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得到消息李阿姨已于2020年1月7日走了，算下来那已是11天前的事了，追悼会是在老家海盐办的。 其实，前些天老同事聚餐时，尹班就说起有消息传来李阿姨走了，但还不确定。所以，今天听到，心里也没有感到突然，毕竟得知她的病情已经是晚期了。 李阿姨是我原来单位里的一位老人，她在我那个单位就像一个奇迹般存在，二十多年守在传达室，像枚螺钉，像块礁石，任尔雨打风来，她自有她的能力化解，每任领导最终拿她也是没有办法。而单位里的同事也许记不清历任领导的名字，但一定都记得李阿姨，她的名声甚至连那些有业务往来的单位也都知道宝石有个李阿姨。 我第一次见到李阿姨是在1999年的3月，那天下着初春的冷雨，我是去办入职报到。李阿姨的火眼金睛认识单位上下所有的人且叫得出名字，当然就把我这张陌生的脸拦了下来，问我找谁，办什么事。我说明原由，她打了电话去确认，然后让我在传达室外等一会。 那天的雨乍暖还寒，我在传达室外等了半个多小时，因此，至今还记得那一幕。 最后一次见李阿姨是2019年的12月19日，那时她已住进了九堡的一家临终医院。 之前收到她发来的微信语音，说医生预测她只剩下三个来月的时间了，而那时已过去了二个月了，余日无多，她在语音里说着些恐怕无法再见的话语。当时我心里是吃了一惊的。 想想中秋节还去看望过她，那时还能下楼来和我站着聊了一会天，我说她脸上的气色不错，她说身子其实已经不行了，晚期，也不想动手术了，只是捱捱日子了，我说些了让她宽宽心的安慰话，想来也是无济于事的。没想到，就隔了这么几个月，情况就变这么糟糕了。 随即约了几个老同事一起过去看望，这是件心照不宣的事，凡收到李阿姨微信的人大都会去看望一下，也算是大家认识李阿姨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一桩共同的心事吧。 12月19日也是个下雨天，深冬的阴雨并未彻寒，但骨子里的湿冷总是恼人，整一座城都在盼一场雪，或许觉得下过一场雪才更像一个冬天。但我想在这2019年所剩不多日子里恐怕是等不来了。 那天，她已不能下床了，躺在床上与我们打着招呼，手上很瘦说是扎不进针了，东西也吃不下，我们安慰她好好养身子，其实知道她的身体是随着精神上失去了支撑最终垮掉的。 李阿姨是在我2018年辞职后不久，也被单位安排回了家。一则是七十多岁的年纪，毕竟单位也怕担上风险，二是身体生了病，确实精神不如以前，三是那些属于老宝石符号的老同事，退休的退休，辞职的辞职，能和她说说话的人也没剩下几个了，当初的气氛早已没有了。 她被这幢终于装上电梯的建筑物抛在了底层，逐渐被漠视。 于是，更加怀念从前。 念及她的好，她每天总是最早到单位，在传达室的厨房熬上一锅粥，然后在就在门口揪着我们去吃早饭，我最喜欢她做的酱丁，那是要费上一天的工夫，买食材，洗干净，切成丁，再慢慢的熬。我时而嘴馋了，便会与她说，她会忙碌烧好再盛上一大罐让我带了回去。 李阿姨烧的一手好菜在单位是公认的，凡是双休日在单位行政值班的同事，都吃过李阿姨烧的菜，以往每年的年终结算、春节，都会蹭到她烧的小灶。吃着吃着，就忘不了那味道了。 她也念及大家的好，有些离开单位的老同事，逢年过节时都会回来看望她一下，她心里一一记得，谁谁给她带吃的，谁谁给她买穿的，谁谁又悄悄塞了个红包给她。她的言语中带着满足的炫耀，我们看着也随之替她高兴。 李阿姨就像是单位的大管家，特别上心的操持着，后勤上那些鸡零狗的陈年旧物放在哪里，她记得一清二楚，交待给她的琐碎事总会妥妥的弄好。我们让她安心的呆在传达室里，她却总闲不住，但凡有车辆进出，她就冲出去指挥起来，并盯着人家交出钥匙，以便调度。凡有陌生人来访，她就像当初询问我一样问个仔细，时刻保持着警惕。她的时间似乎都用在了单位里，除了偶尔几次回海盐老家。平日里只要一进单位必然会先看到她的身影。虽然她住的家就贴着单位边上，而她更愿意呆在单位里，以前呐，宝石就像个大家庭，她是这家里的一宝，如今呢，我们会在宝石前面加个老字，来区分人情冷暖。 她有时是善解人意的，但也会耍些狡黠的小聪明，她有时也会不近人情，带着无奈的固执己见，她的性子是要强的，直面了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有时也是柔弱的，时时会因受到委屈而哭诉。我们有时会说她命硬，因此承担起生活的悲苦，有时说她也有些自私，其实是呵护她想呵护的东西。她亦是平凡的，如同人海之中的波澜不惊。我无法去定义她，时间己赋予了生命应有的过程，然后又一起带走。 无法确切知道她终年多少岁，有人说七十多岁，有人说八十多岁，不管怎样她这一生所经历的，所牵挂的，最终还是都放下了，于她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我与李阿姨相识二十年，终将随着时间渐行渐远，最后遥不可及。当然，以后老同事若再聚时，我想大家还是会提及，毕竟这是彼此绕不开的记忆。 李阿姨安葬在了老家，那是她多次说起过的南北湖，她曾不止一次的叫我去做做客，我最终没有去成。以后如果有机会经过那里时，会念起那里还有位故人。 李阿姨叫李月华，突然想起弘一法师曾写有的诗句：华枝春满 天心月圆，今天的天又放了晴，月亮残了一角，我写下这篇文字，以作纪念。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