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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45-49 唐舊書雜論

 文化龙乡 2020-02-07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五目録
  雜論
  唐舊書雜論二十九篇

  雞肋集卷四十五目録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五     宋 晁補之撰唐舊書雜論
  紀
  景雲元年韋庶人悖逆庶人竝以禮改葬
  右睿宗紀第七大義滅親既與天下共棄之矣弑父與君以禮改葬非也
  三年追尊則天皇后曰天后聖帝
  右睿宗紀第七武氏之惡非其子嗣立則為世大戮無復列於唐宗廟矣今不貶后稱為已幸而追尊其無名之僭號以為愛親是播其惡於衆也
  開元七年秋七月制以亢陽日久上親慮囚徒多所原免諸州委州牧縣宰量事處置
  右玄宗紀第八自東漢以來守令權輕益甚夫赦囚上澤也而玄宗使牧宰得自量事處置最為近古開元之治抑有由矣
  至德二載上議大舉收復兩京盡括公私馬以助軍給事中李廙署云無馬大夫崔光遠劾之貶廙江華太守右肅宗紀第十肅宗東還衆纔一旅盜己穴寢廟人心去就之時也當時州鎮身為賊守朝廷或不能討而新平保定二太守以郡小力不足拒賊皆及於誅夫責人臣効死之義寧計爾力誅之是也括馬出於勢急非平時横科廙以近臣率先違令雖事輕棄郡而情不憂國甚之劾貶輕矣
  襄州偏將楚元逐刺史王政據城自守
  又襄州軍亂殺節度使史翽部將張瑾據州叛
  右肅宗紀第十將吏逐帥阻兵自此始前此未有也時大寇嗣興餘黨未殄朝廷置不暇問譬方搏虎捄噬而豺攘其猪捨之宜也然因是以萌藩鎮戕主擅相立之患惜哉故國多事姧人必椉隙窺利覬幸逋誅李文饒寧捨澤潞而詰十五里明光甲之欺夫行政必先理鼠偷鼠偸不捨則磨牙者懼矣
  襄州右兵馬使梁崇義殺大將李昭據城自固乃授崇義刺史山南東道節度使
  右代宗紀第十一代宗時國連遭大喪寇亦未殄崇義之罪不唯不暇討遂因以節與之姑息之政始於此
  太常博士柳伉上疏以吐蕃犯京師罪由程元振請斬之以謝天下上甚嘉納以元振有保護功削在身官爵放歸田里元振衣婦人衣入京城御史鞫問以狀聞配流溱州既行追念舊恩於江陵府安置
  右代宗紀第十一肅宗以興復大功神器所歸不在宦官輔翊也猶驕李輔國用為兵部尚書令宰臣送上遂離間兩宫虧損上德而代宗又甚焉至加輔國尚父位三公而元振尤親近用事譖害大臣方迫於戎寇播越憂懼故一賤士足以悟之而竟牽褻御之愛優柔不斷以隳大刑然則唐之患藩鎮宦官皆代宗啟之此如木方盛蝎已穴其中其亡之形非一日積也
  僕固懷恩聞朔方行營節度使僕固瑒死燒營遁入吐蕃制奪懷恩先任靈州大都督府長史單于鎮北副元帥朔方節度使其太保中書令大寧郡王如故
  右代宗紀第十一懷恩蒙國大恩背叛為寇去節度等號而存三公王爵此為貶耶赦耶唐之政令不可得而知也
  永泰元年敇如聞諸州承本道節度觀察使牒科役百姓致戶口彫弊此後委轉運使察訪以聞
  右代宗紀第十一代宗之時朝廷方彊人才猶盛足以有為前此梁崇義殺李昭據襄州遂授以節度使李懷玉逐侯希逸據淄青遂授以知留後事威令已不行於藩鎮而姑息之患始起矣迺區區欲以轉運使撿察其科役信美而不能行真兒戲哉
  丁未日重輪是夜月重輪癸未太廟二室芝草生乾陵令於陵署得赤兔以獻
  右代宗紀第十一代宗之時戎寇方滋歲屢旱蝗廑廑焉守成不暇重輪芝草赤兔一歲同至為何瑞也故論休符者證人事而已
  詔邊事猶殷戎車屢駕軍興取給皆出邦畿迺者遵冉有之言守周公之制十而税一務於行古【前此從第五琦請十畝税一畝効古十一】今則編戶流亡而懇田減税計量入之數甚倍征之法云云京兆府今年合徵税八十二萬五千石宜減放十七萬五千石青苖地頭錢宜三分放一
  右代宗紀第十一古者十一而税過此無横斂也後世常賦之外取於民者不知凡幾種又履畝而税曰吾慕古是重之也民亡不亦宜乎代宗慙而減之有文景之意然既知計量入之數甚倍征之法而不能改曰姑減今年幾何是月攘一雞以待來年然後已者也况終不已也耶
  同華節度使周智光專殺監軍封華州牙將姚懷為感義郡王李延俊為承化郡王以斬智光之功也
