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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影萍踪(雪岸 著)】(长篇小说连载006)

 雪岸飞鸿 2020-01-18

浪影萍踪(上卷)

第六章

“没想到这季节还会来一场大雪。”出诊归来的夏明珠进门后用力地拍打身上的雪花说。

“俗话说清明断雪,谷雨断霜。云岭虽地处江南,但大山的气候仍然较冷。就是我的老家——数百里外的江北,这季节下雪的年份也不多见。” 听到夏明珠的声音,韩江走出房间,边说边上前帮忙拍打她身上的雪花。

离清明还有六天时间,从早晨六时开始,天气阴沉,乌云低垂,寒冷的北风席卷了整个云岭山区。到下午三时北风达到六级以上,它吹着鹅毛大雪满天飞舞,十米外什么也看不见。不一会儿树上白了,地上白了,房上白了,花红大队变成了银色的世界。

韩江拍完夏明珠衣服上的雪花,又刷了刷了刷她头发上的雪花,说:“风雪夜归人。当个赤脚医生也不容易啊,辛苦你了!”

“工作需要嘛。谁能叫雪天人不生病?”

“不管怎样,下了雪该早些回来。走,我烧了炭火,去烤烤。”

“哪来的木炭?”

“刘队长和阿芳刚送来的,我己生了火。”

韩江拿了夏明珠肩上的药箱,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拿过一把椅子放到火盆旁边。

屋里暖烘烘的。夏明珠坐下后说:“外面寒天雪地,屋里温暖如春,真是宾至如归啊!”

“你大驾光临,蓬筚生辉!”韩江倒了一杯茶递给夏明珠说:“请用茶。”

“有大学生为我倒茶,三生有幸!”

夏明珠接过茶,在火盆前坐好,伸出冻得发紫的双手直接在火盆上烤。

韩江在夏明珠对面坐下,伸手拨开她直接放在火盆上烤着的双手说:“哎呀,还是赤脚医生呢,手冻了不能这样烤,就不知道?只能先揉一揉,最好是用雪花来擦。”

“手冻僵了,怎么揉搓也没感觉。”

韩江看了一眼夏明珠的双手,尤其是手掌和手背通红,肿得像肉包子似的,怪可怜的。他叹息了一声说:“当医生的手可冻不得啊!”

“那就帮我揉揉吧。”夏明珠边说边把椅子向韩江身旁边靠了靠,将双手伸到韩江面前。一句话填补了重逢以来一直横隔在两人间的沟壑,叫韩江十分高兴。韩江握着她冰冷的手,反复地揉搓着。她的手在韩江手中渐渐地由紫色转红色,由冷变暖。她时而看看火盆,时而抬头看看韩江,时而看看互相磨擦的手。火光映红了她白里透红的脸蛋。

不一会儿夏明珠的两只手恢复了本色。韩江抽回手说:“好了,没问题了。”

夏明珠把两只手互相擦拭了一下说:“谢谢,麻木感消失了,我回房洗洗后过来烤火。”

“天气冷,要洗澡把火盆端去。”

“只洗脸洗脚,不要火盆。”

“两个暖瓶水都拿去吧。”

“有一瓶掺点冷水就够了,另一瓶留着你用。”

夏明珠回房洗了过来,到韩江床前停下。她摸了摸被子和垫絮后说:“铺盖太单薄。今天天冷,会受不了的。我有多余的垫絮,给你加一床。”

“不要,别拿了。”

“就一床棉絮,别客气。”夏明珠说完就走。

他俩的住房门对门,中间仅隔着一米多宽的走廊。夏明珠很快抱了一床棉絮过来。韩江要推辞也推辞不了,只有感激地看着她。她为韩江重新整理床铺,在被单上按按说:“怎么样,加床垫絮,肯定暖和。不然感冒了又要我操心。”

“给了我,你咋办?”

“我说过,这是多余的垫絮。再说,到了春天,天气渐渐暖和,搁在那儿没用。”

夏明珠对韩江太关心了。韩江一时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连声说:“感谢,感谢,太感谢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老说感谢说得我无地自容。”夏明珠说:“你说过想了解队里的情况,今天机会最好,听不听?”

“听听。”韩江拿了张椅子放到夏明珠身边说:“坐下说,坐下说。”

说着说着,就到了晚上十二点。韩江送走夏明珠,把火盆移到门外的墙脚旁,在烧着的木炭上盖了一层冷灰,就要上床休息时走廊里传来了夏明珠的声音:“韩组长,帮我闩上大门吧。”

韩江说了一句我就来,走出房门,看到夏明珠手里端着煤油灯,站在没关好的大门旁。夏明珠可能是准备睡觉,已脱下棉衣棉裤,穿着一套粉红色的秋衣,衣服小,绷得紧,身体的曲线在灯光的照耀下轮廓分明。特别是那两座小山般挺起的胸部,似乎要将秋衣绷裂,格外显眼,引人注目。

韩江上前去关门,关过来,关过去,就是关不上。他停下来,将大门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一遍。原来这大门是用没有干透的木材制作的。这几天空气湿度大,木材返潮,门板变了形,自然难得关,只得用斧头砍一砍了。韩江指着门边拱出的地方说:“这儿要砍一砍,你有斧头吗?”

