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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歌,那段记忆

 澄怀阁主 2020-02-05

         ——————《妈妈的白手帕》田震

记得童年骑竹马   跑出村外找不到家

妈妈听到我呼唤   高高举起白手帕

高高举起白手帕   啊白手帕   啊白手帕

从此只要想起它   迷路时再也不害怕

迷路时再也不害怕

难忘童年贪玩耍   上房打枣碰疼了牙

妈妈擦去我的泪   轻轻洗净白手帕

轻轻洗净白手帕   啊白手帕   啊白手帕

从此只要想起它   有泪时再也不轻洒

有泪时再也不轻洒

如今我要去天涯    心中怎能不牵挂

妈妈懂得我的心    默默掏出白手帕

默默掏出白手帕    啊白手帕   啊白手帕

从此只要想起它    征途上处处都是家

征途上处处都是家  征途上处处都是家


 

每一首歌曲都印记着时代的烙印;

每个人也都珍藏着一首或几首旋铭刻在心的旋律。

那是一段时光,一段岁月,也是一段记忆,一段乡愁。

偶尔被生活的笊篱打捞出来,就重新回到了那段岁月,重温了那段时光,也让记忆的沟痕更深,乡愁更浓。

我生于六十年代末的农村,经历过那个火红而又疯狂的年代。激情澎湃的革命战斗歌曲伴随了自己的整个童年和部分少年时光。

中学后转学去了西北,就是歌曲中的天涯,真正的天涯。

这时已进入八十年代,社会的稳定和开放,也为中文歌曲迎来了她的黄金时代,久离故乡的愁绪也被一首首优美的旋律沉淀了得模糊了他的模样,像一杯没有加糖的咖啡,更像是一壶陈年的老酒。

《妈妈的白手帕》就诞生于八十年代初,但我有缘听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九十年代初了。

法国音乐家费提斯有一句名言:

音乐不只是表达的艺术,它还是能引起激动的艺术。

这首田震成名专辑中的经典一曲,我初次听到,不只是激动,还有夺眶而出的泪水。

在略带伤感的旋律中,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泛着金光的寨河,一群群归家鸭鹅的聒噪;叽叽喳喳寻觅晚巢的麻雀;暮色中老屋冒出的袅袅青烟,空气中漂浮着的饭菜的清香,母亲一声声的呼唤,还有那一方白色的粗布手帕。

六十年代末的农村,生活还是很艰难的,但还能吃饱饭。

母亲再变着法儿地粗粮细做,冲淡着岁月的苦涩,留下了更多的欢笑。

那时虽然没有鲁迅先生那么丰富的百草园,但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大大小小的院子,院中遍植柿子树、香椿、花椒、樱桃、石榴,桑葚,甚至还有上百年的榆树。

但较多的还是梧桐树。

“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不仅它寓意吉祥,冠盖如云,宜于夏天纳凉,而且成材期短,经济价值较高。夏天铺一领草席树下一躺,大有“桐云影淡,梧月光清”的幽致。

《妈妈的白手帕》这首歌中的枣树,家中院子里有两棵,一棵大,一棵小。小的还在抽枝吐芽,大的已经坐果。

秋熟时节,就可以拿了长长的竹竿打枣子了。刚打下的枣子像一颗颗包孕绿玉的红玛瑙,咬一口脆爽沙甜,溅汁爆浆,回味无穷。吃剩下的,就拿到房顶晾晒,然后储藏,过年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个白胖香甜的红枣馒头。

枣子总是打不净的,又不能爬上树摘,因为枣树的枝丫上有刺,头尖尾粗,碰不得的;遗下的就红红的挂在高高的枝头,诱惑着每一次从树下走过的我们,最终成为了鸟儿们冬天的美食。

有一年贪恋几个枣子个大饱满,总是够不到;又不甘心放弃,三番五次,抓耳挠腮,最后避开大人,决定冒险一试。

农村长大的孩子,大多都是爬树能手。

在弟弟妹妹的协助下,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站稳了身子,就拿了竹竿向目标打去。

一颗、两颗、三颗,最后还是失了手;身子一个倾仰,就要向后荡去,右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一个树杈,全身的重量有了依附,但随即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慌乱之下,赶忙扔掉竹竿,左手顺势抱住了主干,才没有摔下去。

