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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稿会侧记|白海飞:出发与寻找

 采薇室主人 2020-01-29

我窃喜我的小说入选了这次改稿会。

我在山西文学编辑部的公众号看到这次改稿会的征稿消息时,就有投一投的意思,当时是五月下旬,我还在学校,那时候心想,五月下旬到八月下旬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我怎么也能写出一篇像样的小说来,在产生这个想法之前,我只写过一篇小说,那还是去年冬天的事情。那时候写那篇小说完全是出于简单的记叙和表达,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更不用说投稿。现在想想,我确实是因为这则改稿会征稿消息开始产生了一种想法:我要好好的写一写小说,我要探寻一下小说世界里的奥妙。包括到现在,当时存在的疑问虽然还有一些尚未解决,比如:小说有没有所谓的“小说追求”?小说理想是什么?小说和散文的本质性区别是什么?小说散文化和散文小说话有没有界限和边界?小说除了对作者本身的精神作用之外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功能?……诸如此类的问题,我从创作第一篇小说之前就陆续诞生,有的已经陆续解决,有的仍悬而未决,但随着阅读和思考又会陆续阐发出一大堆新的问题和困惑。这些陌生化、对我十分有距离感的东西更使我觉得小说是诗歌之外另一种奇妙至极的东西,这些陌生的、遥远的、深不可测的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是一种兴奋剂,那种快感和欲望随时可以呼之欲出。

但从看到那则征稿消息一直到暑假期间,我忙于各种事情,竟然把这件事忘记了。暑假期间我做了大量的阅读和改稿,包括我的第一篇小说现在还在改。有天我和苏二花老师聊事情,她忽然问我改稿会你投了吗?我说还没有。当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那时心想我正好在写一篇小说,正好通过这次改稿会牛刀小试一番。这篇小说写了大概三天,并没有过多的修改,我就将之投到了改稿会的邮箱。我又看了看那则改稿会推文,按照上面的意思是会筛选20篇进行一对一点评辅导。那时我又开始恐慌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开始写小说的菜鸟,这件事几乎与我无关了,但我还是有一种不甘心的心理,几天后我还询问了苏二花老师,她说人确定了,也没有给我太多的回复,我也就没多问。当时就想,这事铁定是与我无关了,于是我开始进行自省和自察,我写的小说到底是不是小说?我为什也要写小说?我的问题在哪里?我十分想弄清楚这些问题,以让我进入规范严谨的小说写作。

但当8月19号我被拉进群的时候,还自喜到:也许我的小说写作有可取之处。不过我认真看了看群里的学员,有我熟悉的苇子哥(李苇子)、向阳哥(成向阳)、梅钰老师等,我知道他们的写作已经都相当成熟。同样接到苏二花老师通知的赵盛宏也和我发消息说十分激动,并且他还向我确认了这个活动的真实性,毕竟他以前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比较正式的文学活动,对这方面不太了解。随后我就退了23日去太原的火车票,重新买了张火车票k891,大同开往杭州中途路过忻州。其实我本来的打算是23日去了太原,准备去晋城玩两天,正好开学,我想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一找我内心想的表达的东西,在此之前我对晋城做了大量的了解。当然,忻州对我来说也不算太陌生,毕竟这个地方在山西甚至全国都是比较有名气的,有著名的五台山、芦芽山、雁门关、娘娘滩等景点,忻州也出了不少名人,身边写作的朋友老师也有一些是忻州的。

从接到通知到去忻州中间的那几天,我又看了好几次我投的那篇小说,凭借自己的阅读和写作经验,也发现了其中的一些问题,比如故事的展开度不够,内心真正想表达的那种想法的虚无与无力。


23日,我早晨六点十分就从家门走出,乘坐了从村里出发到市里的大巴,到达大同站已经将近中午,在附近吃了碗刀削面,正好火车是12点钟发车,我在停止检票的前五分钟进了站。那日大同的天空依然往常一般的蓝,但我的心情却比以往更加开阔,我感到异常的平静与舒适,那种感觉就像诗,难以表达。到达朔州站已经近下午三点,那时候在太原集合的学员和老师们还没有出发。我按照给出的会议地点在地图上进行导航,乘坐了一辆201公交车。我是第一个到底会议地点的学员,进入酒店大厅报道,见到了《五台山》副主编梁生智老师,我从写诗就知道梁老师,因为他也写诗,他还画画。梁老师和我一样都是比较瘦的体型,我感觉他像六小龄童,又十分热情,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确实是一个文人的形象,又有道人的气质,这点儿和我还是有所苟同的,因为别人就这么说过我。在大厅与梁老师简单地交流了一番,我登记了房间,8512。梁老师和我说,向阳哥点我名字了,要和我住一起,我还是很开心的,我和向阳哥认识虽然不算太久,但比较聊得来,后来我发现他是个比较会讲故事的作家,而且我还挺喜欢听他讲的,他讲他的阅读经历、写作经历,其中我也受到了不少的启发。

