂漫盛开。汗斯/摄影

蹄子就是被这些美丽的生命吸引到西藏的,从小热爱荒野的他曾是IBE的一员,曾跟随徐健、彭建生等知名自然摄影师学习,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来到时,他放弃了北京,投奔到西藏的怀抱,开始当一名高海拔线路的领队。

他最熟悉的线路,莫过于被誉为“世上最美丽的山谷”的珠峰东坡·嘎玛沟了,珠峰、洛子峰、马卡鲁峰三座8000米级的雪山都倒映在这里的湖泊中,这是一条集中了冰川、高山草甸、峡谷、森林的知名徒步线路,越过亚热带的夏尔巴村庄,穿越原始森林,向冰川雪峰的景观带走去,必然会经过怒放着高山花卉的流石滩地带。

 “绿绒蒿生长的环境极其严酷,它通过风散播种子,要积攒好几年能量才能开出一朵拳头般大的花朵,而且大部分一生仅盛开一次,燃烧的这一瞬间便是永恒”,他曾被绿绒蒿的美丽和顽强而震惊,“我见过花期最长的绿绒蒿也仅仅一个月,它积攒多年的能量,只为这一瞬间的绽放”。

三江源拍摄到的多刺绿绒蒿 IBE彭建生/摄影

绿绒蒿可能是他见过的最凄美的生命,很多徒步者不远万里地跋涉,只为赴它一生仅一次的约会。寻找绿绒蒿并不容易,花朵盛放的季节正好是珠峰东坡的雨季,而大碎石的路面并不好走,就算再有经验的徒步者,一不留神也会摔跤,雨季还会起大雾,能见度极低,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迷路,蹄子的队员就曾经在看植物的时候失踪过,好几个人一起找才把他找回来。

正在进行拍摄的蹄子

”这是自然摄影师最大的麻烦,但也是最大的快乐,因为特定的植物,只能在特定的时间去拍摄,碰到了就是缘分“。

或许正是因为一生仅绽放一次,绿绒蒿也是一种个性极为强烈的植物,它在历史的演化中,已经适应了这种高海拔的环境,为了躲避大雨、冰雹和岩崩,很多在高山流石滩上的绿绒蒿都选择生长在有大块岩石遮挡的地方。

“植物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它会用行动表达自己”,蹄子说。

白马雪山附近拍摄到的总状绿绒蒿,柔美的花瓣跟坚硬的岩石相伴 彭建生/摄影

绿绒蒿在全世界有79个品种,约80%的种类在中国境内,绝大部分集中在喜马拉雅山脉,主要分布在四川西部、云南西北部、西藏东南部以及青海和甘肃南部,它们生活在海拔3000米-5500米的高山灌丛草甸和高山流石滩地带。(资料来自于《森林与人类》杂志)

绿绒蒿的颜色千变万化,绝不仅仅只有蓝色。

蹄子见过最特别的一种绿绒蒿是绛红色的,第一次路过它时,他以为这是一种即将枯萎的绿绒蒿,并没有留意和摄影,幸好,第二年他路过同样的地方,发现它依然保持着同样的色泽,他停下来观察才发现这是极为罕见的康顺绿绒蒿,“我简直要为自己的草率而捶胸顿足,这种绛红色极具欺骗性,如果不认真观察,就会错过它”。

康顺绿绒蒿,血红的花瓣极为珍稀 蹄子/摄影

他还曾在扎日神山带领队员徒步时,在一片高山草甸下面发现了珍贵的白花绿绒蒿。

白花绿绒蒿 蹄子/摄影

高海拔植物天堂

梦寐以求的西方植物猎人们

你将记得你采摘过的花束

阴影和寂静之水的花束

仿佛缀满泡沫的石头般的花束

——聂鲁达《你将记得变幻莫测的溪谷》

生长在青藏高原以及周边地区的绿绒蒿也备受西方的植物学家关注,很多植物猎人专门为了采集这种植物冒险深入亚洲腹地,穷极一生跋山涉水,只为与她邂逅。

在那拉错路上拍摄到的单叶绿绒蒿 彭建生/摄影

19世纪初,有不少法国的传教士活动在中国西藏,如巴塘、芒康、中甸一带,他们向西方世界描述了一个天堂般的花卉世界,第一次发现黄色绿绒蒿的是英国自然科学家普拉特,他曾在19世纪末进入四川康定和泸定县贡嘎地区,他发现了一种开着黄花的全缘叶绿绒蒿,他曾描述:“黄罂粟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绸缎般炫目的光彩”。

