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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刘娜 这一次，谈谈母女战争。 『 问 』 『 答 』 感谢信赖。 回答问题之前，先讲一下我自己的妈妈。 前段时间，我回老家，和我妈坐在院子里闲聊，聊起我们家过去的日子，我60多岁的母亲斩钉截铁地说：“我一点儿都不稀罕过去，我觉得现在才是好时候。” 我看着坐在阳光下，头发花白、后背佝偻、满脸皱纹但笑容舒展的妈妈，忽然间好像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 我们兄妹三个人小的时候，家里比较穷，我妈要操持家务，要干各种各样的农活，要为我们的穿衣吃饭和学费伙食发愁。 我和我妹结婚嫁人后，我哥也有了孩子。为了生计，我哥和我嫂子远走他乡打工创业，把两个孩子丢在家里当留守儿童。 我妈又像养育我们小时候一样，去照料养育孙子孙女。直到现在，我小侄女考上大学，我小侄子上了寄宿中学，我妈才放松下来，活得自由。 我妈放松下来后，我也渐渐发现，原来那个脾气暴躁、喜欢苛责、总爱控制的她，慢慢变得平和有序，宽容慈祥，招人喜欢。 正是我妈的这种转变，让我认识到这样一个问题： 妈妈之前之所以那么爱抱怨，是她大半生为儿孙受了太多苦。妈妈现在之所以这么舒展，是她终于有时间做自己。 我们这一代女性能有工作和生育的自由，其实背后是我们的妈妈或婆婆在替我们负重前行。 大部分中国家庭（这里主要指家务和养育），原来一直是靠压榨和剥夺上一代女性的自由来运转的。 一直到我们不再需要她们，她们才有机会做回自己。  这个认知，是今天这封信的前提： 那个一身毛病的妈妈，原来是个一再被剥削的女人。  妈妈的困境， 藏着女性集体的悲哀。 你的妈妈，肯定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嫌贫爱富，惯于指责，喜欢控制，以为自己才是宇宙的中心，所有人都要围绕她转。 她的这些毛病，或许来自原生家庭缺乏爱，也或许来自和你父亲结婚后，从未得到治愈，还或许来自生养你后，从未成长。 长期以来，爱的匮乏和生活的艰难，让她活成了一个格局极小、睚眦必报的受害者。 她因为意见不合，竟然在你月子里和你婆婆大打出手。她因为恨你嫁的不好，就把这种恨投射到你丈夫身上，通过种种羞辱欺压那个离你最近的男人。 抑或还有，通过羞辱那个男人，来发泄你屡屡让她很失望的敌意。 但是，这个浑身毛病、一无是处的女人，却是你危难时刻，唯一可求助的救命稻草。 你爱上一个穷小子时，她一再反对，最终不还是选择接受？你没有房子住到婆家生产时，她不还是寄人篱下去照顾？你找到工作去上班时，她骂骂咧咧不还是日复一日地帮你养娃带娃？！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完美合格的妈妈，但她一直是你理所当然去托付的对象。  亲爱的姑娘，我说这些，并没有给你妈洗白的意思，更不是说你妈妈对你和丈夫的控制就合理，她身上的那些毛病就可以忽略不计。 我说这些，是提醒你，还有更多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能看见这样一个真相： 我们这代女人，能走路带风地奔赴职场，能眉飞色舞地拿九千月薪，能生养两个孩子还出去赚钱，很多时候是靠剥夺我们上一代女性的晚年、健康和自由，而获得的。 她或许是我们的亲妈，也可能是我们的婆婆。 她有着这样那样的愚昧和偏见，但她依然选择让我们站在她的肩膀上，看见更大的天。 所以，请你从意识深处，看见这个问题。 这除了亲情和孝道，还关乎女性集体的困境和哀伤。身为女人的我们，不该在重蹈覆辙中，一味互相伤害。 隔代卷入的矛盾， 根本是家庭排序的问题。 你的丈夫，是个令人尊敬的男人。 从外在来看，他出身贫寒，不善言谈，甚至也算不上优秀体面，但从内心看，他朴厚善良，做事稳重。 