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隶总督琦善与保定戏班 马永祥 琦善(约1790—1854),字静庵,博尔济吉特氏,满洲正黄旗人。琦善出生于一个满洲贵族家庭。祖上名为恩格得理尔,以率众投附有功,封一等侯爵。父亲成德,官至热河都统,世袭一等侯爵。嘉庆十一年(1806),琦善16岁时以荫生的资格分发刑部,由正五品的员外郎候补;18岁时正式补官,此后仕路畅顺,飞黄腾达。1819年他29岁时,便当上了独挡一面的河南巡抚,后历山东巡抚、两江总督、东河总督、成都将军等职,期间曾因治水失宜而被革职,但开复很快。道光十一年(1831)二月,琦善迁“督抚疆臣之首”的直隶总督,时年41岁。1836年,授协办大学士,1838年,擢升文渊阁大学士,官居正一品。然而琦善为官办事,好用诡道怪行,但也多验明效。他为人傲慢气盛,但官场结交甚广。他勇于任事,好大喜功,任职中的失败几乎与成绩一般多,就连道光皇帝也被他蒙蔽,特别看重他的“才干”,看重他敢于闯创、敢于负责的品格。 清代官衙堂会演出图 清嘉庆、道光年间,直隶省城保定有两个著名的戏班子,一个是“三台班”,住在城内唐家胡同;一个是“长庆班”,住在城内金丝胡同。这两个戏班里的名伶都来自江南,“三台班”主要伶人有小天喜、小五福等人。小天喜,字秋英,以演《卖胭脂》、《小寡妇上坟》等风流戏出名,这个人长了一脸碎麻子,健谈善饮,喝起酒来,酒性一发便用大碗灌酒,划起拳来,酣战长胜,一般人不是对手。为人豪爽、热情,是个侠肝义胆的好人,在保定伶人中很有点名气。小五福,字雨香,江苏扬州人,是唱彩旦的,表演时神采动人。唱武生的名叫双禄,拳棍样样精妙,舞流星是他的绝活,舞起来风驰电掣,如同佛家五彩舍利在转动,流光溢彩,大放光明,普照世界。 “长庆班”著名的伶人有翠林、双处等人。翠林,字韵琴,容貌出众,眉目楚楚如画,姿态秀丽,言谈举止,安详沉稳,没有一点伶人的江湖气和油滑气,在保定的伶人中是个佼佼者。双处,字云彤,年龄较大些,但戏唱得好,还弹一手好琵琶。 清代官员观剧演戏场景 清代,因保定是直隶总督驻节的省会,所以这里的戏班的一切规章行规都效仿北京,北京梨园行怎样做,保定就怎样做。保定戏班里管事的叫作“管班”,管班的又分为掌银钱的,掌行头(管衣箱)的和掌管派系的几个主事人。按当时规定,来直隶省城保定搭班唱戏的伶人,一般的都住在一起,称他们为“公中人”,每月领包银。著名的伶人自己另找住处,称为“堂名中人”。堂名中人初搭班必须先交班底钱,交整股的每四天登一次场,演戏一出。交半股的八天登一次场,演戏一出。当时来保定的伶人多是搭班的公中人,这些人在北京、天津一时找不到事作,为混饭吃,又路途近,就跑到直隶省城保定搭班唱戏,有了钱或别处有好机会就远走高飞,跑码头另寻高枝去了,尤其那些艺精嗓子好的伶人更是如此。 总督观戏图 道光十一年(1831),琦善从四川总督任上调到保定任直隶总督。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琦善到任后,就着手整顿纪律,严肃吏治,清理衙门里的陈规陋习。行文通告全省,凡直隶所属的各府、州、县,没接到总督的指令,不管是哪一级官员都不得随意到保定直隶总督衙门来,否则重罚。通告一下,下属官员谁也不愿当出头的椽子,为了到保定闲玩把官丢了是不值当的。这下可把保定的商店、旅馆、戏院、酒楼、茶园、妓院给害苦了。那些有钱的、爱吃喝玩乐的官老爷、官太太都不敢到这些地方去了,所以生意也就萧条多了,最受影响的要属戏班了。那时看戏也分层次,高官或者大商人、大地主不去一般戏园子,而是唱堂会。官职大的在衙门里唱堂会,大商人或者大地主则在会馆里唱堂会。那时,祝寿、结婚、招待宾客、朋友集会都要唱堂会。唱堂会事先须订好日期,场所、筵席的桌数,然后再请戏班子,点角儿点戏,诸事具备,再发请柬。请柬内容必须把日期、地点、哪个戏班子、演什么戏、主角是谁都要写清楚了。到期,主人和客人穿的衣服都要整洁华里丽,筵席的菜肴一定要丰盛,宾主相见,揖礼相让,彬彬有礼。