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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悲情才女哀怨往事之朱淑真(二)

 高山仙人掌 2020-01-14

二、家庭婚姻生活

现代作家张洁曾在作品《方舟》的题记中写道:“你将格外的不幸,因为你是女人。”黑格尔曾说:“爱情在女子身上显得特别美,因为女子把全部精神生活和现实生活都集中在爱情里和推广成为爱情。”

由于文献不足,现在已无法推定朱淑真所嫁之人的身份。魏仲恭在《断肠集》序认为:“早岁不幸,父母失审,不能择伉俪,乃嫁为市井民家妻。”当今学者邓红梅《朱淑真事迹新考》认为,其夫为汪纲,是个政治实干家,但文学才能略有欠缺,但朱淑真无子嗣,丈夫便有“窦涛阳台”之事,娶妾并携妾宦游,况且朱淑真无子嗣,故而夫妻愁怨极深。

根据朱淑真《春日抒怀》中“从宦东西不自由,亲帏千里泪长流”句推测,其夫应该是个官宦。但无论何种身份,朱淑真与其夫情感不和谐。“山光水色随地改,共谁裁剪入新诗”、“对景如何可遣怀,与谁江上共诗裁”、“闷怀脉脉与谁说,泪滴罗衣不忍看”,无知音之痛,夫妻不和谐之恨,如珠玑般散落于血泪写成的诗词中。“与谁”的反复出现,可以看出她与丈夫没有共同语言的感慨。“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愁怀》)鸥鹭鸳鸯两个格格不入的形象,是她婚后夫妻不和谐的真实写照,也是对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结合婚姻的怨恨,流露了朱淑真对婚姻的强烈愤慨。

(一)朱淑真与李清照


  
陈廷焯在《词坛丛话》中言“宋妇人能诗词者不少,易安为冠,次则朱淑真。”对李清照、朱淑真给予高度的评价。二人虽同处宋朝,但文学成就、个人声誉、历史地位、诗词风格、生活境遇还是存在较大的差别。

从诗词风格上来看,作为女性词人诗词都细腻婉曲,但李清照更有大家闺秀风范,透着通脱与灵气,文字自然新奇,有一股清爽之气。而朱淑真表达的是闺阁中的小家碧玉的种种情态,更趋向柔美娇媚。在哀婉之中,李清照内敛深切,朱淑真坦率激越。李清照作文人之思,朱淑真展女儿之态。这也是李朱二人文学地位悬殊的主要原因。“词以境界为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李朱二人的高下,主要在于两人的境界上的不同。

李清照可以在词坛“巾帼不亚须眉”,是源于李清照于女性细腻温婉情思之外,兼有文人峻拔超脱之思。“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她的词作里看得到家国之痛,看得见理性沉淀后的情绪,有着自信独立的凌云之志。李清照是一个具有傲骨独立和家国情怀的文人形象。而朱淑真则是非常典型的小女儿情态。且不论其词作题材内容始终局限在闺阁情怀之中,其情绪也多是哀怨中反复纠缠,无法获得解脱。朱淑真是感性的、柔弱的、娇憨的、细腻的、直率的,但摆脱不了小女儿的狭窄天地,挣脱不掉小女儿的感性纠结。

从身世上讲,李清照是大家风范,朱淑真属于小家碧玉。李清照的父亲是宋代小有名气的人物,其夫家也是名门,其夫赵明诚是金石学家、文物收藏鉴赏大家及古文字研究家。在这样的家庭文化氛围中,李清照的见识气度自有不凡之处。而朱淑真的身世则无从可考。其父母是官是民无从可考,丈夫姓名尚无定论。从其父母在朱淑真身故后烧掉诗集的行为看,定不是出自有气度有胸怀有见识的书香门第。朱淑真虽然受过文化教育,聪慧过人,颇有才情,然家世境遇不同,没有琴瑟和鸣的婚姻爱情生活,原生家庭家庭教育的缺失,在朱淑真诗词里表现出来是小家碧玉似的柔媚和无休无止的悲愤哀怨。

(三)朱淑真与薛涛

薛涛有姿色、通音律、善辩慧、工诗赋,被誉为“唐朝四大女诗人”,与卓文君、花蕊夫人、黄娥并称为“蜀中四大才女”。她是纵横文学与政治领域精明能干的文学加政治型女性。薛涛终身未嫁,故而后人有“孤鸾一世,无福学鸳鸯”之慨叹。

薛涛与与朱淑真均属于社会中上层,但相较而言,薛涛的社会资源远远多于优于朱淑真。这与唐宋社会对女性态度的宽容度不同有着紧密的关系。薛涛在蜀中,深受韦皋器重,以歌伎兼清客的身份出入幕府。韦皋去世后,又与当时镇蜀的袁滋、李德裕等相继有关联。薛涛深知历代幕府的政迹得失,成为历代节度使们咨询政务的对象,受到极高礼遇。元稹、白居易、刘禹锡、杜牧、张籍、令狐楚、牛僧孺等名人雅士、名流才子、达官显贵等与薛涛有过交往、唱和。薛涛一生几乎都过着“门前车马半诸侯”的生活。


