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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艺术圈,谁能启发马蒂斯和毕加索?

 蓝月亮_ 2020-01-15

安德烈·德朗《The Port of Collioure》,布面油画,59.5×73.2cm,1905年

在群星荟萃的现代画坛,法国艺术大师安德烈·德朗(André Derain)既是马蒂斯的最佳盟友,又是立体主义的“点金石”,更是敢于挑战规则的冒险家。这样一位走在时代前端的先驱,如今应以怎样的视角去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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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派忠实将领❓

在马奈(Edouard Manet)提出“为艺术而艺术”(Art for art’s sake)的时候,古典主义绘画仍然大行其道,一年一度的官方沙龙依旧人满为患,一幅幅技法精湛的油画还在不停地讲述着历史与神话故事。直到1905年的巴黎秋季沙龙,一场改变艺术世界的革命悄然发生了……

马蒂斯《戴帽子的女人》,布面油画,59.69×80.56cm,1905年,同年巴黎秋季沙龙参展作品
那天,以马蒂斯(Henri Matisse)为首的艺术家们带着一堆笔触粗野、色彩狂放的画作登场,年仅25岁的安德烈·德朗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挤在一间单独的小展厅里,路过的观众频频皱眉,评论家路易·沃塞(Louis Vauxcelles)惊呼这些作品是“野兽”,反倒给了他们现成的名号。站在这样一群“野兽”中,少言寡语的德朗身旁是那幅才完成不久的《The Drying Sails》,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
安德烈·德朗《The Drying Sails》,布面油画,82×101cm,1905年,同年巴黎秋季沙龙参展作品
1889年,德朗出生于法国夏都(Chatou),承载着同一个世界万千父母的同一个愿望: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可谁知反叛的灵魂早已在他内心躁动不安——从象征主义(Symbolism)到后印象派(Post-Impressionism),见证了现代主义(Modernism)诞生的德朗,毅然决定拿起画笔将艺术作为终生追求。

安德烈·德朗《Landscape near Chatou》,布面油画,56.2×46.04cm,1905年

“该如何通过艺术自由地表达情感呢?”18岁的他这样问自己。直到遇到了当年在画坛上势头正盛的马蒂斯,问题的答案才逐渐清晰。野兽主义(Fauvism)诞生的那年夏天,这两位关键人物相约前往法国南部的海滨小镇科利尤尔(Collioure)共同写生。
马蒂斯在科利尤尔期间的作品《打开的窗户》,布面油画,55.3×46cm,1905年

他们察觉到了艺术世界即将发生的变化,日复一日地通过创作寻找新方向。那时的马蒂斯几乎每天都和德朗强调色彩的重要性,德朗则一语道破梦中人:“色彩不应该只为服务画面而存在,它更应该成为艺术家表达情感的力量。”二人一拍即合。

安德烈·德朗《Mountains at Collioure》,布面油画,81.3×100.3cm,1905年
紧接着,德朗巧妙运用了新印象派(Neo-Impressionism)的点彩画法,通过对比度、饱和度极高的颜色描绘所见所感。科利尤尔的美宛如一针情感催化剂,艺术家们纷纷将收不住的热情倾倒其中。

安德烈·德朗《Arbres à Collioure》(科利尤尔的树木),布面油画,65×81cm,1905年

也正是在此,他完成了野兽派初创期的代表作——于2010年被拍出1.4亿元人民币高价的《科利尤尔的树木》。此后,又接连创作了一批风景画。

与前人不同的是,德朗会根据主观情绪在画布上修改所见之景,而不是运用真实的色彩全然再现。尽管形式上的冲击显示出了与传统艺术的断裂,却达到了精神层次的和谐。

安德烈·德朗《Fishing Boats, Collioure》,布面油画,1905年
安德烈·德朗《Portrait of Matisse》,布面油画,29.4×28.9cm,1905年

没想到这束五彩斑斓的星星之火,竟烧得一片燎原。1905年的那场沙龙展后,野兽主义席卷了整个欧陆,敲开了现代主义的大门。当绘画不再是文学的附庸和画室的技术时,德朗却发现了这场艺术运动内部的矛盾——前卫艺术家们真的能完全做到“为艺术而艺术”吗?

安德烈·德朗《The Bridge, View on the River》,布面油画,80.5×101cm,19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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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体主义臣民

现代主义者专注于艺术自身的媒介和形式,试图建立一种乌托邦式的美学惯例;但在德朗看来,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套所谓的统一体系。

安德烈·德朗《The Dance》,布面油画,175×225cm,1906年

野兽主义亦是如此,一味地突出色彩,必然会导致艺术创作流于表面。从文艺复兴到样式主义的发展就是一大例证,当大师早已头顶光环登上神坛时,后人该选择继承还是突破?

法国画商Ambroise Vollard(左);塞尚《Portrait of Ambroise Vollard》,布面油画,100×81cm,1899年(右)

1906年,一手捧红了塞尚(Paul Cezanne)、毕加索(Pablo Picasso)和雷诺阿(Pierre-Auguste Renoir)等人的法国著名画商Ambroise Vollard看中了德朗,出资送他去伦敦为其创作一系列风景画。

安德烈·德朗《Effect of Sun on the Water, London》,布面油画,80×99cm,1906年
尽管那时德朗笔下的伦敦尚未褪去野兽主义的调性,但当他在这座城市的博物馆中首次见到非洲的原始艺术时,“出走”的想法就已在心中生根。

安德烈·德朗《Charing Cross Bridge London》,布面油画,81.7×100.7cm,1905-1906年

德朗将来自非洲的雕塑和面具带回了法国,分享给挚友马蒂斯与毕加索。1907年,巴黎秋季沙龙展一切照旧,毕加索展出的《亚威农少女》显示出了原始艺术的影响,成为了立体主义的开山之作——把一切事物分割,试图在二维平面上呈现时空变化,探索非视觉可见的内在真实。