自早到晚,轻歌曼舞,丝竹迭奏,宾主肃肃雍雍,毫无喧哗吵闹,文雅至极。唱堂会的戏多是折子戏,保定的长庆班最擅长,因此各会馆专请长庆班。 清代官衙堂会演出图 由于琦善禁止在总督衙门演出戏曲堂会,各衙门也随之不敢唱了,这样也影响了各会馆敢唱堂会的越来越少,长庆班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唱堂会的少,戏园子里的生意也不佳。 清代,到戏园子里看戏的也有等级,戏园子里客座分楼上楼下两种,楼上靠近戏台的地方,用屏风隔成三四间单间,内设桌几和座椅,这叫“官座”,这是专给官员、豪商、富户准备的。官座后面还得设高座,是给仆从坐的。每当官员和夫人来戏园子看戏,仆从们都要携带坐褥,果盒等物同来,一、二品的官用红色坐褥,其它官员用蓝色坐褥。富人、豪商则用各种棉褥。官座中以下场门第二座的票价为最贵,因为旦角下场搴帘要入后台时,这个座中人能与旦角互送秋波,掷心卖眼,使座中的达官贵客魂飞魄散,倾倒足下。曲终戏散之后,两人就可共进晚餐,同宿同归了,所以当时有人作竹枝词讽刺说:“楼头飞上迷离眼,订下今宵晚饭来”。捧角儿的都用高价买这个座。离戏台远的座位价钱就便宜了。楼下沿戏台周围设长凳,看戏的肩靠肩的挨着坐,这叫“散座”,散座也设坐垫,除了收座儿钱外还要加收座垫和茶壶钱。在散座的后面设一些高脚座,这叫“池子”,价钱更便宜,多是一些收入不多又爱看戏的平民百姓。 保定府浙绍会馆图(陈伯涛绘) 由于戏园子收入减少,戏班子的伶人也因此生活拮据,为了找饭糊口,于是自找门路,各奔东西。戏园子的东家们商议再三,为了不使戏园子赔本倒闭,只好请能唱连台本戏的“三台班”来维持局面。那时候戏园子的规矩是每日开三轴子戏。早轴子戏因观众不齐,草草开场,继之是三出散套戏,由名角演出。演完散套戏是中轴子戏,中轴子戏最后一出是压轴子戏,由最红的名伶担任主角。压轴子戏唱完是大轴子戏,演的全是全本的新戏。这种全本戏连日演出,戏中主人公命运跌宕起伏,故事情节惊险奇诡,扣人心弦,一部全本戏能唱10天至20天。豪商富客是不看大轴子戏的,他们一般是在中轴子戏之前来戏园子,听完散套戏,然后与来戏园子看戏的熟人、客商进行应酬,等到压轴子戏一完就起身而去,到饭庄、茶楼与相好的伶人相会。而那些名伶唱完散套戏马上回家梳洗打扮,熏香更衣,等待豪商富客的召唤。大轴子戏是给平民百姓的,有的戏迷为了看连台本戏,能跟着戏班子转几个戏园子,从头看到结尾,场场不脱。在生意冷淡,名伶四散的情况下,用连台本戏吸引观众,是挣钱做生意的一种好办法。这时“三台班”也处在台柱的伶人外流、度日艰难,不能生存的困难,既然有戏园子相邀,当然欣然相从。但是一排戏又没有可以叫座挑头牌的伶人,无计可施,只有求当时保定红伶人——大五福。大五福是安徽人,字畴先,当年曾以色艺倾倒北京人士,后到保定红极一时。大五福先是不愿屈就演大轴子戏,后来看到保定梨园同行困苦情景,甚是同情,乃仗义而出,粉墨登场。由于大五福挑头牌唱戏,维持了一些伶人的生活,取得了人们的尊敬。大五福在保定居住了15年,道光末年才离开保定。道光二十年(1840)八月(9月),琦善奉旨离开保定到广州署理两广总督及粤海关监督,保定戏班的日子才逐渐好过起来。 1840年鸦片战争时,琦善的正式身份是一等侯爵、文渊阁大学士、直隶总督(后改两广总督)、钦差大臣。他在与英方的公文往来中,得意洋洋地自称“本大臣爵阁部堂”。可以说,他位极人臣,圣眷正隆,达到他一生的顶点,为同僚们望尘莫及。清人张集馨笔记《道咸宦海见闻录》中对琦善的几句评价:“见事机警”,“性气高傲,不欲人下,才具紊长,睥睨一切”,“遇事接物,多用权数(术),不能开诚布公”。区区几句话,一个好大喜功、骄横跋扈的琦善,就出现在大家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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