我进去房间简单得收拾了下,过了一会儿,刚给向阳哥发了消息,问他们走到哪了,就有人敲门,我打开门,看到了向阳哥,他和我上次叫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上一次是在贾家庄。向阳哥进来放下东西,就和我聊起了小说、散文、纪实文学等和一大堆文学问题,印象最清晰的是他给我讲斯维拉娜·亚历塞维奇《切尔诺贝利的回忆:核灾难口述史》中的故事。确实,一部伟大的作品背后,其实作者付出了不可想象的代价。包括后来听鲁顺民老师给我们讲茅盾文学奖的评选工作,其中报送的作品中有好几部是超过一百万字的小说,当时我就想,一个作者要花费多大的功夫才能写出这一百多万字的文字,那些人在写作之前又做了多少准备工作,考究、调查,我想每一个工作都是相当不容易。那天晚上,我们聊完天已经很晚了,我在向阳哥节奏分明的鼾声中慢慢进入了睡眠。


24日上午,参加改稿会的学员和老师们在一楼合影后,改稿会会议正式开始。实际上这次改稿会只有二十多个学员,再加上点评老师和杂志社等的工作人员,也就是四十来个人,但在场的却有七十多个人。这个情况鲁顺民老师也在会议上提及到,他表示欢迎大家的到来。这些多出的旁听者,是来自忻州本地,或者忻州附近县市的一些文学写作或者爱好者。这让我想起我也曾旁听过山西文学院办的一些培训等活动,以一个旁听者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他们对文学肯定有相当程度的热爱,这种热爱是能够克服时间、距离上的难处的,就像我当时旁听一些会议时,我会从距离太原市很远的地方一路乘坐将近两个小时的公交去市里听课,去了之后,老师们也是很热情的欢迎,为我鼓气表示支持。那种被认可和支持的心情,是相当放松与愉悦的。

但是我参加这次改稿会,确实很紧张的,我当时还发了一个朋友圈,我说我第一次以小说作者的身份出现。确实是这样,以前不论是参加会议或者培训,都是以一个诗作者的身份参与,毕竟写诗也有一段时间,逐渐确立了自己的那种诗歌自信,就不会紧张或者像这次这样战战兢兢的。说实在话,我确实是很谨慎,这次会议期间,我几乎没有和不太熟悉的人说过话,更不敢和从未谋面的编辑老师们打招呼或者加微信。我知道自己在小说创作中确实是一个初学者,我的想法仅仅是怀着一颗谦卑与感恩的心态,到这里认真地听一听专业编辑老师们的点评,听一听他们的观点,概括地说,就是来取经的,是孤身一人的取经。

有人问过我,我也自己问过我,你在诗歌上坚持写下去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写小说。我这样回答别人和自己:我觉得目前我在诗歌创作上处于一个很奇妙的瓶颈期,我常常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就是对生活的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不是说我怎么写我的诗歌,而是我该写一些什么。有时候会发现,我想要表达的东西,都已经在我的诗歌里穷尽了,有一种类似江郎才尽的感觉,我再表达不出其他不重复的东西。我的这种想法,在昨晚和苇子哥聊天的时候不谋而合。他和我说,每当他写出一篇比较满意的作品,会很快进入瓶颈期,就是不知道该再写什么。这时候,我们的想法都是去寻找那些陌生的东西去激活那种内心表达的欲望和冲动。确实,小说对我来说以前是相当陌生的,包括现在也只懂得冰山一角,我觉得小说的创作能够重新打开我另一个维度的文学思维和文学思考,能带给我新鲜的文学意识,我目前是这样想的,不过确实有所见效。现在有时候,我会遇到一大堆生活材料,这时我就要想着如何去处理它,让它成为文学材料,能为我所用,能借助它们表达出我内心最纯粹的想法。我觉得诗歌更多的是在处理语言和自我,而小说,更多的是在处理生活本身。这些认识和想法也许看似比较浅薄或者幼稚,但确实是我逐渐得出的创作经验。

这日上午由鲁顺民老师主持,他幽默地开场使我们都兴致大提,印象最清晰的是他说出一个概念――“文学驯化”,并做了这样一个类比:如果一匹马不经过驯化,它就不是好的牲口。拿到文学写作上来说,也就是好作品是改出来的。那时我脑子里冒出很多大作家几易其稿的故事,曹雪芹、巴尔扎克,甚至马克思写他的《资本论》。后来24日晚上我和苇子哥聊天,他说他写了一个小说,光一个开头,就是那么一小段,就写了十几次。

