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为何摒弃羁縻治策，土官土司制度又为何影响元明清三朝

《明太祖洪武实录》卷142，言：“中国既安, 守在四夷”。

当一个统一王朝建立，广阔的疆域治理永远是它的第一难题，那么对于一些远离中枢的边疆和偏远地区民族，究竟该如何掌控和治理呢？元代之前的封建王朝，依靠的是羁縻治策的政治手段。当时间线移至元代时，有史以来最为广阔的疆域使得羁縻治策的弊端越发突显，继续沿用羁縻治策是不合时宜的。历史的滚滚车轮之下，使得元朝开创性的设置了土官土司制度，可以说，元代之前的王朝都以羁縻治策维护其封建统治，元代之后的王朝皆以土官土司经营国家。

这种制度随着历史而产生的变迁，究竟对古代中国的国家安全有着何种影响和意义呢？为何羁縻治策向土官土司制度进行演变？

一、羁縻治策的诞生和潜在问题

“制四夷如牛马之受羁縻也”

何谓“羁縻”？古代的马之“羁” (笼头)、牛之“縻” (鼻绳)，都是人类控制牲畜为自己创造生产的一种工具和方法，因此羁縻治策也就是以一种巧妙的手段达到封建王朝控制边疆的目的，而这种巧妙地手段则是借助边疆地区的夷狄首领们的本地势力进行疆域管控，朝廷通常会封赐那些势力较强的夷狄首领为王、侯或将军、都督等官职，受封者可以世袭其职，世率其民。这样一来夷狄首领们在名义上便是朝廷的官员（实际是非正式官吏），封建王朝的边陲地区也有了名义上的管理制度，当然这种制度实际上也是极为松散的，因为它对于夷狄首领们没有详细和强硬的职责要求。

羁縻治策自秦汉时期开始，到唐宋两代，一直难以摆脱它潜在的各种问题，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羁縻治策无法解决边疆地区的高成本、低收益问题。秦汉至唐宋时期的封建王朝，它们对于边疆地区的投入是极大的，比如朝廷需要在边陲地区用兵，辎重的损耗就很惊人，这还不算劳役的征派和交通的困难。朝廷对于边疆地区的高投入，换来的却是极低的回报，受封的夷狄首领们只需象征性的上缴少量贡纳即可，朝廷在边疆地区没有额外的获利渠道，纵然想要从边陲地区获得利益也无从下手。

唐神功元年(公元后697年)，时任鸾台侍郎的狄仁杰便有积极上书，反对朝廷征民远戍疏勒四镇，言辞如下：

《旧唐书》卷89《狄仁杰传》, “若用武荒外, 竭府库之实以争硗确不毛之地, 得其人不足以增赋, 获其土不可耕织，乃秦皇、汉武之卤莽所为。”

狄仁杰言辞之恳切，态度之坚决，他认为羁縻治策不是一个长期有效的国家安全政策。功如汉武帝或是唐太宗两位帝皇，他们的功绩大多是于开拓边疆有关，但即便是汉武帝到了晚年，也很后悔自己对边疆地区穷兵黩武过甚，甚至颁发罪己诏，承认自己早年征伐的错误，紧接着又下令不得在西域地区加强军事力量和设置屯田。等到唐朝，唐太宗直接便将羁縻治策定义为“劳百姓以取虚名”。

因此在唐宋时期，虽然也采用的羁縻治策，但这一时期的羁縻手段有明显的保守和内敛倾向。

二、土官土司制度的施行和优点

聊完羁縻治策，我们再说土官土司。土官土司制度其实并非元朝首创，准确的说，元代发现了羁縻治策中的巨大问题，因此设立了土官制度；明清又在土官制度之上，完善出了土司制度。这两种制度虽有细节上的小差异，但核心却是一致的，因此又将这种制度合称为土官土司制度。

土官土司制度的施行更加严格，不像羁縻治策般非常的笼统和分散。

首先，土官土司制度确立了地区，它的施行以滇黔桂等西南部的边疆地区为主。其次，朝廷仍会册封蛮夷首领，通常依据他们的所辖范围任命为各级土官或是土司，采取的也是土官治理土民的基本政策，最大的不同是土官土司是朝廷承认的正式官员，无故不得肆意废除，并且也需要朝廷的批准才能世袭。这一规定的标准化和正式化，标示土官土司仍然有着羁縻边疆的作用，但却正式的被纳入到了国家的行政体系中。最后，受封的土官土司不再像羁縻治策中受封的夷狄首领们一样职责模糊，他们不仅需要履行对朝廷进行贡纳的义务，还是帮助朝廷清查户口、维护治安以及收取赋税等等。

土官土司制度的确立，极大的解决了封建王朝采取羁縻治策以来面临的最大难题——高投入，低收益。每朝每代都知道“以夷治夷”的重要性，也都想实现这一目标，但边疆地区的基层官员来源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难题，以一种粗糙的方式将蛮夷首领设置为各级土官、土司，这解决了边疆地区的官员来源问题。同时，朝廷又以土军代替部分边军镇守边疆，这缩减了国库的军事开支，南宋时潭州知州赵彦励便极为提倡这种做法，曾这般说道：

“其习俗嗜欲悉同徭人, 利害情伪莫不习知, 故可坐而制服之”。

最后也是最幸运的一点，那就是元明清时期已经从西南地区发现储量极为丰富的有色金属。如此一来，边疆地区大量税收的支持和军事投入的缩减，以及各种资源的发现，使得高成本，低收益的羁縻难题得以缓解。

三、历史中羁縻的演变与总结

在某一段时期中，由羁縻治策演变而成的土官土司制度，极大的帮助封建王朝维护了其统一的稳定性和有效性，成效显著。当然后期土官土司们逐渐坐大，对国家政策的不遵循，甚至是对国家安全产生了威胁，这也是土官土司制度的一大缺点，也正因如此，明朝末期在部分地区开始试行了改土归流的政策。

总结来说，土官土司制度是由羁縻治策演变而来的，其中体现了历史里顺时而生和因地制宜的两大特征，这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经之路。元、清两朝虽是异族入主中华，但最终却被汉文明同化，在元明清三朝之中，诸如忽必烈、朱元璋、雍正等人的推动作用是明显的。假若封建王朝再一直采用羁縻治策这一方式，势必使得王朝对边疆的治理疲软无力，严重时甚至会拖垮一个国家。站在百年之后的历史时期，我们不妨回头往前看，会发现土官土司制度的确立在那一段时间里是正确的，历史发展也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