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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无所好，君无以权也；（旧注谓权当是劝，奖励的意思。此以民好利，禄赏为劝。《管子·权修篇》：“民轻其禄赏，上无以劝民。”然此篇名为“保位权”，自然论权而不论劝，故权不必为劝，其意也与《管子》有差。盖权者，权柄之谓，君所执以御民也。权古与爟通，而司爟所以掌出火入火而明农事之始终，此或是权所以御民之最早来源。或言权者权衡也。《虞书》曰“乃同律度量衡”，所以齐远近，立民信也。律度量衡君王所执为权也。故孔子陳後王之法，曰謹權量。量多少者不失圭撮，權輕重者不失黍絫，此君王掌分配也。显然民之所好者在生也，生之所好者，利在其间也。君执权御民在天道人心也，非禄赏为劝而然也。明天道，正律历，四时序而农事兴，农事兴而民生生也厚也。顺人心，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举逸民，四方之政行，政行民顺，民生生也和也。以今而言便是，国家的治理其根本在于民生，此民之所好也。）民无所恶，君无以畏也。（民所恶者，死也。老子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此之谓也。）无以权，无以畏，则君无以禁制（禁民为非，制民以法）也。无以禁制，则比肩齐势，而无以为贵矣。（民有生生之厚，生生之和，生生之乐，君无以贵而自贵，何必担心比肩齐势？况若真能比肩齐势，或对君有所禁制而不致妄为肆意，岂不良哉？）故圣人之治国也，因天地之性情，孔窍之所利，以立尊卑之制，以等贵贱之差。（孔窍者，眼、耳、口、鼻也。眼所利五色也，耳所利五音也，口所利五味也，鼻所利五臭也。《素问·六节脏象论》云：“天食人以五气，地食人以五味。”天地之情性在生养也，何见尊卑贵贱？情性在生养故民生为本也。）设官府爵禄，利五味，盛五色，调五声，以诱其耳目；自令清浊昭然殊体，荣辱踔然相驳（旧注谓踔当是灼，以与昭然对偶。然，踔者，远也。驳者，用意不合也。《汉书·刑法志》云：“文書盈於几閣，典者不能遍睹，是以郡國承用者駮。” 踔然相驳当指荣与辱之意相去之远而不合也），以感动其心；务致民令有所好，有所好，然后可得而劝也，故设赏以劝之；（前言权，此言劝，是知权劝必不同也。）有所好，必有所恶，有所恶，然后可得而畏也，故设罚以畏之。（《通鉴》云：“天下大务，莫过赏罚。赏一人使天下之人喜，罚一人使天下之人惧，苟两事不失，自然尽美。”《汉书》云：“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唐虞犹不能以化天下。”故赏罚者国之大柄。傅玄云：“治国有二柄，一曰赏，二曰罚。赏者政之大德，罚者政之大威也。”）既有所劝，又有所畏，然后可得而制；制之者，制其所好，是以劝赏而不得多也；制其所恶，是以畏罚而不可过也。（《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善为国者，赏不僭而刑不滥。赏僭则惧及淫人，刑滥则惧及善人。”此之谓也。）所好多，则作福；所恶多，则作威；作威则君亡权，天下相怨；作福则君亡德，天下相贼。（此作福作威指君而言。作福者，淫福也。所好多必淫福。作威者，滥威也。所恶多必滥威。滥威则天下怨，民心失，民失所御则君亡权。淫福则妄取，严课重赋，贼害天下，君亦是无道失德之君。旧注取《尚书·洪范》意，认为臣作威则君亡权，臣作福则君亡德。君王需要独擅威权。然细考九畴，以独擅威权归在乂用三德，义有不洽，也非圣人治国之旨。辟有避意，“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当解为“惟避作福，惟避作威，惟避玉食”。故不取旧注之解。所谓源清则流清，形正则影直。此以诫君，欲正本清流罢，故后有“为国源泉”相应。）故圣人之制民，使之有欲，不得过节；使之敦朴，不得无欲；无欲有欲，各得以足，而君道得矣。（欲，旧注谓贪欲或饮食男女之欲。实际上此欲当理解为民之希望想头更为准确。而君道便是在有欲无欲之间取中。《尚书》所谓“建用皇极”，《中庸》所谓“从容中道”，《论语》所谓“允执其中”，即此治民之君道也。）国之所以为国者，德也，君之所以为君者，威也，故德不可共，威不可分，德共则失恩，威分则失权，失权则君贱，失恩则民散，民散则国乱，君贱则臣叛。（德者，惠也。施惠于民也。民有惠则聚，聚则国成。威者，刑也。操生杀之权所以立威也。）是故为人君者，固守其德，以附其民，固执其权，以正其臣。声有顺逆，必有清浊，形有善恶，必有曲直，故圣人闻其声，则别其清浊，见其形，则异其曲直，于浊之中，必知其清，于清之中，必知其浊，于曲之中，必见其直，于直之中，必见其曲，于声无小而不取，于形无小而不举，不以著蔽微，不以众掩寡，各应其事，以致其报，黑白分明，然后民知所去就，民知所去就，然后可以致治，是为象则（犹法则）。（此明用稽疑，念用庶徵，君王所以察也。察而明所以致治也。）为人君者，居无为之位，行不言之教，（老子之言也。）寂而无声，静而无形，执一无端，为国源泉。（此道家黄老之论，言君王虚心静处之态。）因国以为身，因臣以为心，以臣言为声，以臣事为形，有声必有响，有形必有影，声出于内，响报于外，形立于上，影应于下，响有清浊，影有曲直，响所报，非一声也，影所应，非一形也。故为君，虚心静处，聪听其响，明视其影，以行赏罚之象，其行赏罚也，响清则生清者荣，响浊则生浊者辱，影正则生正者进，影枉则生枉者绌，擥名考质，以参其实，赏不空施，罚不虚出，是以群臣分职而治，各敬而事，争进其功，显广其名，而人君得载其中，此自然致力之术也，圣人由之，故功出于臣，名归于君也。（此论君王御下治国之法。虚心静处，道也。以行赏罚，法也。擥名考质，儒也。可见繁露所以名繁露，繁撷各家之真露也。观此节所论，颇有君主立宪的意味，位权基于民生，君王虚在其位，因臣为治。尤其“功出于臣，名归于君”之语，显然不是希望君王威权独揽。其主张国家集权，非主张君王极权。是知其声名显于汉武而终不获大用之原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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