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淳(1483—1544) 明 花鸟图局部 这几年,立秋越来越像一个摆设,像是暑热杀个回马枪的幌子。太阳东南西北全方位地晃眼,白光和知了一样聒噪。 这个世界,安静和清凉之境不多了,至少是我们能得到的不多了。到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空调制造的凉爽只停留在皮肤之上,不见得能到达你的内心。求清静只能求“心远地自偏”。 墨笔花卉册页局部 一摞书放在书桌上,最上一本翻开了两页,就没有时间再看下去。 你要处理几个棘手的问题,你要给孩子们炸爆米花,你去了一趟超市,你叫了水果外卖,你收衣服叠起来,你教大的那个骑自行车,你给小的那个洗澡冲牛奶讲故事哄睡,你留了最后一点力气自己洗澡,孩子们翻身说梦话你去看一看…… 腰有点立不起来,头也昏沉,坐了一会儿,看看挂钟已经快到子时。 书还在原处,翻开的两页在空调的冷风里微微抖动。 此时,好羡慕高更能快刀斩乱麻决然离去,到美丽宁静的大溪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和自由。对于家人来说他固然可恨,应该骑马追他到天涯。可对于一个人的命运之于命运来说,又有什么不可理解。 毕竟,为了自由故,生命爱情皆可抛。 墨笔花卉册页局部 今天要说的,其实是陈淳。 在这样一种虚妄疲惫到中暑的状态中,爱上了陈淳。 和爱打麻将、做手工、追爱情、钓鱼、写字、画画一样自然。 人生一场,也许唯有爱点什么,才能给人以力量来对抗虚妄,对抗度日如年以及日月如梭。 浩瀚的中国美术史,像好几桌满汉全席,珍馐百味,总感觉爱不过来。只能不计时限,细尝慢品。 看陈淳的画,正犹如夏日里品到一客解暑的冰碗,清香淡雅,宁静轻凉。那些墨笔花卉,看上去就是淡淡的冰肌美人啊。 墨笔花卉册页局部 陈淳字道复,号白阳山人。后与徐渭并称为“白阳青藤”,在艺术史上与之齐名。 实际上陈淳年长徐渭三十八岁,风格也与徐渭迥异,但他们都是中国古代大写意绘画发展的推动者、中流砥柱,并同时呈现出水墨写意两种不同的艺术感染力,一个清幽内敛,一个纵墨狂放。 陈淳的画总是气定神闲,轻描淡写。猜一猜,他的身世应该是简单的,他的一生应该是平静的,绝没有徐渭那样的波澜壮阔,留诸多惊世传说于江湖。 艺术往往就是这样自然流露出艺术家的生存之态以及内心之态。 墨笔花卉册页局部 陈淳的祖父(一说是父亲)官拜御史大夫,但是他本人并没有步入仕途,而是在苏州做职业画家,并成为了用墨最灵活自如、率先发展墨笔花卉的那一个。 写意画看起来大多意笔草草,简单随意,像西方的抽象画,很多人会说,几个色块几根线而已,我也会画! 其实好难。我反正是画不出来。不然也与他齐名了不是。 秋葵图 要不然,先把画面放大仔细数数,一幅画中从最浅到最深的墨色,能有多少层。 再看看从最细到最粗的线一共有多少种。 再想想他的画面布局为何成为我们看到的样子,哪一根草和哪一块石头可以拿开,或者改变它们的位置。 然后是题款和印章,定神跟着字的走势走一遍。 最后,回头看看完整画面和你在其中走过的身影…… 容我啧啧称赞一番。 郭靖最初迷迷糊糊修炼九阴真经时大抵也是这个状态吧。 或者花看半开,酒饮微醺,美的就是意境! 墨笔花卉册页局部 夜已深沉。看完陈淳,心里也凉快了。 据说明天有阵雨。下个礼拜要降温。慢慢的,秋天真的就回来了。 想当初,五百多年前的画家陈淳,在好些个秋天里,对着园里的花草石竹,就那么淡淡地挥动着笔,看着水墨在宣纸上洇开。 万物皆有灵,能描绘它们也是前世今生的一场缘分。 他应该并未去想五百年后有人在看着他。 但是我看到了,就是这么神奇。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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