“没有。菜刀行不行?”

“拿来试试吧。”

夏明珠拿来菜刀。韩江砍几下试着关一次,接连砍了几次,关了几次,终于把门闩上了。韩江高兴地猛一转身,胳膊撞到夏明珠胸前,手中的菜刀掉到了地上,还差点碰落夏明珠手中的煤油灯。韩江伸手去摸夏明珠被撞的地方,立刻意识到那是她的胸部,是女孩最敏感的地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嗫嚅着说:“没,没注意,对,对不起。”

“幸好刀没砍着脚。”

北风从门缝中钻进来,吹得煤油灯的火舌左右摇动,灯光忽闪忽闪的。韩江没能看清夏明珠脸上的颜色变化,不知撞痛了夏明珠没有,说:“怪我不好。没撞痛吧?”

“没啥。”夏明珠一手拿着煤油灯,一手抽了一下门闩又闩上说:“这下好了。这栋房子离农家远,很孤单。有人说这里闹过鬼,讲得怪吓人的。你来之前只住了我们两个女的,尤其是剩下一个人时,晚上睡在这里,蛮怕人的。去年有几次大门闩不住,只得用桌子抵着,抵了也提心吊胆。今晚好了,大门闩上了,还有你在这儿,可以放心。”

韩江开玩笑说:“一个高中生还讲迷信,信神信鬼。世上哪儿有鬼,怕个么事?再说你们是女知青,跟军属一样,是保护对象。”

“保护对象,保护对象……”夏明珠自言自语地重复着,似有无限心思。

“好了,不说了。你衣服穿得少,快回去休息。不然再把炭火烧着,烤烤再休息。”

“别别。烧了也烤不了多长时间,还是休息。”

这时,从走廊上空屋顶瓦片的缝隙间落下的雪花,不时飘到他俩的脸上、头发上、颈子里,化作了雪水,给人一个个意外的冰凉。

他俩回到各自的房间。

屋外的北风还在呼叫着,大雪还在下着。

“啊,下雪天还这么忙。你们当干部的,怎么总是忙?”夏明珠听到走廊里传来韩江的脚步声,穿着一身秋衣,拉开房门,走出房间,手握两条长辫,用埋怨的声调,和韩江打招呼。

“大队开了半天会,又到蒋会计家吃晚饭。”

“难怪人们说国民党的税多,共产党的会多,怎么总有开不完的会?”

韩江不想对此做出说明,换了个话题说:“阿珠,白天怎么没看到你,是不是出诊了?”

“在大队医疗室看了几个病人,暂了几个小时后到几个队去转了一趟,在社员家里吃的晚饭,才回来不久。刚烧好水,洗了一下,你就回来了。你看,连棉衣还没来得及穿呢。”

“哎呀,衣服一少,人显得更漂亮了。城里有人说什么,说穿的像油子,冻的像猴子。”

别油子猴子了,你说的是城里爱俏皮的青年男女。我是什么,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民。不说这些了,给你准备了开水和热水,我去拿来。”

“总是麻烦你,叫我不得不说感谢。”

“都是漂泊在外之人,感谢什么?今后再说感谢二字,莫怪我不理你。”

“不说不说。”

韩江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上煤油灯,烧好炭火,拿了把椅子在火盆旁坐下,边烤火边看书。夏明珠披着棉袄,提了两暖瓶水,放到桌上,然后走过来,弯下腰,低下头,看韩江正在看的书。

夏明珠没看清书名,便说:“古人说雪夜闭门看禁书。现在是雪夜,你的是不是禁书?”

“这一本是《法家诗选》,上面发下来的。要不你翻翻我的抽屉,看有没有禁书?”

韩江把书递到夏明珠手中。夏明珠接了书,翻了翻说:“看来你是个爱看书的人。我那儿有几本小说,有现代的,有古典的,也有外国的,你喜欢看什么我去拿来。”

韩江听说夏明珠那里有书,抬头望着她说:“啊,太好了!先说说书名。”

“不知你爱看哪些书?你有我房间的钥匙,要你去看看的,你就是不去。现在我陪你。”

夏明珠拉了韩江的手,朝她房里走。走到房门口,韩江停下说:“怎好意思去你闺房?”