  右代宗紀第十一異姓封王本於軍興賞功一切之政然王爵之輕且濫莫甚於唐
  追謚故齊王倓為承天皇帝興信公主亡女張氏為恭順皇后
  右代宗紀第十一追尊親王為皇帝皇太子古未聞也自太宗以來失之
  正月囘紇使出鴻臚寺劫掠坊市吏不能禁止復以三百騎犯金光門慰諭之方止七月囘紇蕃客奪長安令邵說所椉馬人吏不能禁
  右代宗紀第十一代宗嘗藉囘紇之力以捍吐蕃所以優禮之無不至囘紇恃功而暴其使親於京師犯法而捨不敢治不惟無以示遠人後何以復使之哉若曰執其使明其所犯使歸自伏罪於其國借使不問而詭詞以報我我亦陽置不問猶足以為不治夷狄
  宰相于頔請依杜佑例一月三朝從之
  右憲宗紀第十四憲宗初立紀綱粗振杜佑嘗以老辭位優詔月三朝禮也而于頔乃以例請貴老尊賢之意不出於朝廷而可以自致不但意輕國家而不臣之跡彰矣不加貶責又從之主威所以削也
  吐突承璀復為右軍中尉諫官以承璀建謀討伐無功請行朝典上宥之降承璀為軍器使
  右憲宗紀第十四自神策置中尉宦官始握禁兵權已重矣而憲宗初命承璀為鎮州招討處置等使時許孟容與諫官固嘗極言不可憲宗不得已但粗改處置之名至是無功人言沓至又忍而貸之驕其徒太甚竟貽蕭牆之禍昜稱不可如何者此之謂也
  以戶部侍郎判度支皇甫鎛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依前判度支以衛尉卿充諸道鹽鐵使程异為工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依前充使是時上切於財賦故用聚斂之臣居相位詔下羣情驚駭裴度崔羣極諫不納二人請退
  右憲宗紀第十五淮蔡不臣數十年河北刺客又賊宰相憲宗奮然發於英斷誓必誅翦韋貫之請緩承宗而專討元濟遂罷政事袁滋請罷兵立貶為刺史且屢出内庫錢帛供軍而元濟尋誅承宗恐懼歸命憲宗誠中興賢主非但無征利之心而已惟其初年志平僭叛病力不足故不得已厚斂一切出於權宜而牽於所欲成至用异鎛當鼎鉉平居朝廷信重如度羣輩願去位以諫而不能囘嗚呼人主亦慎於有為哉
  詔百辟卿士宜各徇公勿為朋黨
  右穆紀第十六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先王所以能使在位者皆正直而德如羔羊也穆宗不足以身化而明不能辨邪正區區焉詔曰勿為而已為者又未必能察而知昜曰咸其輔頰舌騰口說也何所補哉
  罷理匭使以諫議大夫李渤知匭奏置胥吏添課料故也
  右敬紀第十七以增胥吏俸料為吝而罷理匭使惜至輕廢至重也
  上御宣政殿試制舉人二百九十一人以中書舍人鄭涵等充考制策官
  右敬紀第十七制策至二百九十一人濫可知
  鄭涵等考定制舉人上謂宰相曰韋端符楊魯士皆涉物議宜與外官迺授白水城固尉宰相請其罪名不報右敬紀第十七名制舉以待非常之材而得之者容私焉知其涉物議而不按有司不黜濫者尚命以官既失之矣至宰相請其事而匿不下益非也
  上徽號大赦時李紳貶官李逢吉不欲紳量移迺於赦文内但言左降官已量移者與量移近處不言未量移者與量移翰林學士論列云不可為紳一人與逢吉相惡遂令近年流貶官皆不得量移帝遽命追赦改之右敬紀第十七宰相挾私怨更赦敕近臣論而追改之而逢吉不得罪信任如故無政莫甚於此矣
  昭義劉從諫三上疏問王涯罪名仇士良懼是日從諫遣焦楚長入奏於客省進狀請面對上召楚長慰諭遣之
  右文宗紀第十七下仇士良初殺涯等之數日相鄭覃李石又十數日石奏刑殺過多覃又陳理道上曰我每思貞觀開元之時觀今日之事憤氣填膺方是時士良輩新屠滅訓注等家握兵自防京師訛言屢驚石等敢出口微議已勇過孟賁矣又從諫近在澤潞擁兵問所難荅若欲以清君側者士良雖悍已復股栗從諫意雖不為朝廷而詞順可恃而文宗石等亦終不能借此以正士良之誅特新遭大變又以投鼠忌器竟怗怗不能誰何而士良泰然以寵禄終忠臣之寃百世不洗功名之會難哉難哉
  車駕將幸華清宫兩省進狀論奏詔曰朕以驪山近宫真聖廟貌未嘗修謁云云盖崇禮敬之心非以般游為事已允來請
  右宣宗紀第十八華清之幸聼諫而輟亦足善也諱般游之實託禮敬之名詔令人主所以信四海也自文非矣若出一時代言者之口非諛則欺
  同昌公主薨以待詔韓宗紹醫藥不効殺之捕其親族三百餘口宰相劉贍京兆尹温璋論諫行法太過上怒叱出之
  右懿宗紀第十九病死而殺醫是為不道又捕無辜數百人至叱宰相非特撞郎而已也