毕加索《亚威农少女》,布面油画,243.9×233.7cm,1907年(左);非洲部落雕塑(右)

安德烈·德朗《Bathers》,布面油画,32.5×45.8cm,1908年

作为启发了毕加索的关键人物,德朗发现了立体主义的先进性:对事物本质的探索。于是便决定从渐趋松散的野兽派“叛逃”至此。


尽管如此,他也从不是一个够格的立体派臣民,从1907年的那幅《浴女》中便可见一斑:这些女性的面部宛如非洲面具,构图和笔触仍受塞尚和高更(Paul Gauguin)的影响,整体画面却呈现出了被分割的趋势。
塞尚《The Large Bathers》,布面油画,132.4×219.1cm,1895-1906年
德朗认为,按照秩序和结构描绘现实对象的塞尚,足可以被视作“现代派之父”,就连红遍巴黎艺术圈的毕加索也只是他的继承者;高更作品中的原始主义色彩,更是带有强烈的情感和主观意识……这一切都与他不谋而合。

高更《Tahitian Women on the Beach》,布面油画,69×91cm,1891年
在不同艺术流派的影响下,短短几年间,德朗的风格就变得愈发难以捉摸,混杂性成为了他最大的特点,也因此饱受非议。


安德烈·德朗《Landscape Near Cassis》,布面油画,46×54.9,1907年

但选择了突破而非全盘继承和顺从的德朗却不以为然,他引用了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的名言:“人一次也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去解释他的艺术实践。在他看来,“河流”不仅是一个抽象概念,更是大自然中真实存在的;如果想画一条河,必须采用不同方法将它的各种层面都呈现出来,这才是艺术创作的真谛。

安德烈·德朗《Vista de Saint Paul de Vence》,布面油画,19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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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现代画坛“反叛者”

当现代主义艺术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时,一战爆发了。1914年,德朗从军入伍,暂时远离了巴黎艺术圈;三年军旅生活中,他只创作了少量素描、粉彩和雕塑。

安德烈·德朗《Still Life》,布面油画,92×73cm,1914年

而后,刚退伍的德朗原本可以与盟友们分享“现代派”全面胜利的果实,但他却提出了越来越多的责难:野兽派为了突出色彩一再简化其它形式;立体主义者追求的本质真实,逐渐演化成了堆积的块面……这并不符合他的设想。

安德烈·德朗《The Artist in His Studio》,布面油画,57.8×42.9cm,1914年

1916年起,德朗花了大量时间泡在卢浮宫博物馆里,投入到了传统艺术的研究中,创作了一批带有新古典主义韵味(Neo-Classicism)的作品。正如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们从古希腊、罗马文化中汲取营养一样,传统总能为当下的困境提供解决方案。

安德烈·德朗(André Derain)《NU ASSIS》,布面油画,60×50.2cm,1922-1923年

这是他的第二次“出走”,彻底与立体派分道扬镳即意味着对现代主义的背叛,引得骂声连连。他笔下的风景中再也找不到科利尤尔的那个明媚夏日,对色彩的压抑和笔触的克制,使得这一阶段的风景画充斥着宗教式的内省感。

安德烈·德朗《Portrait of Alice Derain》,布面油画,1921年(左);新古典主义艺术家安格尔《Portrait of Madame Leblanc》,布面油画,119.4×92.7cm,1823年(右)

德朗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传统,却被艺术圈视为现代时期的“混乱者”。正如那幅为爱丽丝·德朗创作的肖像画——清晰的轮廓线搭配柔和的光线,赋予了人物古代雕塑般的体量;面部却依旧可见非洲面具的影响;尽管对色彩的使用不如野兽派那般狂放,也以明亮的橘红色为基调。


安德烈·德朗《The Surprise》,布面油画,140×306cm,1938年

经历了两次转变后,德朗的画风依旧显得“摇摆不定”,故而很难被定义。直到上世纪30年代后,他的艺术实践才倾向于稳定,形成了一种带有现代派烙印、表现主义意味的新古典主义风格。

安德烈·德朗《Self-portrait with A Pipe》,布面油画,1953年(左);安德烈·德朗Self-portrait with A Cap》,布面油画,33×25.5cm,1905年(右)


当这位与时代背道而驰的艺术家慢慢淡出公众视线时,超现实主义雕塑家贾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却称他为“最勇敢的人”。作为第一个说出现代艺术问题的人,德朗教给我们的不仅是如何寻找光明,更是独自面对质疑的勇气。

安德烈·德朗《The Girl Cutting Apple》,布面油画,1938年

不同于日复一日描绘池塘中睡莲的莫奈(Claude Monet)、坚持在二维平面上呈现事物秩序的塞尚、坚定拥护现代主义的马蒂斯和毕加索,或许正因为德朗的多变,他的光芒才被历史所掩埋——后人无法为他贴上标签,更不知从何说起他的故事。

安德烈·德朗《Portrait of Lucien Gilbert》,布面油画,81.3×60.3cm,1905年

尽管如此,德朗仍抛给了我们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艺术家一定要有固定风格吗?如果说后世的艺术家终于在现代主义艺术的危机中找到了一条新路,那么他一定是当之无愧的先驱者。

安德烈·德朗《Landscape》,布面油画,60×71cm,1930年

顺应潮流并不意味着先进,回归传统也不代表落后;不断探索艺术与生命的真谛、以变应万变的实践之路,才是安德烈·德朗留给世人的宝贵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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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蔡雨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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