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栏 第668期 中國詩詞地理 上 海 卷 林 杉 林杉詩詞二十首 林杉,八零後,居上海,愛旅行愛詩詞。 詩 瓦拉納西見苦行僧(Sadhu) 跣足鬅頭更裸躬。一身天地寄孤蓬。苦行能滅七情否,顧我衣冠僞飾中。 登鼓浪嶼日光巖寺有懷弘一法師 身入招提感佛緣。抄經故事一燈傳。男兒已放刀如雪,證得天心孤月圓。 埃洛拉石窟,斯地有印度教、佛教、耆那教石窟計三十四個,以十六窟凱拉薩神廟最為壯觀 訪窟蒼崖際,來憑異國風。獨憐天地劫,不負鬼神工。故事浮巖壁,遺痕滿石叢。要令三教顯,千載鑿山空。 與父訪哈爾濱亞細亞電影院,我父駐軍哈市時常與戰友觀影至此,如今此處已歇業多年,唯舊址存焉 廊柱巍然舊日同。院門深鎖故樓空。生涯轉徙鏡頭外,往事封藏幕布中。四十星霜猶可悼,尋常夢寐或曾通。只今不見袍澤在,白髮歸來唯一翁。 己亥初夏 三十年來一夢蘧。幽情已罷向空書。眼前花信堂堂去,帝里風光赫赫如。幾許遺音歸寂滅,萬般故事轉玄虛。天街此日繁華甚,記否蜩蟬噪夏初。 讀定庵《己亥雜詩》 問天何計重掄才。大壑魚龍吟且哀。人物一時成蹇塞,江山終古有風雷。符三百字丸難寄,共四廂花氣未頽。惜誓文章删盡否,眼前金匱認沈灰。 白馬咖啡館,對面卽猶太難民紀念館 烽火全歐戰正酣。紅塵恐已失迦南。重城逋客差堪匿,一夢故鄉唯自諳。座上幽明人物換,杯中甘苦世情含。歸來記憶如封印,樓閣沈沈待細探。 火車行 入山河星繁,出山朝日暾。鳴笛千樹退,長車割川原。前方忽有隧,駛入異次元。如返少年時,鼓篋初出門。閎襟待一吐,拏雲志可言。豈意歲年老,顛躓在塵樊。所幸有安食,七奔不憚煩。新吾與故我,微軀合共存。到站蘧然醒,軋軋車轂喧。 火車行 朔風如刀掠窗颯,飆輪此去暮雲合。驀地孤身無所賫,滿廂氣味紛相雜。經年馳鶩遠慈親,漫作東西南北人。未知座隅竟誰是,與吾齟齬各斂唇。復有頑童嘑不息,父耽遊戲母在側。人們神色僵且冷,但藉衣冠相僞飾。報站聲音聽殊詭,終點儻或成異域。軋軋重輪鳴忽休,車門吞吐萬縲囚。吾亦人間罹罪者,向此茫茫夜網投。 立秋日接父母電話有作,時颱風利奇馬將至 大火西流凉氣微。商風起處夜重圍。窗前尙有丁寧雨,更有丁寧來掌機。知是親慈遙問訊,囁嚅不敢説逆順。且將塵雜作支吾,客地平安還自認。話及飲啄兼冷煖,調燮疏恐衣帶緩。囑以食單勸加餐,知我平生性簡懶。我父謇訥時語默,我母附和因在側。一片殷勤堂上心,家常聊到風雨息。老人知我屑役煩,復道長途貴幾番。何堪婪尾意潛悲,欲挂不挂再三言:明日颱風將掠境,吾兒千萬愼出門。 詞 解佩令 《鋼的琴》及其他 高囱已倒,情懷餘幾。一刹那、煙飛塵起。工業遺民,自此後、為奴為妓。又誰知、生存而已。 風波難預,橫流不止。便隨他、載悲載喜。冷漠何其,鏡頭外、閒人看戲。到如今、盡歸野史。 千秋歲 書《九歌·山鬼》後 在山隈些。遺世其誰些。乘赤豹,文狸些。荷衣塵不染,蘭珮垂垂些。人已遠,背行賸此相思些。 悵惘忘歸些。窮野棲遲些。君念否,然疑些。