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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上次的敷衍道歉，还有人期待，我就还可以存在。 那日标题是前段时间刷微博看到的一句话：『可以和全世界的人做朋友，也可以随时抛下全世界。』 很遗憾我还没这么大勇气，还有太多执念。不过也许那一刻真的来临时，我也能坦然。就像这三位一样。  一 “中国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东西，世界第一。” 如果你跟宇一个时代的人，那你应该知道初中英语书上有一篇关于豆腐的文章，上面说豆腐是一种阴性食物，如果你脾气暴躁，应该多吃点，这样就可以阴阳调和。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宇是学了那篇文章之后就开始吃豆腐，一吃就是十年。年少时的戾气早已被磨平殆尽，甚至于有些，唔，不是娘，是没了脾气。随便ok都可以，典型的当代佛系青年。 刚毕业的宇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租了一间小屋，每天公司、家两点一线，没有复杂的社交，没有多余的娱乐，偶尔研究豆腐新菜品来取悦自己。 这天，宇像往常一样提溜着自己的午饭——红烧豆腐就去上班了。地铁站的人很多，宇很小心地护着胸前的饭盒，心里想着应该买个好点的保温包了，脚下却试图每一脚都踩中地砖的缝隙，成年人无聊起来，你永远无法理解。 楼梯下听见地铁进站的声音，宇抬起手看了下时间，是三号线，他要乘的是下一班的四号线，脚步还是不紧不慢。 “借过！借过！让一下！谢谢！”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女声，人还没到，“橙花”的香味就已飘来。这甘苦交织的味道啊！宇还没来得及感慨，就一个趔趄，手里的饭盒飞了出去。 看着一地的红烧豆腐，现在就下单买包吧，宇有一点无奈。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微信多少？我赶时间，稍晚赔给你好不好~” “不……”宇本想本能地拒绝，转头看见女生精致的脸庞之后，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二维码。 “不用这么客气的……” 女生歉意地笑了笑，转身火急火燎地奔去。 “叮——”微信传来了好友申请，Diana，好高贵。 宇通过了好友申请，“晚点联系你。^_^”立马进来一条消息。宇回了个“好”，收起手机又看向脚下。头顶的光线一顿折射之后，在他脚底出现了一小道彩虹。 就买个有彩虹图案的保温包吧。 一整天，宇下班回家了，手机也都没响起过。宇摇头轻出一口气，钻进了厨房。今晚小葱拌豆腐。 刚端上桌，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刚下班，你做的豆腐好香，方便我蹭饭吗？ 宇下意识转头看了下身后，白色的墙壁上一只死蚊子。她说的是早上啊。反应过来的宇撇撇嘴角，微皱眉头发完地址定位，收拾了一副新碗筷。 “天呐！也太好吃了吧！你的厨艺也太棒了！”看着眼前Diana狼吞虎咽的模样，宇对这种彩虹屁毫无所动。说好的赔我呢？ Diana吃完顺势往沙发一躺，然后熟练地掏出一盒万宝路，想起这不是在家，问宇抽不抽。 “我不抽，你抽吧。”宇抬了一眼说道，收拾起了餐桌。不一会从厨房带出来一只烟灰缸放在茶几上，坐在了沙发另一边。 Diana吐出一个烟圈，“中国的豆腐是真的好吃。”看着宇略带疑惑的目光，Diana接着解释说“我爸是韩国人。” 宇没有接话，他觉得烟雾里的Diana有一些疲惫，不像早上那么充满活力。 “喜欢吃的话，你提前跟我说。” “真的吗！要不周末豆腐宴吧！”Diana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兴奋起来了。 “没问题。”宇被这情绪感染了，也开始期待起了周末的到来。 “现在不早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早点睡，你黑眼圈有点重。” Diana走到门口，不好意思地捋了下头发，“今天早上真是不好意思啊！”终于记起了她来的目的。 “没关系的，认识个朋友也不错。”宇嘴上笑说着，其实腹诽，说得跟你晚上好意思了一样。 周六七点钟，宇就被Diana的电话吵醒了。 “宇，要买什么菜！我在菜市场了！” 宇扶了一把额头。“我已经都订好了，一会就送来我家。”挂完电话宇也没了睡意，索性起床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Diana和菜一起到的家。 看着宇在厨房里忙前忙后，Diana有些不好意思，时不时地凑过去瞧瞧。 “需要我帮什么吗？我可以的……” “你玩你的吧，等着就行了。”自从刚刚Diana敲鸡蛋把鸡蛋敲到了水池里，宇就已经把厨房划为了Diana的禁区。 “最后一道，鲫鱼豆腐汤~”宇看着一桌子的豆腐宴，内心颇有些骄傲。而一边的Diana口水都快流干了，期待地等着宇的口令。 “别忍了，开吃吧！” “肉沫豆腐好吃！……麻辣豆腐也好吃！……哇！这个汤好好喝！”Diana恨不得手脚并用了，还是不满足的样子。 “我以前以为泡菜豆腐汤就是最好吃的食物了，现在才知道中国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东西，世界第一！”宇拧着眉头盯着Diana。 “哈哈哈！不对不对！是你做的才是最好吃的！”听到这句话宇才开始得意起来。“慢点吃，有的是。” “嗯嗯嗯……xia……”不知道Diana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宇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也许，多个人说说话也不错。 自此，Diana每天下班都会来蹭饭，也不白蹭，每天的彩虹屁雷打不动。 又到了周四，宇拎着彩虹保温包走在地铁站里，想起来就是上周的今天闻到了“橙花”，那又苦又甜的味道似乎又来到了鼻尖。只不过今天他怎么也踩不准地砖缝，没来由对自己懊恼起来。候车时脚下也没有彩虹，只有保温包的角落挂着那一只孤零零的彩虹。 今天下班Diana没有来，宇一个人吃完了一盘豆腐，有点撑。他想问她干嘛去了，还是没有发出去，没有资格。 周五下班Diana还是没有来，这时候宇才知道他对Diana是真的一无所知。 周六，睡了一个懒觉，宇决定不忍了。 “我研究了一个新菜品，来尝尝？”看着眼前的芥末豆腐，宇开始想象Diana被整到的样子。 好半天没有等到Diana的回复，却等来了警察的电话。 “你是Diana的朋友？她死了，自杀的。” 宇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好久，颤抖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严重的抑郁症，不自杀估计也会猝死，这姑娘每天几乎不睡觉，哎……” 宇吃了一大口芥末豆腐，拼命地眨着眼睛。  二 “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爹！你慢点！我跟不上！” “哈哈哈！臭小子！再慢点这兔子就跑掉啦！大黄！快追上去！”话音未落，一条健壮的黄狗就已经倏地没影了，随后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大步紧跟着。他的身后还有个一脸稚气的男孩喘着粗气小跑着。 男子忽地觉得身后儿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急忙回过头去，却只见一团模糊的光晕闪动着，这光猛一掣动……闪烁的烛火把孙圣拉回现实，旁边妻子还在不停埋怨他。 “你怎么就这么忍心把瞻儿送去战场啊！现在前方这么乱，他要是……要是……” 虽然自己也是满心不舍，还是宽慰妻子道：“正是因为国家需要，我们才要更加义不容辞，没有国，何以言家……” “我才不管什么国，我只要我的瞻儿平平安安！你那么爱国，你怎么不替儿子去啊！”妻子没等孙圣说完，又是一通数落。孙圣只得无奈抓着自己的膝盖，心中叹息：我又何曾不想替瞻儿出征啊！要不是那年追兔子摔伤了腿…… “娘，您别数落爹了，爹说得对，国家有难，我理当冲锋陷阵，小儿孙当以热血照昆仑。”孙瞻走出房来安慰母亲道。 “爹，您也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除鬼祟，安天下。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去抓兔子！” 孙圣听了儿子的这一番话，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妻抹了一把眼泪，什么也没说，紧了紧衣服，转身去了房间收拾行囊。屋外柿树上最后一片叶子，也在寒风中缓缓落地。 战毕，我军大胜，驱敌退避三百里。 全村夹道欢迎将士凯旋。孙圣老两口踮着脚盼了大半个队伍也没见到儿子，开始有些发慌，握紧了对方的手。直到队伍最后，将军亲自推着一架板车，草席盖着一具尸体。 将军“扑通 ”一声跪下，“这本该是我……” 妻崩溃大哭，孙圣手一挥，只说了句“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儿的后事刚刚料理完毕，妻也病倒了，孙圣望向院子里已经秃了的柿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天色越来越沉，一阵冷风挟过，空中飘起了雪花。孙圣晃荡着出了院子，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东门，此时东门已经染上了一片洁白。 记忆里小儿黄犬共逐狡兔的画面重重地砸来，孙圣再没能绷住，颤着声哭喊道：“瞻儿……我好想你啊……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三 “豆腐干和花生米一起嚼，有火腿的味道。” 水子哥是我隔壁的哥哥，我们从小一块玩到大，他一直把我当亲弟弟照看，我也觉得他比我亲哥还亲。虽然我没有亲哥。 我们俩有个共同点就是学习都不好，读完初中就没读了，只不过他比我早两年，镇上他都跑遍了。有一天他跑来说要带我去大城市挣大钱，我二话没说就跟着他过来了。 现在我们站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看着眼前简单的木板床不知如何是好。 水子哥把我俩的行李往床板上一扔，说，“先出去溜达溜达，我请你吃烧烤！” 