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汉纪九》（六）

读《资治通鉴·汉纪九》

（六）

 

建元三年癸卯，冬，十月，代王登、长沙王发、中山王胜（刘胜，一个拥有一百二十多个儿子的富贵王爷，刘彻异母兄，据传是刘备的多少代的祖宗）、济川王明来朝。上置酒，胜闻乐声而泣。上问其故，对曰：“悲者不可为累欷（听不得哭泣），思者不可为叹息（思虑的人听不得叹息）。今臣心结日久（郁结），每闻幼眇（杳渺的乐声）之声，不知涕泣之横集（不知不觉，涕泪纵横）也。臣得蒙肺附（有幸）为东籓，属（辈分）又称兄。今群臣非有葭莩之亲（血缘之亲）、鸿毛之重（家国之重），群居党议，朋友相为（结党议论，朋辈为奸），使夫宗室摈却（丢一边），骨肉冰释（丢掉骨肉之情），臣窃伤之！”具以吏所侵闻。于是上乃厚（厚待）诸侯之礼，省（废止）有司（有关部门）所奏诸侯事，加亲亲之恩焉。

半民：刘胜等的“求饶”哀音，换来刘彻的暂时压迫的减轻，但刘姓诸侯的“好日子”终归一去不复返了。分封建国从此基本停留在纸面上，中央集权成为中国政治的大势所趋和主流。
　　河水溢于平原。

半民：黄河在平原郡泛滥。
　　大饥，人相食。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

半民：刘彻当汉盛世，前有几十年的与民休息的财富积累，尚且“人相食”，生产力落后可知。
　　济川王明坐（犯罪）杀中傅，废（废王位）迁（流放）房陵。
　　七国之败也，吴王子驹亡走闽越，怨东瓯（浙江南部，汉先民一支）杀其父，常劝闽越击东瓯。闽粤（何以用“粤”，而不用“越”？）从之（听了刘驹的建议），发兵围东瓯，东瓯使人告急天子。

天子问田蚡，蚡对曰：“越人相攻击，固其常；又数反覆（经常反叛），自秦时弃不属（丢掉不管理），不足以烦中国（中原）往救也。”庄助曰：“特患（只是担心）力不能救，德不能覆。诚能（真的实力达到，德行达到，为什么不救），何故弃之！且秦举咸阳而弃之，何但越也（秦连咸阳都丢了，何况越呢）！今小国以穷困来告急，天子不救，尚安所愬（诉，你不帮忙，还能指望谁），又何以子万国乎（怎么能让万国臣服）！”上曰：“太尉不足与计（不能够商议事）。吾新即位，不欲出虎符发兵郡国（不想用虎符调兵）。”乃遣助以节（天子节杖）发兵会稽。会稽守欲距（抗命不尊）法不为发，助乃斩一司马（郡领兵之人），谕意指，遂发兵浮海救东瓯（从海陆）。未至，闽越引兵罢。东瓯请举国内徙，乃悉举其众来，处于江、淮之间。（东瓯内迁江淮）

半民：这次平定东瓯闽越之争，是汉武帝刘彻“牛刀小试”，不过也可以看出他不是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黄老无为，而是要做一统天下、宾服万国、好大喜功的有为之君。
　　九月，丙子晦，日有食之。
　　上自初即位，招选天下文学材智之士，待以不次（不按次序，破格任用）之位。四方士（各地士人）多上书言得失，自眩鬻（自我标榜）者以千数。上简拔其俊异者宠用之。庄助最先进（最先被任用），后又得吴人硃买臣、赵人吾丘寿王、蜀人司马相如、平原东方朔、吴人枚皋、济南终军等，并在左右（他们围绕汉武帝身边，形成内朝），每令与大臣辨论，中（中朝，内朝）外（外朝）相应以义理之文，大臣数屈（辩不过）焉。然相如特（只）以辞赋得幸；朔、皋不根持论（言辞华丽，没有论点），好诙谐，上以俳优畜之（看成优伶），虽数赏赐，终不任以事（不让他们但当大事）也。朔亦观上颜色（脸色），时时直谏，有所补益。

半民：朱买臣，字翁子，吴县人，家贫好学，靠卖柴生活。经同乡严助推荐，拜为中大夫。东越多次反叛，朱买臣向汉武帝献平定东越的计策，获得信任，出任会稽太守。约一年后，因平定东越叛乱的军功升官为主爵都尉，列于九卿。数年后，朱买臣犯法被免官。不久复任丞相长史。后因诬陷御史大夫张汤事发被汉武帝在长安处斩。成语“覆水难收”就是他的故事。

吾丘寿王，字子赣，赵人。少时，因善于下棋而被召为待诏。令跟董仲舒学习《春秋》。因聪明好学，任侍中中郎。后犯法被免职。东郡盗贼起，拜为东郡都尉。后征入为光禄大夫侍中，反对丞相公孙弘禁止百姓持有弓、刀。后犯法被杀。他在汉时有善作赋之名，地位与严助、朱买臣等相等，但爵位不及他们。著作有《吾丘寿王》六篇，《虞丘说》一篇，《吾丘寿王赋》十五篇。在任丘城北司马庄旧有吾丘寿王读书之地，称“吾丘台”，后人又称任丘为“吾台”，用以表彰显乡邦文风之盛。

司马相如（约公元前179年—前118年），字长卿，蜀郡人 ，西汉辞赋家  。武帝时曾出使西南夷，对西南少数民族归化中央起到重要作用。代表作品为《子虚赋》，后人称之为赋圣和“辞宗”。他与卓文君的爱情故事也广为流传。鲁迅的《汉文学史纲要》中还把二人放在一个专节里加以评述，指出：“武帝时文人，赋莫若司马相如，文莫若司马迁。”

东方朔（前154-前93）， 字曼倩，西汉平原郡人， 文学家。汉武帝征四方士人，东方朔上书自荐，诏拜为郎。后任常侍郎、太中大夫等职。他性格诙谐，言词敏捷，滑稽多智，常在武帝前谈笑取乐，他曾言政治得失，陈农战强国之计，但当时的皇帝始终把他当俳优看待，不以重用。一生著述甚丰，有《答客难》、《非有先生论》的名篇。

枚皋，字少孺，西汉辞赋家枚乘的庶子17岁时上书梁共王，被召为郎。后因罪亡命长安。汉武帝听说，请面试赋，拜为郎，曾使匈奴。后长期作武帝文学侍从。皋以文思敏捷著称，武帝有感令侍从作赋，皋总最先作好。枚皋是多产作家，所作之赋有名的就有120多篇。

终军（约前133～前112）， 字子云，济南人。西汉著名的政治家、外交家。少好学。18岁被选为博士弟子，受到汉武帝赏识，封“谒者给事中”，后擢升谏大夫  。他曾先后成功出使匈奴、南越。战前“请缨”的典故就是出自他出使南越的故事。元鼎五年，年仅二十余岁的终军被南越相吕嘉杀害，时人称为“终童”。

半民：至此可以初步看到汉武帝的选人、用人的别具一格。也可以看到汉武帝将要形成的政治格局：以皇帝为中心，一批智库形成内朝，负责制定政策；而以丞相为首的三公九卿的原来政府机构（军功贵族后裔或者外戚、姻亲贵族），形成外朝，负责执行政策。制定政策的核心是皇帝，身边的人是参谋，而参谋人员多来自民间的选拔，不是贵族的世袭传承，既增加了新鲜血液，他们没有根基，人微言轻，又易于控制。这样皇帝把权力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里，相权因此而被削弱，成了单纯的执行者了。

这是中国中央集权的进一步深化，皇帝专制制度的进一步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