“一个大学生,又是国家干部,如此封建。你来了这么长时间,连我房门坎都没跨过。记得吗?我俩还结拜过兄妹呢。不说兄妹,就是同志之间也该互相了解互相关心嘛。”

这是重逢后夏明珠第一次提到他俩当年结拜兄妹之事。看来夏明珠是在有意清除初次见面时的尴尬,把他俩今后的关系引向深入。韩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接过话说:“过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是有事……”

“有事才到你家来,是吗?”

“我担心毛手毛脚,会破坏你闺房的雅致。”

“别骗嘴了,走!”

在韩江的眼中,姑娘的闺房是神秘的和神圣的。下队以来,只是在进门出门时才向夏明珠的房间看过几眼,看了一个大致轮廓。

进房以后,韩江细细打量:房右侧放了一张床,床上的被子迭的整整齐齐;靠墙壁处放着一个柜子,柜顶上搁了两口箱子;靠窗户那边放了一个三屉桌,桌上摆放着暖水瓶、墨水瓶茶杯和几本书;桌子的横头放着脸盆架;在柜子和床的上空牵了一根铁丝,铁丝上挂着尚未晾干的内衣和乳罩什么的。房屋和韩江的那间一样大,但东西多多了。尽管如此,所有家杂均摆得井然有序,显示了女主人的精心和细腻。

走到三屉桌前,夏明珠要韩江在床前的四方凳上坐下,转身打开柜子找书,找到一本便放到韩江面前再去找。先后找来《红楼梦》、《醒世恒言》、《老残游记》、《红与黑》、《悲惨世界》等五部文学书籍。

“带来的就这几本,你看中那本就拿那本。”

“翻翻再说。”

夏明珠拿起棉衣披到身上,在韩江身边的床边坐下,一只脚踩在韩江坐的四方凳的横衬上。

韩江就着灯光翻书,忽然感到一股姑娘特有的香气从身后袭来,接着是辫子的发梢在耳朵上扫过。他回头朝后看时自己的脸却挨着了夏明珠的脸。他起身躲避。脚踩凳子的夏明珠失去平衡,朝他扑来。他伸手抱住她,两人的脸紧紧地贴到一起。她那只穿着袜子脱了鞋子的脚踩在地上,披着的棉衣也掉到了地上。

“哎呀,是我没注意,差点儿让你摔倒。”

夏明珠没有回答。啊,原来她还在韩江的怀中。像当年在风雪金牛冲天顶的货车上一样,她头搁在韩江的肩膀上,脸贴着韩江的脸,双手紧抱着韩江。韩江觉得特别难堪,扶她到床边坐好,弯腰捡起地上的棉衣,送到她手中。她接过棉衣时不知怎的将韩江的手当棉衣抓住,差点把韩江拉到她怀中。

韩江抽出手,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

夏明珠的脸红红的,低下头说:“该我说对不起?”

夜已深了。

今晚的水上村就有韩江和夏明珠两个人。大门又闩着,又是雪夜,夜深人静,两个青年男女同处一室,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尤其是刚才无意中的肌肤接触,把两人都搞得缩手缩脚的。韩江想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韩江弯腰拿起倒在地上的凳子,随手拿了桌上的两本书说:“这两本书我拿去翻一翻,看了还给你。”

“还不还无所谓,反正我看过了,有的还看了多次。再说我们兄妹间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君子不夺人之好。读书人都珍惜书,看了肯定还给你。”

“我这儿还有几本医药书籍,你看不看?”

听说有医学书籍,韩江说:“拿来吧。要博览群书,自然少不了医书,掌握一点医学知识也好。”

夏明珠拿来三本书说:“一本是《赤脚医生手册》,一本是《黄帝内经》,一本是《内科学》。这几本书看了后给我,我要经常翻一翻。这是工具书,也是我的饭碗。”

韩江接过书,看了书的封面说:“哟,大学的专业书籍,中国古典中医名著。不简单,真不简单,看来,你的饭碗不是一般的饭碗,还是个镶金边的饭碗呢。”

“不学不行啊,不能停留赤脚医生水平上,碌碌无为,平平庸庸过一辈子,那样活着没意思。”

“说的好!”韩江想起七年前夏明珠说过喜爱文学的话,说:“如果我没记错,你也酷爱文学。听说写过不少小说,在报刊上发表过几篇,是吗?”

“酷爱谈不上,只能说比较喜欢。也写一点,写得不好。发表了两个短篇,连我自己都不满意。如果感兴趣,我找出来请你斧正。”

“是学习不是斧正,我没那个水平。”

“怎变得如此谦虚?”