被称为黄罂粟的绿绒蒿,在横断山脉附近拍摄到  彭建生/摄影

青藏高原的天堂花园诱惑着西方的园艺界,传教士将采集到的植物种子带到西方的园艺圈里,以至于植物猎人蜂拥而来,他们把移植高海拔植物看作一个伟大的文艺运动,西方的高端园林也以引种中国的新植物为时尚。

英国古老的私营花卉企业维奇帝国闻到了天堂花园的诱惑,他派年轻的欧内斯特.威尔逊前往中国寻找绿绒蒿,在西方人眼里,这种植物简直就是原始荒原的象征。

英国植物猎人欧内斯特.威尔逊打开了西部花园之门,堪称骨灰级的花卉爱好者

威尔逊经过重重艰辛,在翻越汶川和小金两县交界处的巴朗山垭口时,找到了全缘叶绿绒蒿,他在日记中描述道:“在海拔11000英尺以上,繁盛的绿绒蒿以硕大、球状而多褶的亮黄色花朵,覆盖了好几英里的山坡。千万朵无与伦比的绿绒蒿,2英尺-2.5英尺高的茎秆耸立于其他草本之上,我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植物群落。”


英国植物猎人亨利·威尔逊在成功引种绿绒蒿后,维奇园艺公司奖励他一枚全缘叶绿绒蒿形状的胸针。供图/印开蒲(图片来源于《森林与人类》杂志)

而在川西北重镇松潘古城,他见到了梦寐以求的红花绿绒蒿,他曾激动的在日记中写道:“我的红色罂粟花绊住了我,这就是我要寻找的植物伴侣。”西方人认为,“没有哪一种植物能够像它这样享有最高、最奢华的名号,初次邂逅这种花的人都会因他发狂”。

红花绿绒蒿,拍摄地:卧龙 IBE彭建生/摄影

这片位于荒原中的天堂花园让西方的植物猎人神魂颠倒,为了寻找它甘愿付出一切代价,在爱丁堡植物园工作的乔治.福雷斯特在滇臧地区游历了28年,无数次颠簸流离,无数次亡命体验让他最终因心脏病倒在云南腾冲的山中。英国的自然学家金敦.沃德于1911年来到中国西部,将藿香叶绿绒蒿介绍到欧洲,还留下了《绿绒蒿的故乡》等大量著作。

从1904年到1932年,乔治·福雷斯特在中国云南进行了7次考察,采集了三万多份标本,发现大量新物种,仅以其名字为学名的物种就超过30种。

在书的末尾,沃德写道:“我深信这是亚洲最迷人的地区之一,多姿多彩的高山花卉,数之不尽的野生动物,异域风情的民族部落,以及复杂的地理构造。只要能在这里游荡几年,我就心满意足了。”

——此部分资料由《中国国家地理》、《森林与人类》杂志的历史资料综合而成

百花争艳般的高山植物园  

不止有绿绒蒿

那些时光似乎前所未有,又似乎一向如此

我们去那里,一无所求

却发现一切都在那儿等候

——聂鲁达《你将记得变幻莫测的溪谷》

三年来,蹄子在珠峰嘎嘛沟无数次来来回回,拍摄、记录高山植被已成为他的习惯。他说,花的四季是有韵律的,五月份杜鹃像锦缎一样铺满碎石坡,六七月造型怪异的塔黄便成了吸引目光的主角,幽蓝的龙胆像星星一样在草甸中忽明忽暗,梵高最爱的鸢尾淡淡的散发芬芳,在朦胧的雾气中便是浅蓝的水粉画,而灌木杜鹃也正如火如荼的燃烧着。到了寒冷的九十月份,洁白的雪莲便淹没了花朵灿烂的色彩,它生在悬崖边,如一团积雪。