  國子司業韋殷裕論淑妃弟郭敬述隂事上怒甚即日下京兆府決殺妻崔氏等九人配入掖庭
  右懿宗紀第十九上論妃戚家私事而當大逆不道之戮桀紂之暴不過於此唐之亡自此兆矣
  宴百僚于崇勲殿上贊述全忠之功因言御樓前一日所司亡失赦書賴元帥府收得副本幾失事矣中書不得無過裴樞等起待罪
  右昭宗紀第二十國祚將遷君臣束手方區區責宰相失官文書事可憐也哉
  志
  貞觀六年平突厥年穀屢登羣臣請封泰山太宗曰如朕本心但使天下太平家給人足雖闕封禪之禮亦可比德堯舜秦始皇登封岱宗奢侈自矜漢文竟不登封而躬行儉約刑措不用今皆稱始皇為暴虐之王漢文為有德之君以此而言何假封禪後羣臣復請十五年下詔將有事于泰山至雒陽以星變罷其事
  右志第三太宗始排羣議欲守儉約賢君仁人之言也請者不已後卒議行徒以星變而止耳文中子曰封禪非古也其秦漢之侈心乎盖太宗好大喜功自不憚萬里伐高麗况封禪耶使其本心薄之而不為雖舉天下以勸我何有哉既行而以事輟則特不得已耳語曰智及之仁不能守之其太宗之謂乎
  太白山人李渾稱於金星洞仙人見語老人云有玉版石記符聖上長生久視令御史中丞王鉷入山洞求得之太白山封神應公金星洞改嘉祥洞華陽改真符縣又太白山人王元翼云見玄元皇帝於寶仙洞中又使鉷往得玉石函
  右志第四玄宗時事也崇道德慈儉之意尊老氏以為姓祖未害於理也唐同泰言瑞石於天后朝亦封雒水神為顯聖侯於其側置縣立碑與玄宗事無異也而開元間盧履冰以為言玄宗立詔罷毁夫武氏則心知同泰之偽而假威鬼神以讋天下如王莽意耳至玄宗既深嫉同泰之偽而甘受李渾王元翼之誣出於誠心冀幸以為信然者則是事與武氏同而其惑迺武氏之所不惑而偽為之者以其英武好治苟有蔽焉不免於欺如此況中才以降哉高駢在西川安南時諸侯震恐真百夫特也氣凌萬椉莫能誰何而呂用之一巫家子奴材妾智睢盱其側如幻師之玩木人口目臂足惟所牽掣忽指空中曰仙人過駢則亟拜雖莫知何向而終不疑也豈識不若巫家子哉惟其富貴已極嗜好已足但覬不死恐不可得故人以其所覬而不可得者㗖之惑自此入無不至矣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雞肋集卷四十五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雞肋集>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六目録
  雜論
  唐舊書雜論二十一篇

  雞肋集卷四十六目録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六     宋晁補之撰
  唐舊書雜論
  志
  汾隂后土之祠自漢武帝後廢而不行開元十一年上親祠改汾隂為寶鼎二十年中書令蕭嵩上言十一年親祠祈穀自是累年豐登有祈必報禮之大者且漢武親祠前後數四伏請准舊行賽謝之禮上從之
  右志第四祠后土非古也曠代不講而明皇行之行之十年不復講矣而蕭嵩勸之嵩為公相不能止人主非禮之動又勸之異哉
  上元元年天后上表曰至如父在為母服止一朞雖心喪三年服由尊降竊謂子之於母慈愛特深推燥居溼咽苦吐甘恩斯極矣所以禽獸之情猶知有母三年在懷理宜崇報且斬之制足以差減請終三年之服高宗行焉至開元中盧履冰上言則天將圖僭篡預自崇光請升慈愛之喪以抗尊嚴之禮昜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云云
  右志第七武后之請意誠在於自隆履冰言之是也然卒緣人情遂不可改鄭國為間說秦鑿渠意不在秦然渠成亦秦之利傳曰有其舉之莫能廢也何必武氏之改哉
  徐敬業作亂則天欲以威制天下漸引酷吏遣萬國俊至廣州遍召流人擁之水曲以次加戮麟臺正字陳子昂上書言刑非王者之所貴詞甚激切疏奏不省司刑少卿徐有功常駮吏所奏日與之廷爭全濟不可勝數右志第三十武氏初萌僭意矯情盜名如漢王莽而才過之此惡人而擇利害審者也置匭逹寃於闕下而遣使戮人於海隅取好譽於前立實威於後故不出房闥而國祚遂移當時大臣皆拱手聼命朝不圖夕而子昂乃獨以疎賤抗言其過雖不見省亦不罪也至有功以職事爭則不唯不罪而又從之何哉盖亦心知死者之寃而利在殺故寧藉酷吏使驅除豈昬不察哉又時時聼納有所縱捨以徵收天下豪傑之心故曰才過王莽當時忠賢事之者衆如狄梁公之不屈不但免禍而亦終用其言相張柬之寧不知是數人將有為哉自知以女子在此位足以次且終吾身而已天下之祚必有歸也故晚節稍弛權以圖存又賴承之者其子也以不及於大戮故曰擇利害審