他知道你妈来家里带孩子，是在帮你们，所以就用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来获取家庭的表面和平。 他的委曲求全，从未让你妈在感动中反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处理问题失当。 不管你是出于“害怕妈妈发脾气撂挑子不带娃”的恐惧，还是出于“妈妈不发怒丈夫才好过”的求和，你的所作所为，都没有把丈夫的尊严和需求，放在第一位。 虽然，你来信中，每一句话看似都在替丈夫说话，但你行动上却在不由自主地在配合妈妈打压丈夫，让他的处境更糟糕，让你妈的强势更嚣张。  元旦佳节，你妈不由分说地骂你丈夫一个多小时，随后你竟然买束花，让丈夫向妈妈赔不是？！ 难道不是，就在妈妈无端指责丈夫那刻起，你就强有力站出来说： “他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待他？如果你老人家有理，请用事实说话，总欺负一个好人算什么本事？！” 就像婆媳大战中，婆婆的态度都是丈夫允许的一样，岳母对女婿的欺压，其实也都是妻子默认的。 因为孩子的问题，两代人难免卷入一起。但隔代卷入的家庭关系，本质上就是一个家庭排序的问题： 夫妻关系永远永远都要排在第一位。 亲爱的姑娘，看见你妈妈的困境，知道她在帮你带娃，明白她也是个苦命人，不影响你在大是大非上的立场坚定。 因为，你对丈夫的守护，就是对小家的爱护。而你对妈妈的不退，就是在提醒妈妈看见错误。 亲人之间，很多时候，你立场有多坚定，行为有多利索，看起来有多绝情，你就有多深情。 因为，千金难买拎得清。 血脉亲情的撕扯， 最终归宿是自我的强大。 亲情其实是有价的。 这是每个在家庭、亲人之间征战的人，都该秉持的第一个认知。 亲情有价，不是说金钱是衡量亲情的唯一标准，而是说我们家人的付出很值钱，而不是理所当然。 父母不管合不合格，在我们结婚生子后，已尽完抚养责任。帮我们抚育后代，压根儿不是他们的职责。 让妈妈来照顾孩子，就要承受她的浑身毛病，这是为了节省保姆费用，而必须付出的情感成本。 嫌弃妈妈控制霸道，完全可以让她回家闲着，夫妻双方一人辞职带孩子，或花钱请靠谱的保姆，这是为了避免亲情冲突，必须付出的金钱成本。 没条件请保姆，必须依靠妈妈或婆婆帮忙，那请尊重她们有价，努力在两代人之间的冲突中突围出去，这是因为自己没能力，必须付出的时间成本。 生养了孩子，因为小家伙的到来，一家人的关系乱成了一团麻，争吵撕裂中，你发现了自己的问题，看清了父母的局限，知道了伴侣的哀伤，这是养育过程中，值得经历的治愈成本。 看见这些成本，就容易接受那些代价。接受了那些代价，就容易在平和中更加努力。选择了更加努力，自己才可能变得更有价值。 鉴于此，你的出路在于： ①忍。 忍受你母亲的问题，忍到孩子3岁上幼儿园，两代人分开住。 ②换。 换人来帮你照顾孩子，要么请保姆，要么请你婆婆来。前者，你要付出金钱成本，后者，你要做好迎接另一场战争的准备。 ③做。 你和你丈夫，都不要因为害怕和你妈妈起冲突，而逃避回到家里，让你妈在劳累和抱怨中，把愤怒投射到孩子身上。 最好的做法，是你和丈夫尽可能抽出时间，替你妈妈分担，让她从劳累中解脱出来，也会在你们的原则和接受里，改变自己。 这是最难的一条路，但是最好的一条路。 ④爱。 不管你妈妈能否改变自己，你和爱人都要一条心，遇事儿好好商量，彼此相互搀扶，对养育多些耐心，让你们的孩子在爱里活得舒展健康。 亲爱的姑娘，这封长信的最后，很想和你分享这样一段话： 小时候，我是一个女孩。长大后，我是一个女人。结婚后，我是一个妻子。生子后，我成了一个母亲。 但是，唯有成长后，我才成为一个人。 成为一个人的我，才可能看见更多母亲、妻子、女人和女孩。 因为，当我自己不是巨婴，我才可能拥有独立和慈悲。 加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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