鸢尾花在镜头前显出诗意 蹄子/摄影

杓兰  蹄子/摄影

丛菔 蹄子/摄影

西藏的明星植物除了绿绒蒿,便是雪莲了,蹄子的镜头下至少记录了四五种雪莲。

雪莲中有一种特别的品种叫做雪兔子,它絮状的外形,洁白的颜色,很像是一只毛绒绒的萌兔卧在流石滩上。大部分雪莲都长在人迹罕至的悬崖上,这也是雪莲的自我保护,选择在人类难以抵达的环境中生长。

绵头雪莲花(藏语名称:麦朵刚拉) 菊科 风毛菊属 也称绵头雪兔子,中国特有植物,藏药也有对它的记载,分布于西藏(错那、察隅),生长于海拔3,200米至5,280米的地区,常生长在高山流石滩。汗斯/摄影

最受徒步队员欢迎的是长梗白珠,这是一种会散发奇妙香气的浆果,它匍匐在一片灌木丛中,需要趴下去才会发现那些忽明忽暗的亮蓝色果子,有些像蓝莓,但颜色却比蓝莓更闪亮,挤破之后散发出的前调是金元帅苹果的香气,而后调又像是花露水,疲惫不堪的徒步者走不动了,这种香气会有奇妙的提神作用。

长梗白珠 蹄子/摄影

最吸引眼球的是巨型塔黄,蹄子见过最高的塔黄可达2米,那造型像是一座座经塔矗立在蓝天下,它们生活在海拔4000米左右的流石滩上,为了抵御高海拔的恶劣天气,花朵都被苞叶紧紧的包裹起来,据说可以扛7-8级的大风。

塔黄 蹄子/摄影

塔黄极特殊的地方在于:它的花蕊是被苞叶包裹起来的。蹄子/摄影

对于从小就喜欢画画的蹄子来说,梵高画中出现得最多的鸢尾,也是他热爱拍摄的品种,它在迷雾中舒展着淡蓝的柔美花瓣,有一种水粉画的质感,这个品种也是法国的国花,散发的芬芳曾被用来做香水。

紫色的鸢尾,在希腊语中有“彩虹”之意,有恋爱使者的说法。蹄子/摄影

梵高热爱以鸢尾为主题作画,可能来源于鸢尾的浪漫气息 

有的花朵是具有毒性的,比如瑞香狼毒。但在德格印经院却大量的种植这种花卉,因为它的根凿碎之后可以用来做纸张,很多经书都是由瑞香狼毒的根茎制作的,因此这也是藏民们崇敬的一种植物。

瑞香狼毒,也称狼毒花,藏药名:热甲巴 多年生草本植物,花期5~6月。生长环境为高山及草原,其根茎叶含大毒,可制成药剂外敷,能消积清血,其根系越发达,毒性越大。蹄子/摄影

西藏的每种花卉都有自己的藏文名,这些名称很好听,也很吉祥如意,有很多植物是当地喇嘛命名的,藏人的生存跟大自然紧密相关,对于自然界的变化,他们也会更加敏感。

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藏人把认为有药用价值的植物采摘下来当作药材卖,外界对雪莲曾经有很大的误解,其实雪莲的药用价值还不如大白菜和萝卜,天山雪莲在人为的采摘下,已到了濒临灭绝的地步,人们会成麻袋的疯狂采摘,但在西藏情况却好很多,藏人们仍然会对自然保有一种敬畏。在环保人士的引导下,有的村民渐渐放弃了采摘珍稀植物的行为。

高海拔的植物是他们的经济来源,也跟他们相依为命 蹄子/摄影

而旅游的发展也在危及嘎吗沟的环境,在徒步者聚集的俄嘎营地,虽然会有人定期清理垃圾,但在蹄子拍摄时,仍然会发现就在高海拔植物生活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这个垃圾场还处于饮用水的上游。

“虽然藏人也有破坏生态的行为,但他们对大自然仍是敬畏的,相反有些外来的游客,对环境更加麻木和冷漠,给当地自然环境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我曾经遇到一个AA队伍,离开营地时并没有处理垃圾,而我们用了两个麻袋才把他们留下的垃圾全部清理完!”。

牧民们以天为盖,以地为庐,顺应自然而生活 蹄子/摄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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