按照本来的活动议程,忻州市委宣传部路向东副部长和省作协罗向东副主席致辞完毕后,应该是《小说月报》主编刘洁老师先进行授课点评,但由于《雨花》副主编育邦老师下午有事,鲁顺民老师安排他首先进行授课点评。育邦老师开始并没有说明自己拿到的是谁的稿子,他先向我们分享了阅读经验。在现在这个资源纷繁的阅读环境,进行选择是重要的。通过选择性的阅读可以逐步提升自己的判别能力,想要写出好作品,首先能辨别什么是好作品。在育邦老师说出他拿到的是两个散文和两个小说时,我内心更加紧张,我一边期待自己的稿子能得到点评,又因为自身和作品的原因感到惶恐。育邦老师先点评了徐焱老师和杨晋生老师的作品,他们的作品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长与考究和引用。但育邦老师指到,要写自己的东西,自己对历史性事物的感知和认识,对于历史类写作,要学会找到一个小的切口,从这个小的切口出发,进行宏大的叙述。育邦老师点评的作品中最认同的是向阳哥的那篇《午夜的左手》,他讲到这篇文章中具有“核心意象”,只不过他觉得这篇文章的题目还可以再加思考,不知道向阳哥认不认同这样的说法,我倒觉得这个题目还是挺不错的,有神秘感和吸引力。

对于小说和散文的写作,刘洁老师和育邦老师都讲到,要有创新性。其实诗歌也是这样,诗歌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语言元”,更要讲究创新,在诗歌方面称之为“创造”,要创造语言,说自己的话。

刘洁老师在点评梅钰老师的文章时讲到了“叙述细节”,当时我认真的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我的小说在这方面确实差得还远,后来我明白,叙述细节不等同于简单的描写,它是使文章令人信服和产生阅读感的关键。这也让我想到前几天高璟老师指点我的一篇小说,她说我那篇小说还是可圈可点的,但有一点就是没有太多的细描,不足以让人信服,自然读者就没有高质量的阅读体验。刘洁老师还讲到,要谨慎的对待结尾,她说结尾不一定意味着故事的结束,它只是小说的完成。我立即想到前几天在中国作家网看改稿会直播,刘汀老师和徐晨亮老师都有讲到小说的完成度,这时候我才慢慢了解到小说的结尾也是如此的讲究;在点评张俊苗老师的文章时讲到小说的信息量是相当大的,有的一个中篇小说的开头就是一个故事,同样一个好的小说的题目也应该包涵题目之外的信息。她讲到这里时我感到无数股热流都涌上了脸,它应该是红了。因为我投的那篇小说的题目并没有做到这些。我惭愧地低下头的瞬间,恰好刘老师往我这个方向看了一下,我知道虽然刘老师并没有拿到我的稿子,也不太可能看了我的稿子,但那种莫名的心虚让我不知所措,似乎刘老师那些话是因我而出,我端起水杯押了一口茶强作掩饰。

24日下午,会议由《五台山》杂志主编曹利军老师主持。首先进行授课点评的《都市》编辑梁学敏(手指)老师,他也是一开始并未说明拿到的是谁的稿子,但我觉得他拿到我的稿子的可能性很大,中午向阳哥还问我,知不知道谁点评你的稿子,我说不知道,他说可能是手指。梁老师给我们讲了文学材料的选择,要从一大堆材料里进行选择,去找到符合故事要求的东西。他还讲到要强化故事结构,并通过自己的写作经验告诉我们想写出一个比较好的作品,有一种方法是去寻找陌生化的东西,当然这种陌生化是对读者而言,自己要深入那个事件或者事物,自己越是熟悉和了解,这个故事就更容易成功;他告诉我们的另一种方法是让故事的主人公处于一个困境,然后让主人公采取若干次行动,从困境出走出,也就是所谓的“制造困境”。这一方法在23日晚上我和向阳哥还聊到,用他的话说是,让一个主人公现在悬崖上时,不是把他一脚踹下去,而是一脚把他踹下去后,他又抓住弄了某个东西。