  劉武周將黄子英宋金剛寇太原裴寂自請行賊斷其澗路師遂大潰城鎮俱沒高祖慰諭之後令鎮撫河東寂恇怯無捍禦之才惟發使絡繹催督居人入保百姓惶駭高祖釋之有所廵幸必令居守
  右裴寂傳第七世謂寂與劉文静同輔唐起義以比漢蕭曹非也沈毅有謀初覩隋之亂即有大志惟文静一人而已且與秦王不謀而合遂以宫人事脇寂令啟高祖師自此興耳寂既無它長高祖亦徒以副監歡昵之故而私德之倚以心腹於佐命何有哉文静高才獨秦王深知高祖雖緣以起事而所待文静與寂薄厚有間矣以疏處嫌卒被怨叛之戮而寂又忌忮而擠之死去蕭曹遠矣嗟夫惟太宗為知人善遇功臣哉
  張長遜以五原郡降授太守尋除豐州總管是時梁師都薛舉請兵於突厥欲令渡河長遜知之偽為詔書與莫賀咄設示知其謀突厥乃拒師都等高祖嘉之右張長遜傳第七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利國家專之可也長遜守邊知梁薛乞師之謀若復而後圖之則兩寇交合突厥南矣矯詔以伐其交義與計兩得也雖然當危迫可也若漢陳湯功不可不賞而匡衡執不肯賞為平日慮也
  密為書以移郡縣云云因其倒戈之心椉我破竹之勢曾未旋踵瓦解氷消坑卒則長平未多積甲則熊耳為小
  右李密傳第三檄詆隋主之惡惟恐不盡以重天下怨怒亦無足怪此密之檄也而目贊魏公神武齊聖七德九功之美起事而驕非所以善其始也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恩信著矣振而矜之叛者九國况以是曉新集烏合去就未可知之人哉是驅而離之也且坑卒多於長平豈佳事耶君彦詞失密用之又失君臣之知竝皁而同驅君子是以知密之無成功也至温大雅為高祖作報書稱鑾輿南幸恐同永嘉之勢其言甚順而有禮夫高祖君臣豈與密輩角材而挍智其文詞舉動之際勝負固已預分矣
  密傳首京師李勣為黎陽總管請收葬詔許之勣發喪行服備君臣之禮三軍縞素故人哭之多歐血者邴元真之降王世充也密故將杜才幹恨元真背密伏甲斬之以其首祭密
  右李密傳第三隋末羣盗竝起密於衆人中粗有文理慷慨不吝財賞能得士死力雖敗而滅而諸將故人心不叛之近田横兄弟之為人也
  太宗圍逼東都單雄信出軍拒戰援槍而至幾及太宗徐世勣訶止之曰此秦王也雄信惶懼遂退
  右單雄信附傳第三裹糧坐甲固敵是求援槍而至正欲取秦王耳而世勣訶之曰此秦王也則惶懼遂退然則秦王威名讋於人心者已久倉猝聞訶忘其本圖勇智俱廢而秦王遂免其成大業豈偶然哉
  不取伯當之言遂及桃林之禍
  右李密傳贊初密歸朝不得志復謀叛王伯當止之不從竟敗死密雄桀雖無帝王度然終非事人者也項羽不肯渡烏江而王密肯為光禄卿奉朝請而已哉使密能忍志事唐唐亦能終容之否乎史臣之論非也
  時制度草創命劉文静等更刊開皇律令而損益之高祖謂曰本設法令使人共解而往代相承多為隱語執法之官緣此舞弄宜更刊定務使昜知云云
  右劉文静傳第七法緣人情詞欲明達高祖可謂慮深而議當矣後世法既滋彰下益多偽至或歲歲刋律令而書生秉筆者又往往自矜夸曰語簡而該為工翦裁窘約詞不宣意巧者夤緣為姧而暗者出入抵捂可勝歎哉
  殷嶠從擊薛舉時太宗有疾委軍於劉文静戒之曰賊衆遠來利在急戰難與爭鋒且宜持久待糧盡可圖嶠退謂文静曰王體不安憂公不濟故發此言宜因機破敵何乃以勍敵遺王也遂陳兵於折墌為舉所椉大敗右殷嶠傳第八劉文静亦不可謂無謀者也臨敵不自慮而惑嶠說遂以喪師太宗雖病卧而逆告以持久之計卒如其所料而嶠一自用則敗潰隨之嗚呼太宗為不可及也夫
  膠東王岷州都督道彦遣使告諭党項申國威靈多有降附李靖之擊吐谷渾也朝廷復厚幣遺党項令為鄉導首領拓跋赤辭詣靖軍請諸將曰往者隋人來擊吐谷渾我每資軍用而隋人無信必見侵掠今將軍若無它心我當資給糧運如或我欺當即固險以塞軍路諸將與之歃血而盟赤辭信之道彦既至闊水見赤辭無備遂襲之虜牛羊數千頭於是諸羌怨怒屯兵野狐峽道彦不得進為赤辭所椉死者數萬人
  右淮南王神通傳第十隋人欺誕結怨党項隋滅而党項怨之未忘也彼不貪厚幣而輕許我盟約堅定而後助我軍口血未乾遽往襲之是蠻夷常信而中國常欺邊將貪小利敗遠圖自古而然況所得不如所亡利亦果安在哉夫一喪師未足道而使四夷言中國乃不可信如此後雖欲為信可得哉道彦不誅唐無政也
