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和他笔下的《闲情偶寄》 如果你是个嗜书如命的人,或是建筑师、食客、戏剧爱好者,你可能都曾听闻过”李渔”的名字。李渔,号笠翁,其人对饮撰、器玩、种植乃至颐养都颇有几分研究,当然,作为“中国戏剧理论始祖”,他在戏剧方面的造诣就更是毋庸置疑的了。 喜欢上李渔此人,是因为在一篇微信公众号中看到了一篇李渔关于螃蟹描写的文章。作为一个正宗食客,尤其是嗜蟹如命的吃货,一直苦于难以用文字形容其美味。当时无意邂逅了《蟹》一文时,顿时对作者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单在于李笠翁笔下蟹之垂涎,更在于其烹蟹、品蟹独到的见解。现摘录一些文字如下: 刻画螃蟹: 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 烹调螃蟹: 蟹之为物至美,而其味坏于食之之人。以之为羹者,鲜则鲜矣,而蟹之美质何在?以之为脍者,腻则腻矣,而蟹之真味不存。更可厌者,断为两截,和以油、盐、豆粉而煎之,使蟹之色,蟹之香与蟹之真味全失。此皆似嫉蟹之真味,忌蟹之美观,而多方蹂躏,使之泄气而变形者也。 品味螃蟹: 凡治他具,皆可人任其劳,我享其逸,独蟹与瓜子、菱角三种,必须自任其劳。旋剥旋食则有味,人剥而我食之,不特味同嚼蜡,且似不成其为蟹与瓜子、菱角,而别是一物者。此与好香必须自焚,好茶必须自斟,童仆虽多,不能任其力者,同出一理。 于李渔而言,蟹色泽诱人,味道鲜美,于是便生发出了他对蟹一物无比考究的理论来。对于他的观点,我深以为然。 世间千万美食,烹调之理类似:循着食材本身的优势,让其散发出自己的香味,这便是烹饪的最高境界,正如李渔所说。 与此同时,品尝美食不能由他人代劳去壳拨皮一事,我也极为赞同。记得高中和大学好友都曾提过他们不爱吃虾,原因是“剥起来太麻烦”。我当时震惊于把“剥”的过程当作麻烦事儿的人们:其一,享用美味佳肴是一个过程,而不是旋即完成的任务,因此,剥壳与去皮,本是获得美味必不可少的环节;其二,对于鱼虾、蟹肉而言,挨着骨头、皮刺的部分最是精华,鲜嫩无比,嚼劲很好,甚至就油炸的虾而言,就着壳一起吃掉,既有营养,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呢!因而,美食叫人代劳,只留下鲜肉部分,如何能品咂出收获美味时的愉悦呢? 看完此文,我顺着找到了《蟹》的出处:《闲情偶寄》。经由此书,我才发现李渔竟是一个如此诙谐幽默、懂得生活情趣之人。 要说李渔的头衔可真是不胜枚举:戏剧家、美学家、建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 且看他的《闲情偶寄》中怎样把玩这世间万物: 性嗜花竹,而购置无资,则必令妻孥忍饥数日,或耐寒一冬,省口体之俸,以娱耳目。人则笑之,而我怡然自得也。 《居室部——房舍第一》 读完上文,憨态老叟为花木痴狂的画面呼之欲出。 开窗莫妙于借景,而借景之法,予能得其三味。向犹私之,乃今嗜痂者众,将来必多依样葫芦,不若公之海内,使物物尽效其灵,人人均有其乐。但期于得意酣歌之顷,高叫笠翁数声,使梦魂得以相傍,是人乐而我亦与焉,为愿足矣。 《居室部——取景在借》 而这一段,李笠翁向大家介绍了他颇为得意的借景法--现代人早觉稀松平常,然而当年可还是没有系统归纳的取景方法。说到他的得意之处,他还隐约将自己不愿把私家经验分享出来的小情绪描写了进去,然而“高叫笠翁数声,使梦魂得以相傍”这种写法非但不遭人之嫌,只让人觉得此人愈发可爱,隔着纸墨之香,好想安慰一下那位穿越时空的、没获得专利就贡献智慧了的老头子。 陶渊明因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名句而名垂千古,却是因仕途坎坷的哀愁才文采俊逸。而李渔则不同,他虽也求仕失利,却大隐隐于市,作为为士大夫服务的特殊文人—清客,一生享受着带戏班子浪迹天涯的生活,四海为家、辗转漂泊,却长乐知足。于茂林修竹、亭台楼阁、诗词歌赋、柴米油盐之中,李笠翁享受着潇洒的生活、放飞着自己的个性,并钻研出一套乐天派的生活哲学来,成为那个时代少有的、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之人。 如果你也是只刺猬 请拥抱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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