回过神来,拔脱右手之后,发现树刺扎得如此之深,几乎透过掌背。

钻心的疼痛迸发出嚎啕大哭。

闻讯赶回的大人,把我从树上小心地接下来,母亲捧着我血肉模糊的手掌,心疼的说不出话,用手帕粗粗包了,背着我,一口气赶到了村卫生所。

教训是惨痛的。

弟弟妹妹每人挨了一顿笤帚疙瘩,这是那个年代家长们教训孩子的“终极武器”;多年的“钢铁组织”,也在瞬间土崩瓦解。

而我在捱过剧痛期后,也成了“残障人士”,吊了一个多月的臂膀。

但也因祸得福。

“残障人士”属于“优抚对象”,不但能时时享受到母亲开的小灶,而且得到家人和周围亲戚乡邻的额外关照,让弟弟妹妹们很是眼红了一阵子,友谊的壁垒也越筑越高。

夏天的农村,是孩子们嬉戏的天堂。

上树捉知了,掏鸟蛋;下河里比赛扎猛子,一猛子出来,脑袋碰上岸边的树跟,鲜血淋漓,回去又是一顿笤帚疙瘩。田边沟渠摸鱼捉虾挖泥鳅,冷不丁抓出一条粘粘滑滑的长虫,随手一甩,吓得小伙伴们吱哇乱叫,哗哗啦啦全部跳出了水渠。随后发现那不是蛇,而是它的近亲黄鳝,所有的惊吓都化成了一节一节喷香的油炸鳝段,让弟弟妹妹们大快朵颐之后,重新建起了友谊的桥梁。偶尔组团去偷个瓜、摸个杏,被人追得屁滚尿流,低头好几天,羞于见人。下雨天也有事可做,蓑衣一披,在墙根的断砖残瓦下面翻蚯蚓;然后拿了鱼竿和小板凳,约上三五个小伙伴,寨河边一座,整个下午的时光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伴随着不时传来的惊喜,悄悄地溜走了。

暑假之前,各个乡村学校之间总要进行比赛,语文、数学、或者书法。抽出同一年级中的姣姣者,集中到一个地方会考。

那时的交通工具奇缺,谁家如果有一辆二八大杠,不啻于今天的劳斯莱斯。大多出门要步行,所以早上五点就要出发。

家里没有钟表,主要靠观察天光掐摸时间。

天不亮,母亲就要起床,为我准备一天的饭食,因为考试需要一整天。

早上起来上茅房,看到灶房里有亮光。走进去一看,昏暗的煤油灯光,在烟和水气里摇曳,母亲着一件深色的粗布罩掛,坐在炉灶跟前,一边拉着风箱,一边往灶膛里续着柴禾。炉膛里不时窜出的火苗,映照着佝偻的背影。

看到我进来就问到:″你怎么起来了,早呢,再去睡会儿。“

我说″妈,你怎么起这么早,天还黑呢。"

母亲一扫倦容,微微一笑,起身摸了一下我的头,″去吧,再去睡会儿,饭做好了喊你。"

午饭是葱油饼加一个煎鸡蛋,用一方干净的白色粗布手帕包裹了,再用一张废纸隔开,带着余温,小心地放进书包。

第一次听到《妈妈的白手帕》,脑中马上闪现出了灯光昏黄的厨房,母亲佝偻的身影,温倦的笑容,还有那一方带着葱油香的白手帕。

在那个缺油少肉,物质匮乏的年代,这样的食物,对正在发育长身体的孩子们来说,诱惑力无疑是巨大的。所以第一次半路上已经把午饭消灭掉了。午饭时间,只能到没人的地方,拿出手帕,拣食些遗漏的剩渣,以解馋饥。

晚上回到家中,就直奔灶房,拿起一根胡萝卜狼吞虎咽起来。

母亲最终还是看出了异样,再三追问下,我说出了实情,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但母亲一直很平静地准备晚饭,只是临睡前,听到从她房中传出隐隐的抽泣声。

岁月的艰难,只有无力改变的抽泣和叹息。

第二次的会考,母亲准备了两张油饼,并一再叮嘱,一个路上吃,一个留到中午再吃。但我没吃,把多出的油饼带回来分给了弟弟妹妹。

母亲默默接过了手帕,欣喜地笑道:我的孩儿,没饿着吧,没饿着就好"。

晚上临睡前,又听到了从母亲房中传出的隐隐抽泣声。

中年午夜梦回,多次会出现那方白色粗布手帕和葱油饼的清香,而母亲温倦的笑容,也已演变成了从我拿回家的一张纸奖状的爽朗的笑;但也从此没有再吃到过那样的人间至味。至于爬树打枣的惨痛经历,也在岁月的长河中,荡涤得模糊难辩,只有手掌上的疤痕,还留存着曾经的过往。

先哲亚里士多德曾说过:音乐是一种关于时间流逝的艺术形式

《妈妈的白手帕》就是这样,像经年不息的母亲之河,浇灌和滋润着一株株干渴的心灵。

重回流逝的岁月,再次品尝和咀嚼点点滴滴的美好、快乐和痛苦,也给予了我精神上的补养:

虽然有时还会迷路,但绝不会害怕;

虽然身在天涯,但征途上处处都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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