嘆之能獨醒,報以湘累些。歌未歇,千年後有同悲些。 定風波 Ayuttaya摩托騎行 劫後而今百載身。我來初見倍相親。摩托揚塵飛若矢。遊睇。老城風景曳車輪。 拋卻導航天地大。何在。麥田翻浪涌無垠。更向路隅窺帝業。遺塔。夕陽獨照古苔痕。 定風波 印度阿旃陀(Ajanta)石窟,斯地卽玄奘《大唐西域記》所載之處,有巖窟三十座,壁畫石刻蔚為壯觀,皆西元前二世紀至西元七世紀之傑作 峽谷如鐮割烈陽。崖間石窟越滄桑。千百年前誰到訪。玄奘。恆沙劫數衹尋常。 鑿入山根能避世。棲止。修行亦苦亦堅剛。壁畫斑斕窺寶相。合掌。恍聞梵響振吾旁。 祝英臺近 口紅之斬男色 點櫻紅,塗粉膩,顔色直男斬。似裸檀唇,一種無辜感。誰堪邂逅重城,擦肩午夜,來陷入、迷離危險。 亦何敢。捧花樓底徘徊,斯心增默懺。身是飛蛾,汝是燭飛焰。卻知承諾如牢,溺情若繭。都不似、者般窺瞰。 芳草渡 南京博物院見猛獁象化石 第四紀,是不盡寒冬,冰川時代。有朔風啾耳,行於古雪邊界。平陸翻作海。看連天浮蓋。去路遠,弔影誰知,兀立成慨。 頽憊。滿懷悵惘,觸地長牙除挂礙。更多少、迷津在眼,家園竟何在。不堪反顧,賸一片、無情蒿薤。化石也,越過人間萬載。 簇水 夜至藍城焦特布爾(Jodhpur),宿四百年遺存之Rani Mahal酒店,酒店露天屋頂餐廳可遠觀梅蘭加爾(Mehrangarh)城堡。是夜,犬聲大作,幾不能寐 深巷飛車,偶然激起猧聲碎。百年遺築,染夜色、流光如繪。舊日重扃高戶,所屬知誰氏。來迓我、異國遊子。 晚風起。屋頂上、動搖燭影,有食客、醺醺醉。餐單剗的,寫滿紙咖喱味。漫把市樓無數,攝入長焦裏。遙望也、燈火孤城閉。 醉翁操 中環半山扶梯,斯地卽《重慶森林》取景地 中環。殷繁。浮喧。正晴天。昇攀。扶梯載吾過區廛。老街顔色斑斕。高處看。一片舊風煙。更有多少悲與歡。 向時故事,今也無關。向時繾綣,之後惟餘一嘆。如罐頭難長鮮。似永恆難成言。相逢徒擦肩。於茲知何年。記憶葬時間。恍然驚醒終點前。 繡停針 中環砵甸乍街,斯地卽《文雀》中任達華偶遇林熙蕾處 砵甸乍,有石板靑灰,起伏而上。誰踩單車,街口駛過,卡片相機搖蕩。鏡頭何向。定格在、伊人模樣。鐵皮屋自無情,莫名愛都瘋長。 登臨久佇望。算市肆在也,至今無恙。故事全非,終局未知,輪轉一場癡妄。去心猶痒。似記取、當時來往。驀然迴首,滿城日光滉漾。 按:秦觀有“去心劇於痒”句。 金縷曲 値五四百年讀李白《古風·大雅久不作》有題 古道終衰謝。便西風、卒能偃草,頓高聲價。旋有劫波淹歌哭,幾個侏優逐駕。更何待、同人於野。九澤龍蛇悲不已,算空知、大雅消沈也。誰竟是,扶輪者。 千年激變新文化。眾囂囂、或為南郭,或為枚馬。重讀遺篇心猶慟,自是奇情無亞。恍如見、長鯨騎罷。莫謂古今難同調,願追隨、删述衡門下。者一稿,為君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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