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章,是唐代最著名的诗人之一,也是那个时代文艺圈最当红的偶像。更是最近大热的网剧《长安十二时辰》幕后大BOSS。 他凭着自己的诗名,收获了包括李白、杜甫等一票粉丝。 贺知章功成名就的时候,李白还是个愣头青,在长安拿着自己的文章到处请人斧正,但碰壁的时候多。 拜谒贺知章的时候,李白也没报什么希望,但是,贺知章看到他的《蜀道难》之后,大呼“谪仙人”。 李白受宠若惊,在《对酒忆贺监二首》中自得不止:“四明有狂客,风流贺季真。长安一相见,呼我谪仙人。” 杜甫则将贺知章放在了《饮中八仙歌》的第一位:“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说的是贺知章喜欢喝酒,喝醉以后骑着马摇摇晃晃如同坐船一般。 受到诗仙和诗圣两位大佬的齐声夸赞,说明贺知章的人缘很好。 《旧唐书》里是这么写:“知章性放旷,善谈笑,当时贤达皆倾慕之。” 就是这样一个爱喝酒爱热闹爱提携后进的文坛大佬,其实在官场上并不是一番风顺的。 他虽然年少时就已经有诗名,但直到三十六岁才中举,而且一下子就中了状元,据说是浙江历史上有资料记载的第一位状元。 但这位状元之才,并没有登堂入室进入朝廷的顶端,只是被授予国子监教员的职位,接着又在掌管礼乐祭祀的太常博士的职位上干了二十七年。 虽然还是千杯不醉,虽然还是文思泉涌,但鬓边的情丝化作了霜雪,贺知章也不想再争再抢了,他只想再混几年安安稳稳的退休养老。 但这位不争不抢的老好人,终于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 他被名相张说看中,进入唐代规模最大、藏书最多的国家图书馆和学术研究中心——丽正书院工作。 丽正书院不是一座简单的书院,除了藏书和修书的功能外,最大的目的是储备和培养国家人才。 此时的贺知章,在仕途上开始青云直上,先是升为四品太常少卿,接着是礼部侍郎,而后是太子侍读,最后是工部侍郎,一干就是十六又被任命为三品太子宾客,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相当于现今享受国务院津贴的国家老顾问。 站得越高,越是如履薄冰,走得越远,越是心慌。 贺知章真的累了,他想回家,回到离别五十年的家乡,跟亲人在一起。那里有山有水有树林,是他向往的生活。 他向唐玄宗请辞,理由是自己年纪大了,无法再胜任工作,怕辜负圣恩。 面对苍苍白发的贺知章,唐玄宗虽然心有不舍,但又不能不答应他的辞别。 他为贺知章亲自举行了一场欢送仪式,满朝文武全部参加。 大家送别的,不仅仅是一位诗名卓著的文坛前辈,更像是为盛世大唐的一场告别礼。 山一程,水一程。天宝三年,已经八十六岁的贺知章,终于回到了家乡,越州永兴,也即今天的萧山。 最美是家乡。 返乡后的贺知章,每天除了吃饭、休息外,便会拄着拐杖,带着仆人,到那些熟悉得几乎陌生的村里村外闲逛。 家的附近,便是镜湖。 他常常伫立在湖边,看着眼前湖面上荡起的涟漪,想起他这些年在长安城里的宦海起伏,感慨万千。 故乡的一切都变了,只有在镜湖,还保存着年少时的记忆。 有一天,贺知章像往常一样来到镜湖边。 当他望着湖面回忆年少时那些青葱的岁月时,迎面跑过来一群孩子。 孩子们都是周围村子里的,他们发现这位老爷爷很陌生,最近又常常在湖边发呆,便产生了好奇心理。 贺知章穿着一件丝绸的衣服,腰上挂着玉佩,孩子们觉得这位老爷爷一定身份高贵,所以他们虽然都围了上来,但没有贸然开口说话。 这时,贺知章随行的仆人怕孩子们吵到老大人的思绪,想要将他们赶走。 不料,却被贺知章拦住了。 贺知章不仅没有觉得这些孩子无理,反而很喜欢这些孩子。 他主动走上前,摸摸这个孩子的脑袋,又摸摸那个孩子的小手,慈祥地问他们都是谁家的孩子,都有没有上私塾?有没有念书? 孩子们见这位老爷爷如此亲切,就不再像先前那般紧张,开始叽叽喳喳的问起话来。 一个孩子问他,老爷爷你是谁呀?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呀?你在镜湖边做什么呀? 贺知章笑着说,我姓贺呀,我就是喜欢这镜湖的水,所以在湖岸上看看风景吹吹风。 孩子们见贺知章,说话态度温和,胆子更大了,又问道,贺爷爷,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呀? 贺知章用拐杖指了指自家的房屋,说道,你们看,湖边那边的房子就是我家,我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呀。 其中一个孩子听后摇了摇头,非常认真地说,爷爷你骗人。 贺知章的仆人见孩子,如此无礼,马上呵斥道,你小小年纪,说话怎么如此放肆? 贺知章急忙挥了挥手,让仆人闭口,亲切地俯下身子,对那个小孩说,你为什么说我骗人呢? 小孩子受了惊吓,小声说,因为我娘跟我说,那个房子是贺家,贺家出了个贺老爷,年纪轻轻就到长安做大官去了。我娘还说,皇帝让他留在宫里给太子当老师教太子读书。想必那位贺老爷很年轻的,可是老爷爷你的胡子都已经白了。 贺知章听后笑着说,我就是那位贺老爷,曾经我也很年轻,可是,在长安待了一年又一年,如今就变成白胡子的老爷爷了。 孩子们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贺知章微笑着说,你们听我说话,是不是跟你们一样,都是越州口音呀。 孩子们听后,非常开心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的经历,让贺知章感慨万分。 他回家后挥笔写下了回乡偶书,借此抒发自己回乡后的感慨:“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镜湖水波澜未改,看水之人早已白发横生。 在缺失的那些时光里,贺知章不禁感慨,自己已成为故乡的陌生人。小儿们问我从哪里来?故乡终已成为记忆,自己也消失在过去的时光里,再也回不来了。 既然回不去,就不必苦追寻了。狐死首丘,代马依风。 幸运的是,在生命最后的短暂时光中,还得以与故乡的山水相亲一场,于愿足矣。 然后,贺知章平静地闭上双眼,享年86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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