  陳叔達拜禮部尚書初建成元吉嫉害太宗高祖惑其言將行貶責叔達固諫乃止至是太宗勞之曰武德時危難潛構知公有讜言今之此拜有以相荅叔達謝曰此獨為陛下社稷計耳
  右陳叔達傳第十一人主以天下為度記舊事用公器賞私恩雖不言已可愧又顯言之狹矣叔逹不受是也
  封倫以建成元吉之故數陳忠欵太宗以為至誠賞賜以萬計而倫潛持兩端隂附建成卒後數年太宗方知其事
  右封倫傳第十三倫仕隋附楊素又為宇文化及數煬帝罪其險詖無行天下所知也以高祖太宗之明謂屈突通之忠於隋而信任之又貴倫至台鼎何哉書曰難壬人壬人之不可不察自堯舜以為戒矣倫更兩朝皆首鼠不忠而人主不能察不唯不及禍又親昵之語曰色取於仁而行違之在邦必聞倫之謂也
  李靖復定襄常安之地斥土界自隂山北至於大漠御史大夫温彦博害其功譖靖軍無綱紀致令虜中奇寶散於亂兵之手太宗大加責讓靖頓首謝久之太宗曰隋將史萬歲破達頭可汗有功不賞以罪致戮朕則不然當赦公之罪録公之功
  右李靖傳第十七靖破蕭銑下東南數十城號令嚴肅軍無私焉謂無綱紀誣甚矣且彦博自忠良帷幄獻替何庸害將帥之功或者以職事所聞言之然太宗至引隋將誅死事責靖是忘其大功而疑其所未必然者亦過矣豈自古人臣功大難賞人主所忌必借一事豫折伏之如是以為駕馭之策乎則與所謂有功見知則悦者豈不異意也哉
  太宗將伐遼召靖謂曰公南平吳會北清沙漠西定慕容【吐谷渾也】惟東有高麗未服公意如何對曰殘年朽骨惟擬此行病期瘳矣太宗愍其老不許
  右靖傳房喬將死惟諫伐遼而靖老病聞命踴躍靖才智信堪此行然戰將耳非知遠經國器也
  李勣遇暴疾方云須灰可以療之太宗迺自翦須為和藥勣頓首流血以謝帝曰吾為社稷計耳又嘗閒燕顧勣曰朕屬幼孤云云勣雪涕噬指太宗寢疾謂高宗曰汝於李勣無恩今責出之我死汝當授以僕射即荷汝恩必致其死力乃出為疊州都督高宗即位召為左僕射
  右李勣傳第七太宗知勣不負李密固可以託孤矣且以天下傳子何所疑而為是哉勣事太宗寵遇已極誠忠臣耶身受非常之眷自當以道事君同其休戚豈必嗣主有恩如私臣者而後可哉無罪而出之欲收恩於高宗太宗待勣既已薄而勣又無學問知忠於所事而不能為國遠慮使其主不陷於惡然後為忠至阿其所好倉猝定立武氏禍流國家新史以謂不幾於一言而喪邦者意自古如此者少獨勣事當之也
  太宗謂侍臣曰張亮有義兒五百將何為也正欲反爾命百僚議其獄多言當誅惟將作少匠李道裕言亮反形未具太宗既盛怒竟斬亮于市歲餘刑部侍郎闕奏皆不可太宗曰朕得其人也往者道裕議張亮反形未具此言當矣遂授道裕刑部侍郎
  右張亮傳第十九亮延術士問弓長之䜟又養子五百人何為乎道裕言反形未具非也君親無將亮之狂悖足以得死但法吏惡文深道裕論附輕其人平允可知太宗用之是也然則太宗非比言者之衆而拒道裕也不得不拒非拒道裕之獨而誅亮也不得不誅非記人前日不用之言而用其後日之身也不得不用其慶賞刑威於此兩得矣司馬遷明李陵非降漢武疑其為陵游說而當遷腐刑陵或能報漢亦未可知而漢武疑遷已有此坐至道裕言亮反形未具而亮狂悖實已著矣太宗不惟不罪道裕而又用之其明智大度豈漢武所能庶幾哉
  太宗嘗從容語從臣曰當今名將惟李勣道宗薛萬徹三人而已李勣道宗不能大勝亦不大敗萬徹不大勝即大敗
  右薛萬徹傳第十九程不識與廣俱以邊太守將屯及出擊胡而廣行無部曲行陳就善水草頓舍人人自便不擊刁斗自衛【云 云】程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陣擊刁斗至明【云 云】是時漢邊郡李廣程不識為名將【云 云】然廣士卒多樂從而苦不識廣才氣無雙所謂何至學孫吳者也自其跡觀之太宗論勣道宗師有紀律近程不識論萬徹驍邁出倫近李廣而實非也不識恐未足以擬勣等輩而廣豈萬徹之流哉為將當以紀律謀策慮勝而動勣道宗其人也萬徹能勇而已何足與議此夫不大勝亦不大敗是常勝之術也非大勝即大敗是勝敗常未可知也且一大敗何以善其後耶
