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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四十四年(1565)，一代奸相严嵩倒台，家产遭抄没。虽然严嵩发迹晚，但入阁二十一年，深得皇帝信任，手段恶，胃口大，“捞金成就”堪称大宗师级别。翻开根据严嵩被抄没家产编成的《天水冰山录》，一项一项金珠宝玉古玩字画，令人眼花缭乱。 《天水冰山录》取《箧衍集》内诗句“太阳一出冰山落”之意，光是登录财产的字数就达到了六万多字，总计值银二百三十五万九千二百四十七两七钱七分九厘二毫。这个数字很显然不是真实数字，比如抄家所得有石刻法帖墨迹358轴册，古今名画手卷册页3201轴卷册，包括阎立本职贡图、吴道子观音像、张择端清明上河图、苏轼竹石图，以及王羲之此事等帖五轴、赵孟頫经等帖二十二轴、张旭春草帖一轴、颜鲁公书诰等帖四轴、柳公权度人经帖一轴、怀素自叙等帖二轴……这些字画应当作价几何？所谓二百三十余万两抄家所得，只是现银以及可供变卖的拉杂货物罢了，很有些珍宝甚至价值连城的古物都直接上交，没有折价在内。 （一）房产田地类相比严嵩的金银财宝，房产田地只是他海一样财富的一小部分。在清点出的大约二百三十六万两家财中只占了十三万两，比例为5.5%。如果这些房产田地留到现在，那可是天价。 严家在江西南昌府总计有第宅楼铺十二所，共一千六百八十间。此外，还在袁州府宜春县城内有房店一十九所，共屋三千三百四十三间，分宜县城内有房店二十所，共屋一千六百二十四间，萍乡县还有庄屋六所。各处房屋基地总共六千多间，这么多的房间、这么大的面积，总共估价银八万六千余两。 以现在的眼光看，当时的土地价格不高，比如严家在南昌县地方的田土塘池山地一千四百九十亩，共估价银三千四百七十九两，折合每亩不到三两银子，有的地方地价更低，比如在宜春县的九千六百多亩地，估银一万六百多两，分宜县一万一千多亩地，估银一万两出头。各处田土两万多亩，共估价银约四万四千五百两。 传说为严嵩故居瑞竹堂的砖雕 （二）金珠宝玉类抛开无须变卖、直接上缴的器物不计，严嵩家产的大头是金银一类。记录在案的约二百三十六万两家产中，净银就超过二百万两，此外还有包括锭金、条金、饼金、叶金、沙金、碎金等金子一万三千余两。 除金和净银以外，严家藏有各类金银器皿，其中纯金器皿有3185件，总重一万一千余两。以金壶为例，种类五花八门，分为金海水龙壶、金凤嘴龙柄壶、金飞鱼壶、金飞鱼壶、金飞鱼杏叶壶、金麒麟壶、金狮顶麒麟壶、金麒麟杏叶壶、金云鹤壶、金云鹤葫芦壶、金素豸顶壶、金狮顶六方鹭鸶壶、金素狮顶壶、金狮顶人物壶、金福寿狮顶壶、金花鹭鸶小壶、金田瓜鹭鸶壶、金寿星竹节鹭鸶壶、金寿星骑鹿壶、金八仙庆寿壶、金王母壶、金福寿八角壶、金寿星顶素壶、金福字壶、金百福字壶、金寿星葫芦壶、金莲子福寿壶、金童子壶、金松竹梅壶、金素一枝壶、金宝厢花插壶、金素插壶、金树叶壶、金素杏叶壶、金莲杏叶壶、金八方杏叶壶、金素瓜壶、金松鼠田瓜壶、金宝顶小葫芦壶、金光葫芦壶、金素壶、金素葫芦壶、金高脚光壶、金高脚壶、金墩子壶、金坐壶、金素净瓶壶、金净瓶壶、金素净瓶壶、金酒注壶、金醋注壶、金素八角壶、金六棱草兽壶、金草兽杏叶壶，每把壶的重量在一斤左右。 京剧《打严嵩》剧照 银器皿共一千六百余件，共重一万三千多两。最大的银器是一座银八仙庆寿大水火炉，重五百七十二两五钱，此外还有一百三十两的银狮驼鸳鸯宝瓶水火炉、一百两的银花凤果盘。 严家抄没的八百余件玉器，共重三千五百多两，合两百多斤。较古老的是一件汉始建国元年注水玉匜，重四两。较大的是一件重一百二十四两五钱的玉八仙捧寿屏风。此外还有三尊各一斤左右的玉佛，六尊共重一百两的玉寿星。说起严家所藏玉器，就要提到李玉创作的著名戏剧《一捧雪》，讲述的正是 严世蕃向莫怀古索取祖传玉杯一捧雪的故事。后来《红楼梦》中元妃省亲就点了这出剧，脂批说“《一捧雪》中伏贾家之败”。 《一捧雪》剧照 严家还抄没了大量珠宝首饰，其中珍珠五凤冠六顶，共重九十三两，一顶就是一斤多。珍珠三凤冠七顶，共重七十七两。金厢珠宝首饰上千件，金厢珠玉首饰近三百件，耳环耳坠共二百六十七双，金厢珠宝簪三百零九根，珊瑚树六十株，玉带则有二百零二条，真不知道要戴到什么时候。 （三）日用杂物类严家的生活日用杂物亦极奢华，金厢牙箸、银厢牙箸都超过一千双。檀沉速降各香总共有五千五百多两，大约四百斤。珍贵的犀角器物，严家就有金厢犀角茶钟九个、金厢犀角酒盘一十九面、金厢犀角荷叶杯一个、银厢犀角大酒杯一个、银厢犀角小酒杯一个、犀角大小盆碗九只、犀角杯六只、犀角雕花杯二只、犀角带三条。