  
薛涛与元稹的一段爱情故事一直为后人所称道。薛涛曾与元稹双宿双栖,甚至想嫁给元稹。可惜,元稹的风流多情早在《莺莺传》中表露无遗,王实甫的西厢记即取材于元稹的这篇《莺莺传》。颠沛流离的生活,风流成性的诗人,加上一段相差十岁的姐弟恋,注定无果而终。薛涛一旦确定元稹不能共白首,便安然在清幽生活中度过晚年,黯然走向人生的终点。

因此,薛涛早先有韦皋的呵护宠爱,后有一大批社会名流的追随热捧,其人生是辉煌耀眼的。相比朱淑真,社会资源少得可怜,其情形可用相对寂寥、门可罗雀来形容。朱淑真渴望知音,但理想与现实相矛盾,无奈的她只有阅读和写作聊以自慰了。正是这个典型的怨妇加开放型女人形象,身后竟然背着“桑淄之行”、“孟浪”、“太纵”、“失妇德”等辱骂之名。与唐之薛涛相比,朱淑真真可谓悲愤至极,冤枉之至。

(四)朱淑真与秋瑾

朱淑真与秋瑾都渴求夫婿与自己精神上的契合,并以此为核心向往夫妻吟诗唱和的幸福生活图景。二人冲破了传统女性情感应深藏的审美观念束缚,大胆直呈内心真实诉求。在遭遇婚姻不和谐之后,秋瑾也和朱淑真一样,用手中的笔倾泻苦闷表达不满。她曾经在《谢道韫》中写道:“可怜谢道韫,不嫁鲍参军。”《世说新语》记载:才女谢道韫因丈夫王凝之的平庸而不满,鲍照尽管出生寒微,但在文学才华上超越了世族子弟王凝之。个体婚姻不幸与才气逼人的共同点拉近了秋瑾与谢道韫心理的距离,秋瑾借此吐露自己所嫁非人的无奈与悲哀。


  
秋瑾与丈夫王廷钧在志趣上不和谐,但是还是恪守封建礼教古训与王廷钧生了一双儿女。王家是湖南湘潭的豪富,王家捐钱给王廷钧在京城谋了一个小官,秋瑾随夫入了京。这是秋瑾人生的重大转折。在北京,秋瑾认识了一生知己吴芝瑛,并阅读了大量进步书籍,广泛接受“天赋人权”、“男女平等”等先进思想,参与女学堂筹办和妇女座谈会,而她与丈夫的矛盾公开化。秋瑾东渡日本后,与革命派相接,思想日趋激进,生命的整个激情熔铸到拯救祖国、唤醒女性的风潮中。加之在外留学,费用紧张,与丈夫的经济冲突加剧,感情由不满转为痛恨。秋瑾回国后,全身心投入到革命事业中,着男装,任教员,办女报,与王廷钧没有任何联系,婚姻名存实亡。秋瑾最终以喋血轩亭口的行动证明女性同男性一样坚韧与爱国。她由一个传统富家奶奶彻底蜕变成一个坚毅的革命志士,不再禁闭于庭院生活以夫为天,婚姻不是她人生的全部与依靠。

由于时代背景的不同,朱淑真和秋瑾对婚姻不幸的抗争是完全不同的。宋朝程朱理学盛行,对女子的禁锢相当严重。朱淑真只能借助于文字表达怨诽之音,排遣郁闷之气。朱淑真曾在《自责》诗中言明:“女子弄文诚可罪,那堪吟月又吟风,磨穿铁砚非吾事,绣折金针却有功。”朱淑真以讽刺的语调,抨击社会分工的极度不合理,是对传统父权、男权文化对女性教育权掠夺的否定。

朱淑真抗争的第二种方式是选择与封建礼教极度悖逆的道路:寻找自己中意的情人。《前调·夏日游湖》“娇痴不怕人猜,随衣和倒人怀”,记录了二人浪漫甜美的画面。然而,在封建社会礼教逼迫下,短暂爱情如昙花一现。(在后文中将予以详述)。

因此综上所述,与那些家庭失和的才女相比,朱淑真没有如李清照一般收获琴瑟和鸣的婚姻生活,其悲情故事也远没有蔡文姬那般颠沛流离痛彻心扉,也没有如薛涛一样获得达官贵人的垂青而使才能得以发挥,更没有如秋瑾般与旧势力彻底决裂走向革命新生的勇气。她没有得到父母的理解和支持,在家庭之外也没有得到知音的唱和作答,外界所传的婚外情也如昙花一现。当时封建闭塞的社会环境,让朱淑真旷世的才情埋没在闺阁自怨自怜,最终凋零在历史的风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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