  張嘉福等請立武承嗣為皇太子岑長倩以皇嗣在東宫不可下制獄被誅數十人坐同反之罪長倩子羲有能名則天嘗令宰相各舉堪為員外郎者韋嗣立薦羲且奏曰恨其從父長倩犯逆為累則天曰苟有材幹何恨微累遂拜天官員外郎由是緣坐近親相次入省右岑文本傳第二十武氏以牝雞託正陽之威逆理而行之天下不能誰何雖專以告訐斬伐讋人心然亦有道焉曰内亂而外治内不亂則不能次且自快外不治則此位不可以持久故誣長倩以大逆而錄子羲以要官示不以私病公此豪傑尚氣者之所以屈心而狙詐冒利者之所以致死而胥臣之也韋嗣立可謂善薦士矣若避長倩不辜之嫌而蔽羲之實能則非公也不白其累乎則讒害者接踵而入故先舉羲才而微恨其累則不疑而聼矣
  徵自録前後諫諍言詞往復以示史官褚遂良太宗知之愈不悦
  右魏徵傳第二十一此事史書之不知信否然太宗始得天下而勸行仁義卒致太平者鄭公也當時謨議往往在人耳目徵雖不自録人將不録之耶不然不欲隱君之美非但掠己美也馬周亦於獻替有補當時而臨終索所陳事表草一秩手自焚之曰管晏彰君之過求身後名吾弗為也周之事君日淺雖忠亮有謀不減鄭公而知識勳勞名德之舊則少後之至其不伐則鄭公之事可慙矣

  雞肋集卷四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七目録
  雜論
  唐舊書雜論十八篇

  雞肋集卷四十七目録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七    宋晁補之撰
  唐舊書雜論
  志
  崔仁師甚承恩遇中書令褚遂良頗忌嫉之會有伏閤上奏者仁師不奏太宗以仁師罔上遂配龔州
  右崔仁師傳第二十四太宗征遼時劉洎嘗輕出言太宗頗怪之及太宗疾又有憂懼語故遂良之誣昜入因賜自盡蘇翰林疑無是事然觀仁師事史臣亦有忌嫉之語何耶語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人情大不美雖聖人猶曰不保其往也况利害之間哉王荆公亦疑揚雄無投閤事兩公意皆忠厚然雄之學惟未至於孟軻或不幸至此以劇秦美新觀雄意憂懼深矣後之君子必有能辨之者
  桓彦範敬暉等既知國政懼武三思讒間引崔湜為耳目湜反以桓敬等計議潛告三思及桓敬徙嶺外湜又說三思盡宜殺之三思問誰可使者乃舉周利貞桓敬等聞利貞至多自殺
  右崔湜附傳第二十四桓敬等忠於唐志必興復繼以中宗之庸患未艾也故與武三思同列而不辭夫與惡人處欲不伺其動静而務通行則身昜危而功不成其不得已而用耳目計之下也夫仁厚者固不肯為人使而可使者必皆小人以敬桓二公之忠如日月而委情於小人之湜以胎禍後世不可以罪之者特其不為身而為國可以情恕耳雖然亦足以為立功謀事者之深戒也
  蘇良嗣為荆州長史高宗使宦者緣江採異竹將於苑中植之宦者科舟載竹所在縱暴良嗣囚之因上疏切諫高宗下制慰勉遽令棄竹於江中
  右蘇良嗣傳第二十五高宗非納諫之主而良嗣之名亦未信於朝廷也至囚王人而罷奪其所求高宗慰勉之不暇此事君臣皆可賢近古所未有也
  韋挺為御史大夫馬周為監察御史以周寒士殊不禮之至是周為中書令太宗嘗復欲用挺在門下周密陳挺傲狠非宰相器遂寢將有事於遼東擇人運糧周又奏挺才堪麤使太宗從之至盧思臺不可更進太宗怒除名
  右韋挺傳第二十七人才豈有世族寒士之間邪挺不足以識周又輕之非也而周報挺亦甚矣謂非宰相器或者雖挾舊怨猶附公議至言才堪麤使加以萬里之行是擠之也周於此愧不忮矣
  姚崇為靈武軍使將行則天令舉外司堪為宰相者對曰張柬之沈厚有謀能斷大事且其人年老惟陛下急用之則天登時召見尋同鳳閣鸞臺平章事
  右張柬之傳第四十一時柬之已為秋官侍郎矣按狄仁傑傳則天嘗問仁傑朕要一好漢任使仁傑曰豈非文士齷齪思得奇才用之以成天下之務乎則天曰此朕心也仁傑曰荆州長史張柬之其人雖老真宰相才也乃召拜洛州司馬它日又求賢仁傑曰前言張柬之未用也則天曰已遷之矣仁傑曰臣薦宰相今為司馬非用之也又遷為秋官侍郎竟召為相果興復中宗呂温贊仁傑云取日虞淵洗光咸池潛授五龍夾之以飛蓋仁傑之勲如此而此傳乃專言崇薦之以其時考之仁傑之薦在荆州時後再薦乃為秋官侍郎而崇之薦時已在秋官矣或者則天用仁傑言已深知柬之因崇繼薦竟大用非崇一言便為相也又傳曰仁傑所拔用至公卿者數十人崇自是仁傑薦用則天信重二人當有間也而舊史自相為異其無法多此類
  突厥吐蕃數犯塞元忠皆為大總管拒之元忠在軍惟持重自守竟無所克獲
  右魏元忠傳第四十二元忠初以太學生詣洛陽上封事言吐蕃形勢將帥得失成敗曉然真經務才也至身自臨戎僅能保聚迄無成功然則人才豈一端而已必有能言之者亦必有能為之者故王者用人貴因其長計議折衝自兩事也若元忠當國守正嫉邪忠讜可與任大則不能少貶矣
