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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明代开国勋臣、凉国公蓝玉自己带着酒，到钟山拜访铁冠道人张景和。张景和在山下结成一间草庐独自居住，衣着随意，脚穿草鞋，走出来迎接蓝玉。蓝玉见了，不太高兴。 两个人坐下来喝酒，期间蓝玉说：“咱们对联吧，我说一个上联，请先生对下联。” 蓝玉说的上联是：“脚穿芒履迎宾，足下无礼。” 显然，他是在责怪张景和衣着不整，轻视自己。张景和看了看蓝玉手里拿的木制的酒杯，立刻对出下联：“手执椰瓢作盏，尊前不盅（忠）。” 张景和的对答，异常工整，而且暗含寓意，可惜蓝玉未曾往深处思想。洪武二十六年蓝玉被诛杀，罪名就是谋逆不忠。朱元璋下令搜查蓝玉的家宅，但凡与他有片纸只字往来者，都连坐而死。比如翰林典籍孙蕡，仅仅因为曾经为蓝玉题画，即被处死。幸亏张景和的对子只是口头吟出，没有落实到纸上，不然也难免一死。 对联的难度比诗歌要小一些，更讲究对仗的工整。明代人喜欢对联，明代文献中可以找到许多痴迷对联的故事。 成化八年的状元名叫吴宽，长洲人，后来做到了礼部尚书，是当时的文坛领袖。吴宽年轻时有个好朋友名叫陈震，字启东，也是长洲人，非常迷恋对联。 当时的翰林院中有一个上联，内容是：“宾之访东之，东之宾之”，这其中，宾之是李东阳的字，东之是吴宽的老师、翰林学士江朝宗的字。这个上联难度太大，一直没有人能够对出。 吴宽就拿这个上联去问陈震，陈震略想一想，很快对出一句：“回也待由也，由也回也”，其中的“回”就是孔子的学生颜回，“由”是孔子的学生仲由。陈震的上下联对得极其精准，令人赞叹。 陈震非常喜欢对联，已经达到了痴迷的程度，有时候简直是自己为难自己。他曾经用“的颈葫芦”做上联，在这里，“的”是实在、确实的意思。陈震百般思量，一直想不出一个恰当的下联。有一次在洗澡时，他突然想到可以用“空心萝卜”来做下联，兴奋得意之际，陈震一下子从浴盆里跳起来，把浴盆都踩破了。 陈震曾经在分水任职，在当地的一座分水桥上，有人题写：“分水桥边分水吃，分分分开。”陈震路过此桥，看到这个上联，对于他这种爱好对联的人来说，这就是难得的挑战，当然不会错过。反复思忖之后，他用当地的一处看花亭作对，写道：“看花亭上看花回，看看看到。”上联与下联不但对仗工整，而且都嵌入了当地的地名。 成化年间进士陆容曾经在浙江做官，有一次与陈震坐在一起喝酒，看见陈震有些秃顶了，就当席嘲笑他，说了一句：“陈教授数茎头发，无计可施。” 陈震当然要回敬他一句，陆容的特点是胡子又多又密，陈震就说：“陆大人满脸髭髯，何须如此。”应对得十分机敏，还带着一点点的质疑，态度恰到好处，最难得的是字面上十分工整。 陆容也是个进士，腹有诗书，又来了一句：“两猿截木山中，这猴子也曾对锯”。“对锯”与“对句”谐音，陆容实际是在笑骂陈震为猴子。 陈震当然也有更有力的回击，开口之前先向陆容致歉说：“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您一定原谅。” 然后他对道：“匹马陷身泥内，此畜生怎得出蹄”。其中的“出蹄”与“出题”相对应，就是在告诉陆容，今天这番交手，是他自己先挑起来的。 当然，这是两个朋友在酒桌上的文字游戏，大家一笑置之。 于左 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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