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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锡壶

 卧听风铃 2020-01-11

  我家有一把锡制的酒壶,钩沉一百多年的历史烟云。这把锡壶装着一段故事。

  锡壶圆把、圆身、圆盖的上面镶嵌一个精致形似小松树的动物。锡壶是公公的姑姑陪嫁的礼物,三十多年前,姑奶奶回老家时捎回去,说做个念想,没有想到,又过了不到十年,姑奶奶就得病离世了。对于姑奶奶,我与她见面的机会不太多,但印象颇为深刻的。

  第一次与她相见,是我结婚的当日。我是1989年的年底结婚的,那个年代的农村,依旧延续“吃大饭”的婚礼风俗。“吃大饭”就是谁家娶亲,如果有条件,把四门亲戚提前“搬”到家里来,一是前来祝贺,而是为了新媳妇三日那天吃喜饭(分喜干粮,我没有分)。

  结婚之前,我听公公、婆婆、老公、嫂子等说起过姑奶奶的故事,但从来没有见过面。结婚那日,当送走来的客人之后,姑奶奶端坐在老家的炕头上。那时,尽管86岁的高龄,但是风度依旧不凡。一个非常清气的小老太太,着一条干净黑色的裤子,上衣是灰色钉布扣的大襟褂子,小脚,白白的布条裹住一双三寸金莲,黑色鞋帮小脚布底鞋,头戴一顶黑色的平绒帽子,帽子的正中间有一个分钱大小的绿色塑料修饰物,一张瓜子脸,白净,如果不笑,看不出聚拢的皱纹,手也白净,竟然不是青筋暴露的双手。表情安详,不停转动的目光里有着太多的沧桑,一张一合的嘴里,脱落的牙齿视而可见,音调适中,吐字清晰而动听。

  就这样的一个姑奶奶,后来听公婆说,姑奶奶竟然没有生过孩子,她是用一提篮地瓜干,换了外地叫花子家的一个幼儿,辛辛苦苦拉扯大表叔的,以后为表叔娶亲,留下一子,延续了血脉根源。

  姑奶奶年轻的时候,家境是方圆三十里之内的大户人家,拥有众多的田地。所以,姑奶奶出嫁时,众多人马迎亲与送亲,一路吹吹打打,风风光光,陪嫁的东西自然也少不了。只是姑奶奶并不识字,自小深受封建家庭制的教家教风熏染,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婆,不但主自家的内务事,还回娘家主娘家的事。所以,在姑奶奶的撮合下,我大姑姐嫁给了姑家的表哥。在姑奶奶的眼里,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岂不知,姑奶奶并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害处,幸好,家族没有携带遗传病的基因,否则,大姑姐家的一对外甥会难逃其厄运。

  姑奶奶说合这门亲事,大姑姐是极不情愿的,公公一口给应了下来,大姑姐无可奈何地听从严父的指令,等待出嫁。

  为答复大姑姐满意,姑奶奶特意拿出当年她出嫁时的陪嫁物:一把锡壶、两双乌木筷子、一个珍贵的手提箱,作为礼物赔嫁大姑姐。那么旧的东西,大姑姐并不喜欢,再说,出嫁到东北,压根就没有捎。也难为姑奶奶,八十年代初期,农村经济依然落后,她哪有钱拿出来购置新的物品呢?

  后来,公公让姑奶奶把东西拿回家,姑奶奶说留着做个念想吧。

  姑奶奶是在1993年走的,走时90岁高龄。姑奶奶撮合的这门亲事,引来婆婆几十年的念女的幽怨,不知道这件事,姑奶奶临终时能不能瞑目。

时代变迁,那些旧的婚俗早已埋葬在历史的风尘里。青年们自由恋爱,相识、相恋,在农村早已兴起几十年,祝愿相恋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缘分的天空,美好的人间,每一对情侣,携手美满。(1217字)

202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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