随后,梁老师一句话让我忍不住笑了,他略带玩笑地说,他拿到的四个稿子中有三个90后的,并且都写到了有一个男的在街上捡到一个女的,然后带回了家。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梁老师这句话都笑了,我笑当然是因为我的文章中了枪,但没想到的是我们竟会如此不谋而合,梁老师也表示感到惊讶,他将这个问题归之为材料选择的问题,也就是上面所说的。后来杜学文书记也说到这件事,他说,难道这是因为你们天才的不谋而合?不是。是你们在写作上的匮乏,已经再想不到别的情节来呈现和表达。这样的说法我是完全认同的,后来反思了自己,确实是这样,有时候确实会产生那种强烈的无力感,无力面对,无力表达,无力书写,自然会陈词滥调。梁老师对我的点评是我的语言是没有问题的,但中心散乱,没有主题。随后我进行了反思,我的那个小说故事与故事之间缺乏粘合,故事之中缺乏挖掘。向阳哥的评价是,我只讲了一个故事,并没有对故事进行处理。这更加证明了我在小说写作上的幼稚,就像我刚开始写作诗歌,我并不懂得处理诗歌,只知道写,当然那样写出来,诗歌也不叫诗歌,顶多是几句话,几个句子。写小说得有小说意识,小说不等同于故事,也不仅仅是为了讲一个故事而写的。

梁学敏老师授课点评完轮到了《广西文学》副主编李约热老师,他拿到的四个稿子中比较认可的是苇子哥的小说《会飞的斑马》和张玉老师的散文《美人如花隔云端》。李老师认为最难处理的两种关系一个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另一个就是男性与女性的关系。他说苇子哥的这篇小说在处理男性与女性关系上是做的比较好的。李老师还讲了他在乡下扶贫期间发生的一个真实故事,是一个大约岁的小孩意外断掉三根手指的故事。后来李老师就在这一故事的基础上创作了一篇小说,通过这个事情,李老师说要处理好生活和文学的距离。恰恰我投的那篇小说也是在一个真实故事上进行创作的,但出现了很多问题,其中就与处理生活和文学的距离关系甚大。

最后授课点评的是《芒种》副主编李佳怡老师,李老师先通过自己多年的编辑经验,向大家传授了一些投稿经验,包括上面的刘洁老师也有提到,投稿首先得了解刊物,用稿风格、字数等。李老师评点第一篇稿子时,她说刚拿到这篇稿子时不清楚到底是小说还是散文,她向我们谈到了小说和散文的一些区别,其中包括小说是带有虚构成分的,而散文则是更多的表达作者的真情实感的文体。其实这个问题,我也做过一些思考,但并没有得出太规范或者说清楚的答案,也只能是凭借阅读经验和文体上一些硬件要求来粗略判别。在李老师拿到的几个稿子中,比较认可的是黄亚琴的《活儿》,她说一个90年(1990年)的能写成这个样子令她十分惊讶,说黄亚琴很适合走这条路。我和黄亚琴认识是在去年的青创会上,那时候她对我说她写诗,也写一些小说,那时候我还没写过小说,只不过我们年龄相差较小,比较能聊到一块。她的小说没有发表过,我没有看过但这次这个小说我看了也觉得写得确实好,并且我和那天几个写小说的私下议论他们也都这么觉得,很有潜力。

之后省文联副主席、忻州市文联主席王改瑛老师和省作协党组书记、主席杜学文老师做了总结发言,本来会议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曹利军老师要求鲁顺民老师给大家讲一讲有关茅盾文学奖的评选的事情,鲁老师就接过话筒,洋洋洒洒地对我们讲了一会儿。就这样,这次改稿会落下了帷幕。但24日晚上吃过饭后,苇子哥、牛茉莉老师、黄亚琴、张雪(六花)、孙山外(侯宇)、赵盛宏都来到了我和向阳哥的房间8512,我们一直聊到了十一点多,大家才离开去休息。

25日早晨吃过早饭后,我们与忻州的老师们告别后,在酒店门口统一乘上了返归太原的大巴,一路小雨斜细,在车玻璃上划出轻盈的符号。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行程,我们抵达了省作协街口,大家互相问候,各自走上了自己归家的路线。

这次改稿会,对于我来说更多的是一种激励和面对,毕竟写作是很个人的事情,写作的道路本来就是从一个人走到一群人,又从一群人走回一个人的过程。文学的道路上,我还需要不断从自己出发,寻找,和不断寻找。在我的价值观中一直有这样的几个词:谦卑、感恩、知足、从容。文学路上,也是如此践行。感谢《山西文学》《五台山》杂志和所有帮助过我的老师、朋友们!

谨以此文作为对本次活动的梳理和总结,作为我文学路上的一枚别致书签。如能飨福读者,不胜感激!

作者简介:白海飞,1997年生,山西大同人,现居太原。有作品发表于《山西文学》《星星》《散文诗》《青春》《延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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