六月的空气，还带着一丝梅雨刚过的不甘，让人觉得舒爽又压抑。 我一口咬掉串上的金针菇，举着签儿指向前面发着光的大楼问水子哥，“水子哥，你说我们以后能住进去吗？”水子哥瞄了一眼，大着舌头向我保证，“就这小破楼，放心吧毛弟，跟着你水子哥，以后我们住他十个八个！” “哈哈哈！好嘞！水子哥牛逼！” 这晚水子哥跟我吹了很多现在看来的牛皮，但当时我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一定可以。 不得不说，没文化找起工作来是真的困难。已经三天了，那些招工的一听我们初中毕业就直摆手，连个小区看大门的都要大专的。 我有点泄气了，可水子哥还是很乐观，“没事的毛弟，再找找，肯定有用得着我们哥俩的地方！” “可是我们带来的豆干都快吃完了啊水子哥……”我拿出仅剩的两小袋豆干，“我怕我们没找到工作就先饿死了……” “哈哈哈！瞎说啥呢！饿不死的，看我变个好东西给你~”说着水子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袋花生米，叼了颗进嘴里，还拿起块豆干一起嚼着。突然他就冲我“呜呜呜”地大叫着，我还以为他中毒了。等他咽下去，眉飞色舞地告诉我，“毛弟！你也试试花生米和豆干一起吃！有火腿的味道！” “真的吗！”我将信将疑地试了起来。果真！是火腿的味道！我们也没敢吃多，只不过就着火腿的味道多喝了几口水，这样就感觉更饱一些了。 几天后我们果真找到了一份工作，一个老乡帮忙介绍的，看管仓库，我和水子哥早晚轮班。水子哥选了晚班，每次都会照顾我，让我多睡会儿，帮我多看两个小时。 后来不知道水子哥从哪弄来一部二手手机，整天就抱着个手机傻乐，最后倒成了我给他多看俩小时，不知道他用手机捣腾什么。 再后来，桂花开始飘香了。有一天，水子哥神秘兮兮地跟我说，“毛弟！我要去广东发财了！”看着我一脸震惊的样子，他继续解释道，“我女朋友家在广东做水果生意，缺人手，不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待遇到底怎么样，我先去给你探探路，机会好的话你再过来跟哥混。”说着晃了晃手机。 “水子哥，手机是你女朋友？”我有点懵。 “你个二傻！” 弄清楚情况之后，虽然我很舍不得，但还是冲水子哥说道：“水子哥你放心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发财了可别忘了我！” “那肯定！等我消息！” 水子哥走后，这个陌生的城市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换了个好点的房子，也给自己弄了部旧手机，可还是会看着发光的大楼幻想着哪天自己住进去的情形。 没两个月，桂花落了，走哪都没了这浓郁到心坎的香味。但是水子哥来消息了！ 他说他那边生意超级火，让我赶紧去他那搭把手。第二天，我坐上了南下的火车。但让我先去的邻省的一个城市，后来我才知道那座城市叫“北海”。 水子哥带我逛了一遍这个城市，后几天没让我去店里帮忙，反而是听了几场讲座，什么“投入69800，收益1040万”，我听着觉得蹊跷，手机一查，顿时都明白了。 这座南边的城市很暖和，即使入了冬，阳光打在人身上还是会觉得很舒服。只是在阳光照不到的出租屋里，寒意入骨。 我决定摊牌。 “水子哥，跟我回去吧！” “毛弟，我知道你没钱，没让你投钱，你跟着我干就行了。” “这违法，我不能干……你也别干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想住的大楼，我马上就能买两幢了！” “这都是假的……” “我看你俩也别争了，毛弟不想干就算了，让他去越南散散心吧！”旁边的“嫂子”开腔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佞笑。水子哥张了张嘴，没法出声。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看着水子哥，我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一直待我如亲弟弟的水子哥有朝一日竟然会…… “不！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去玩玩吧，那边挺好玩的。”“嫂子”还在努力劝说着我。 “打你？我才不稀罕动手，不去就给我滚，就当我没你这个弟弟！”说着不顾“嫂子”的阻拦，水子哥把我赶出了门外。我逃也似的跑了好久，直到冰冷的斜阳把我烤出了热气。不知是跑出了汗还是怎样，眼睛里也满是热气。 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水子哥，也再没吃过花生米和豆干。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但让我明白的是，比死别更难受的是生离，我知道你还在，却不能去见你，只能偷偷怀念我们的回忆。 “我——一个有着浪漫思想的偷窥者，不由得在脑海里杜撰了这几个没有根据的故事。”  封面图片源于华晨宇—《好想爱这个世界啊》专辑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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