“谦虚使人进步。水平不高,更想进步。”

夏明珠从抽屉里拿出一摞草稿,递到韩江手中说:“带来的都在这儿。文章是改出来的,看后要多提意见,我再修改修改。”

“还是学习学习吧。最近在写什么作品?”

“想写个中篇,叫《老鸦岭上的红杜鹃》,写了一半。原想写完了请你修改。”

夏明珠说时从抽屉拿出一摞写满了字的稿纸。

没把我当作反派人物来写吧?”韩江接过夏明珠递过来的稿纸,开着玩笑。

“小说中的反派人物自然不会是你。不过,说实话,你和我小说男主人翁的形象有某些类似的特征。我记得七年前在林中县招待所你说你也是一个文学爱好者,能把你的作品给我看看吗?”

“几次想动笔,就是没时间,叫你失望了。在这方面我不如你,想得多,没动笔。嘴上说说,不如纸上谈兵。如有可能,我俩合写一篇好不好?”

“那更好。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生活经历丰富。而且学历高,功底厚。如果抽不出时间,你拿提纲我执笔,再交你修改。集中两人的智慧,总比一人冥思苦索强多了。”

“我构思了一篇,题目暂定为《云水之间》。有空我写个提纲给你,由你执笔,怎么样?”

“有你作后盾,没什么可说的。”

“那就一言为定。”

“拉拉勾吧。”

韩江高兴得站起来,伸出小指头。夏明珠也高兴地伸手在他小指头上勾了勾。

两人齐声说:“拉勾算数,一百年不许变!”

躺在床上,韩江还在想着刚才与夏明珠的拉勾。他和夏明珠的关系已经从当初的尴尬中走了出来,不能不叫他高兴。

韩江不会忘记,真正的转变是从他救了萧玉芳的小孩那天开始的。从那以后,夏明珠对他的起居和生活的关怀照顾越来越精心。她每天早晨早早地起床。到韩江起床时热水、开水烧好了,而且还送到韩江的房间。晚上,韩江从社员家里吃罢晚饭回来,只要她在家,也是早早地准备好了开水和热水。韩江有时回来晚了,她就在房里一边看书、写东西,一边等着。后来她要了韩江房门的钥匙,烧了开水就直接送到韩江房里。韩江换下来的衣服,她抢着拿去洗,并说这是女人的事,男人要洗也洗不干净。洗好了,晒干了,折迭了,她便送到韩江房里。韩江不能要她洗内衣,就偷偷藏起来。她便到韩江房里到处找,房间本来就小,东西也不多,每次都能被她找到。后来韩江换完衣服便自己动手洗。但只要被她看到就抢了过去。她还多次埋怨韩江把她看外了。萧玉芳也几次要拿韩江的衣服去洗,看到夏明珠洗了,不好说什么。直到夏明珠回城休假时,她才有机会包干。

有时候,晚上在水上村工作组办公室召开队委会,夏明珠还要多准备一些开水。开会时她在房间里看书,会议一开完,她立即出来清场、扫地,把会议室清扫得干干净,摆得整整齐齐。会议散的早,她到韩江房里来陪韩江聊一会儿天,才去睡觉。聊天的范围很广,从天文、地理,到国际政治时事,到身边的大事、小事,无不涉猎。她说得最多的还是张家长李家短。村里有什么新鲜事,下午才发生,晚上就到了韩江耳朵里。只是两人分别七年来的往事以及各自的婚姻打算,她不说韩江也不便深问,无形之中成了他俩谈话的一个禁区,谁也不愿触及。她还不愿触及当前的文化大革命,韩江也谨慎地回避着。对工作组的工作,她从不主动谈论她的看法。她是在有意地培养、加深与韩江的感情。

安然秀回城还没回来,韩江与夏明珠在这栋房子里一起进进出出,除了没有在一口锅里吃饭,在一张床上睡觉之外,不说是像两口子一样,至少与兄妹一样。就是兄妹甚至两口子之间,有时免不了要吵吵架,闹闹别扭。他俩却是他问她答,她说他听,从没有红过脸,比兄妹还亲热。有时也有争论,那是为文学上的事,争了就了,谁也不把它当作一回事。他也曾设想过,要是和这个既漂亮又贤淑的姑娘朝夕相伴,一起生活,比翼双飞,那日子该是多么美满啊。每每想到这里,他的脸发烧了。他自责道:韩江啊,韩江,你瞎想些什么?你不要忘了江晓荷啊。江晓荷才是你真正的伴侣,是与你生死相爱的恋人。可要注意啊,你不能不把握住自己啊。想到这儿,他大脑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隐忧:如果以后两人的关系真的发展到无话不谈,尤其是发展到一刻难离,夏明珠突然向自己示爱或者干脆就是求爱之时,他该如何对付呢?他又能真正地把握住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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