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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论书绝句百首》书法、书论俱佳。 本期是第二首（分为100讲），内容录自“说文解篆”课堂“每日一诗”微信群中霍者的讲解，欢迎方家指正。 （二） | ！— — ！| — △ 翠墨黟然发古光 — — | ！ | — — △ 金题锦帙照琳琅 ！ — | | — — | 十年校遍流沙简 —！— — | ！— △ 平复无惭署墨皇 ~~煌煌平复帖，熠熠晋光华。 （押阳韵，— 为平声，| 为仄声，！为入声，也属于仄声，△为平声韵脚） 这首诗讲的是赫赫有名的《平复帖》。 此帖流传有序、年代最久， 比《兰亭序》还早78年， 因此号称法帖之祖。 《平复帖》的书写者是陆机（261—303），字士衡，世称陆平原。 他的爷爷是“火烧连营”把刘备打得落花流水的东吴名将——陆逊（183—245）。 陆逊的儿子陆抗（226—274）也是东吴大将， 陆抗的第四个儿子就是陆机。 陆抗的第五个儿子叫陆云（262—303）。 陆机和陆云这兄弟俩才学非常出众， 号称二陆。 陆机本来已在东吴做官了，但是三国归晋，司马氏把魏蜀吴变成了晋朝，定都洛阳，史称西晋。 陆机在东吴灭亡后被迫到洛阳做官，也就变成了晋朝人了。 二陆进入洛阳后，名震京城， 号称二陆入洛、三张减价。 不过陆机的官运没有亨通太久，最后遭到谗言被杀。 陆机最有名的是他的文学作品：《文赋》 在刘勰的《文心雕龙》出现之前，《文赋》是最有影响的文艺理论之作。 唐朝时他的后代陆柬之还写了《文赋》的书法作品，成为唐代法书代表之一，这个我们以后再讲。 陆机除了文学天赋，在书法造诣上也非常深厚，其代表就是这幅《平复帖》。 此帖是陆机写给友人的一封信， 因为里面有“恐难平复”字样而得名。 恐难平复是启功先生解析的， 民国大收藏家张伯驹的释文是“久难平复”。 为什么会有这个差异呢？ 因为《平复帖》的书体是章草，这是隶书往草书演变初期的一种字体，因此识别方面有一些难度。张伯驹在《春游琐谈》中说：“此帖书法奇古，文不尽识”。 《平复帖》一共9行、86字，其中两个字因为纸张损坏脱落了，所以今天能看到的也就84个字。从唐代以后一千多年间，众多文人学者试图解读，却没有一人能够读懂全文。 明朝时，收藏此帖的张丑仅仅认出了其中的14个字。清代收藏家安岐曾试图进一步解读，结果也没成功，后来他在《墨缘汇观》中说：“其文苦不尽识。” 近代，日本人梅园方竹在张丑的基础上试着又解读出6个字，但把第4个字“瘵”误读为“虏”。也就是说，1000多年来，众人仅认出了19个字。 启功曾说，唐宋以来，讲草、真、行书书法的，都追溯到晋人。而晋代名家真迹，至唐代所存已逐渐稀少，真迹多为唐太宗、武则天随葬。他们生前用摹本赏赐大臣，所以流传下来的也多为摹迹了。董其昌在题跋中评价《平复帖》说：“右军以前，元常以后，唯存此数行为希代宝。”这里的右军指的是王羲之，元常则是钟繇。 《平复帖》在清末落入了溥心畲手中，不过最终被张伯驹收藏。解放后捐献给了故宫博物院。 故宫博物院书画部研究员王亦旻说：“我们所谓宋代书法那么好，都是从王羲之的变革开始，如今我们把王羲之视为一个标准。王羲之变革之前，章草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写。而陆机的字是从章草向今草，从规矩写法向随意写法转化过程中的书法，启功管这种章草叫草隶，就是隶书的草写。实际上今天我们看到更多出土的简牍之后，更相信陆机的字更接近于原始状态下的章草。” 我们了解了这些概况，再读启功先生这首诗就容易了。 首句： | ！— — ！| — △ 翠墨黟然发古光 《平复帖》书写时所用的墨比较特殊，黑色中泛着绿色，因此称之为翠墨。黟然，是说颜色乌黑发亮。发古光，这是一语双关了，既可以说翠墨发出的光亮，又可比喻此帖在历史长河中散发着远古的光芒。 次句： — — | ！ | — — △ 金题锦帙照琳琅 帙是书衣，就是书画的外包装。 《说文解篆》下册第732页：帙。 锦帙，锦绣的书衣包装，是说作品的包装十分精美。 金题，是因为包装上面有宋徽宗赵佶用泥金题的签，赵佶的“瘦金体”天下闻名。泥金和瘦金体都对应这个“金”字。 这句是说，宋徽宗的金题、锦绣包装和翠墨的光芒相辉映，有满目琳琅之感。 三句： ！ — | | — — | 十年校遍流沙简 启功先生花了十年时间把流沙坠简都梳理校正了一遍，这种勤奋钻研的精神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啊。 末句： —！— — | ！— △ 平复无惭署墨皇 《平复帖》不愧是墨中之皇啊。可见启功先生对此帖的推崇。 这句里面用的是“无惭”而不是“无愧”，因为“愧”是仄声，“惭”是平声，这里只能用平声。 我们把四句连起来品读，就知道启功先生十年梳理了汉魏晋的书法，他认为《平复帖》是其中的至尊。 启功自注： 张丑云：“墨有绿色。” 帖文云：“彦先羸瘵，恐难平复。往属初病，虑不止此，此已为庆，承使唯男，幸为复失前忧耳。吴子杨往初来主，吾不能尽，临西复来，威仪详跱，举动成观，自躯体之美也。思识□爱(或释量）之迈前，执（势）所恒有，宜□称之。夏伯荣寇乱之际，闻问不悉。” 彦先为贺循字，循多病，见于《晋书》本传。或谓彦先卒于陆士衡之后，则此非贺氏。然“恐难平复”，只是疑词，非谓即死也。此帖当书于陆氏入洛之前，所谓“临西复来”，殆吴子杨将往荆襄一带，行前作别耳。 此帖自宋以来，流传有绪。传世晋人手札，无一原迹，二王诸帖，求其确出唐摹者，已为上乘。此麻纸上用秃笔作书，字近章草，与汉晋木牍中草书极相似，是晋人真迹毫无可疑者。帖中字有残损处，释文有据偏旁推断者。 本期结语： 煌煌平复帖，熠熠晋光华。 霍者 自号观世无音，汉字美学布道者，汉文字美学中心创办人， 著有《中华汉文字美学》（上、下册）， 《说文解篆》（上、中、下册）， 即将出版《中国汉字美学简史》（上、下册）， 正在编纂《32篆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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