  初元忠作相於則天朝議者以為公清至是再居政事天下莫不延首傾屬冀有所弘益元忠乃親附權豪抑棄寒俊竟不能賞善罰惡
  右同上武韋之際執政者厥惟艱哉元忠直亮有勇當來周酷吏羅織方興尚不能自容而顛沛僅免者數矣至韋氏時何庸乃復親附權豪哉觀其懇諫太女之請全軀固位者所不能為後竟遭三思之黨構其與節愍同謀權豪之助果安在耶此近史臣私意也
  史臣曰大帝孝和之朝政不由己元忠安石巨源至忠彦昭等行非純一識昧存亡徇利貪榮有始無卒不得其死宜哉
  右傳第四十二此謂魏元忠韋安石韋巨源蕭至忠趙彦昭也元忠在武韋時皆有忠節非苟從之者借使其間不能盡舉綱紀以正朝廷或遜以免禍以其時考之當爾也昭公不知禮孔子受以為過陽貨謂孔子非賢智曰諾吾將仕矣道有時而屈也安石在則天朝於内殿面折張昜之顧左右逐出宋霸子在睿宗朝顯拒太平公主力保太子有大功云上不可信讒言二事皆勇過孟賁矣卒不容於邪黨以至擯死此兩公何負而與巨源彦昭憸險附離輩竝列而同書至謂行不純一徇利貪榮何其悖哉至忠雖柔佞猶時時小附公議為一介之操不至於巨源輩可深賤第因依太平以蹈禍則無可言者
  長安中西突厥焉質勒與諸蕃不和舉兵相攻安西道絶則天令休璟與宰相商度事勢俄頃間草奏便遣施行後數日安西諸州表諸路兵馬應接程期一如休璟所畫因遷夏官尚書同鳳閣鸞臺三品又謂魏元忠李嶠姚元崇李迥秀等曰休璟諳練邊事卿等十不當一也
  右唐休璟傳第四十三休璟知四鎮山川迂直又長於兵計故能隃度不差若當時欲擇帥則無以加顧責宰相不及邊臣諳事非也而休璟又竟用此得宰相自古任人多此類
  先是朔方軍北與突厥以河為界張仁愿請奪取漠南之地與河北築三受降城唐休璟以為兩漢以來皆北守黄河今於寇境築城勞人費功恐終為突厥所有竟從仁愿奏六旬而三城就不置甕門及曲敵戰格之具或問之仁愿曰兵貴在攻取不宜退守寇若至此即當併力出戰迴顧望城猶須斬之其後常元楷為總管始築甕門以備禦議者以此重仁愿而輕元楷
  右張仁愿傳第四十三仁愿始謀築城休璟持不可而當時卒從仁愿奏既築城不為守備元楷至乃修之而議者皆輕元楷此似仁愿智勇俱勝而休璟元楷暗怯也然因河為津不免侵軼若入人之地恃孤壘以守則兵食非十倍不可使力能守之亦可暫而不可久也休璟之慮遠矣兵在攻取亦無常勝若前有堅敵勢必退守而無退守之城亦不可此似背水祇可一用而防戍難施也元楷之計得矣
  時將建儲貳以成器嫡長而玄宗有討平韋氏之功意久不定成器辭曰儲副者天下之公器時平則先嫡長國難則歸有功若失其宜海内失望非社稷之福臣敢以死請累日涕泣言甚切至既薨追尊為讓皇帝右讓皇帝成器傳第四十五後改名憲憲以嫡長見議猶建成之當立也秦王創國所謂天與之人與之也高祖不謀而立建成建成不辭而當大統禍幾覆邦承乾魏王泰等事不戒前車之轍亦相傾危以至并棄夫禍福成敗之理本不難知而利害當前不啻邱山何暇自擇哉人情簞食豆羮見於色而能深知天命人事不以天下昜其生非吳太伯其誰能任此耶盖玄宗以藩王討國后雖英謀獨斷而事成不成間不容髮於唐實再造之功無異秦王衆所屬也憲雖鑑往事而懼然明識先定不為大利中揺盖高世難能之行不但明哲保身而已玄宗既内懷推己之德故一切褒崇終始恩厚亦前古所無夫讓非難讓而不處其嫌之為難憲既通達故克自抑畏不干時事使間言無從而入豈特玄宗天性篤於兄弟而然哉觀肅宗親玄宗子既以功遜位而李輔國構其間玄宗晩節猶自恨以謂吾兒不得終孝道夫親愛何足恃哉
  魏知古改紫微令姚崇深忌憚之隂加讒毁罷知政事三年卒宋璟聞而歎曰叔向古之遺直子產古之遺愛能兼之者其在魏公
  右魏知古傳第四十八知古彊諫守節不愧廣平之稱崇方勁雖不及璟然當時同稱賢相言忌憚知古人情不相若或者有之至隂加讒毁則崇不應爾也讒毁必有言何得不載故凡史臣書事欲信於後世者必著其事之實不然誰不可以加諸耶
  韓思復開元初為諫議大夫時山東蝗大起姚崇為中書令奏遣使分往河南河北諸道殺蝗而埋之思復以為蝗天災當修德以禳之恐非人力所能翦滅上疏云云崇廼請遣思復往山東撿蝗又請劉沼詳覆沼希崇旨遂捶撻百姓囘改舊狀以奏之由是河南數州竟不得免思復遂為崇所擠出為德州刺史
  右韓思復傳第五十一修德禳災雖王者所務然蝗遍天下不加驅捕坐視饑罄父子相食而曰天災勿除但當修德夫德修一日何足以弭已然之變而政事暫弛則患不勝滋矣要患至先除而後退自儆勵其誰曰不可思復書生守文而崇慮變深以事不合旨出為刺史非擠也