唯一能让我们感到安慰的就是严家的玻璃器并不多，玻璃镜只有三面，玻璃香炉只有三座，此外玻璃壶、玻璃瓶、玻璃杯、玻璃面盆一面、玻璃罐等加在一起也不到一百件。 在富户家中都会储藏大量的锦缎布匹，严家共抄没织金妆花缎、绢、绫、罗、纱、绸、绒、锦、布等项共一万四千多匹，变卖的各色绸布还有二万七千多匹。 当时屏风非常流行，严嵩家中所抄没的屏风共一百零八座架，从大理石大屏风、倭金彩画大屏风、描金山水围屏、墨漆贴金围屏到泥金山水围屏，种类繁多，尽显富贵。 （四）文房字画类严嵩是个文官，严家所收藏的文房用品、字画之类数量多、质量高，放到现在就是一个顶级的博物馆。所抄没的古砚台有汉未央宫瓦砚、唐天策府制砚、贞观上苑砚、苏东坡天成砚等一十六方，收藏的古今名琴有金徽玉轸断纹琴、金徽水晶轸足琴、咸通之宝琴、清庙之音琴、响泉琴、霜钟琴、清流激玉琴、玉壶冰琴、苍龙喷玉琴、一天秋琴、万壑松琴、寒玉琴、秋涧泉琴等共五十四张，有一些古琴大约如今还在流传。抄出的扇柄数量极多，居然有二万七千余把，包括金铰川扇四千三百四十把、银铰川扇一万零七把，用完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严家藏书丰富，列于清单上的有两千六百多本，从手抄到宋版、新板都有。为了迎合崇信道教的嘉靖皇帝，《群仙语录》《张三丰金丹节》《龙虎经》《金丹大诀金丹大要》等道教书籍自然免不了，为了治政，各种史传也必备。严家收藏的《前汉书》《后汉书》《史记》《三国志》《晋书》《梁书》《陈书》《魏书》《南齐书》《北齐书》《隋书》《五代史》等均为宋版。此外还有一部总共二百七十七本的《资治通鉴》。 最令人吃惊的是严家所持有的石刻法帖墨迹和古今名画手卷册页，恐怕除了皇宫，很少有人比他的收藏更丰厚。除了前文已述的王羲之、颜真卿、柳公权等人墨迹以外，还有钟繇季直戎路表二轴、褚河南倪宽赞帖一轴、宋徽宗女史等帖二轴、苏轼赤壁赋等帖八轴、黄庭坚上座等帖一十四轴、米元章天马赋等帖八轴、蔡襄诗表帖二轴、六一居士真迹帖一轴、陆放翁词翰帖一轴、孙过庭书谱帖一轴、祝枝山真草帖六轴等等，这些墨刻法帖共358轴册。 怀素《自叙帖》 黄庭坚《诸上座帖》 严家所藏绘画作品更是洋洋大观，共计3201轴卷册，有吴道子南岳图一轴、水月观音一轴，李思训仙山楼阁七轴、游仙图一轴，阎立本瀛洲学士图八轴，王维圆光小景二轴、辋川雪溪图三轴，周昉杨妃出浴图一轴，戴嵩牛图一轴，关仝山水图，荆浩山水图，宋徽宗秋鹰一轴、题鹰并牡丹共二轴、各色翎毛六轴、题烟霭秋浅图一轴，董源山水二轴，李成雪景一轴，郭熙古木寒泉一轴、山水十一轴，东坡墨竹一轴，米芾人物山水共十三轴、春山烟晓一轴、春山雨霁一轴、秋湖夜月一轴，倪云林竹石图一轴、小景一轴，此外还有顾恺之卫索像一卷，王羲之家景图一卷，陆探微道相图一卷，阎立本职贡图一卷，吴道子观音像一卷、罗汉渡江图一卷。周昉醉杨妃图一卷，王维辋川图一卷，韩干马图一卷，宋徽宗鸟虫图一卷，张择端清明上河图一卷、烟雨风雪图一卷，顾闳中江南夜宴图三卷，苏轼竹石图一卷、赤壁图赋一卷、米芾研山图一卷…… 阎立本《职贡图》 《清明上河图》局部 即使在严嵩生活的年代，这些字画也不是常人可得之物。倘若对严家被抄没的家产估价，这些字画的价值，恐怕远比金银杂物要高。如果仅以金银论，严嵩所贪似乎还不如同时代的朱宁、江彬两位。朱宁被籍没的财产中，“金七十扛，共十万五千两；银二千四百九十扛，共四百九十八万”，是严嵩的两三倍，有一种解释说严嵩常用大量金银贿赂嘉靖左右的太监，严世蕃花钱如流水，过于奢侈，因此金银积存不如这俩人。另一种解释认为，严嵩喜爱收藏字画，“出其一可以当百者，二竖子所不敢望也”。朱宁也被抄没了古画四十扛，相比严嵩的收藏，数量、质量怕都远不如了。 当年严嵩因为喜爱“作求惟德，世蕃以昌”二语，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世蕃”。不料当他身居高位时，什么仁德义礼，统统都抛之脑后。据说他临死前还写下“平生报国惟忠赤，身死从人说是非”的句子，可惜《明史》中对他的评价是“嵩窃政二十年，溺信恶子，流毒天下，人咸指目为奸臣”，称他为“忠赤”的人，不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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