  魏光椉奏請行用魏徵所注類禮上令元行沖撰義疏將立學官張說駮奏孫炎始改舊本有同抄書上然其奏行沖恚諸儒排己著論自釋史臣曰此道非趣時之具其窮宜哉
  右元行沖傳第五十二戴禮已號殘缺補綴然聖言尚多有之及弟子門人所述不可廢也孫魏編類之書不能增益秦漢以前乃欲如遺經加義疏列學官何哉張說自非純儒不為章句者聚徒修書日不暇給要皆破碎無補未免於此累也然至於行沖等欲經外别立學則說亦知其不可矣行沖務黨已學猥為同異而史臣又謂此道非趣時之具抑末也哉
  牛仙客初為縣小吏在河西節度時省用所積鉅萬上大悦以為尚書張九齡執奏不可乃加實封九齡罷知政事遂同中書門下三品仙客既居相位所有錫賚皆緘封不啟百司咨事曰但依令式可也不敢措手裁決右牛仙客傳第五十三用人雖無流品之異而蕭何亦不常出至用簿書倉庾之才位宰相嗟夫人主惟務以聚蓄賞臣下將無所不至也
  安禄山叛以封常清為范陽節度得兵六萬皆傭保市井之流乃斷河陽橋於東京為固守之備賊大軍至常清戰敗奔至陜郡遇高仙芝具以賊勢告之云恐難與爭鋒仙芝退守潼關監軍邊令誠言仙芝常清撓敗之狀玄宗怒遣令誠齎敕斬之
  右高仙芝傳第五十四街亭之敗諸葛孔明以馬謖違節制戮之以徇而習鑿齒非之以謂明法勝材不師三敗之道亮志清中原成師而出謖舉動失利戮之以徇似未過也而尚以見譏開元天寶太平日久變出不意河北根本一朝盡陷顧責常清輩率市井白徒獨當其鋒鋭敗不亦宜哉東都既覆仙芝度往必并沒遽保潼關未為全失且二將名驍勇赦而使過未必無後効而以令誠一言奔走危迫之中先自割其手足既不足以勵諸將而徒沮士心時既乏人至舉數十萬衆付之哥舒翰病廢憒瞢之人姧人又從旁逼遣之一戰大潰幾覆宗社惜哉
  李林甫猜忌不見於詞色已自封植朝望稍著者必隂計中傷韋堅以皇太子妃引居要職實圖傾之乃潛令楊慎矜伺堅隙賜堅自盡慎矜權位寖盛又忌之迺引王鉷託以心腹鉷誣奏慎矜族其家鉷權盛林甫亦畏避之國忠之誅王銲鉷以表示林甫不許賜鉷自盡右李林甫傳第五十五王鉷傳第五十六韋楊王皆以賈販穿窬之才内阿主欲外附權利破人門族圖已富貴而人亦從而傾之譬如禽獸之趨食更誘其儕類以就網穽而身隨烹滅前者死後者益來悲夫
  國忠薦鮮于仲通率兵八萬討閤羅鳳于瀘南全軍陷沒國忠掩其敗狀叙其戰功又使李宓率師七萬再討南蠻不戰而敗李宓死于陳國忠又隱其敗以捷書上聞自仲通宓再舉討蠻皆中國利兵物故者十八九舉二十萬棄之死地人銜寃毒無敢言者
  右楊國忠傳第五十六趙高事二世專務塗其耳目山東盜起而不聞後二世悔問左右何不告我左右曰臣若言之死已久矣二世庸蔽指鹿面謾自不能知何暇問關東哉若玄宗英武不世出國忠才駑下非秦事比也然一旦恣肆權去已手昬不知察其禍乃不減趙高之於胡亥至覆軍二十萬以敗為勝旁無人敢以聞者何哉人君惟内有所嬖不暇卹外事有所信不能擇忠良則堂下之事雖如邱山無由識之國忠知上之可以欺而欺之姧臣之常情而當時滿朝豈無忠賢一二然人人畏憚國忠不敢漏其事近有國忠而蒙昧如此則遠有禄山十年包藏何從覺之哉故荀子論不蔽之福蔽之禍盖相去其間不能以髮可不慎哉



  雞肋集卷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八目録
  雜論
  唐舊書雜論十八篇

  雞肋集卷四十八目録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八    宋 晁補之撰
  唐舊書雜論
  志
  來瑱追入京樂襄州因諷將吏上表請留肅宗聞其計而惡之後以裴茙伐之戰敗擒茙茙賜自盡瑱入朝程元振居中用事發瑱言涉不順王仲昇賊平來歸證瑱與賊合賜死鄠縣代宗後悟元振之誣構積其過而配溱州
  右來瑱傳第六十四謂瑱言不順與賊合皆誣也然瑱阻兵留朝命不肯之淮西至與裴茙忿辯交兵已勝擒茙乃始言上而謝罪方鎮有一于此足以誅雖無元振等誣構其能免乎元振罪惡應貶亦不待陷瑱乃得禍史語非
  嚴震為梁州刺史山南西道節度使朱泚令穆庭光等誘震同叛震斬庭光遣吏迎駕及入駱谷李懷光來襲賴山南兵擊之而退勸課鳩聚以給行在民不至煩供億無闕震卒薦宗人嚴礪超授節度使諫官御史以為除拜不當貶苗拯萬州刺史李繁播州參軍礪在位貪殘士民不堪其苦
  右嚴震傳第六十七奉天之難震獨忠盡議幸成都堅求駐蹕以為李晟聲援及晟表至亦請駐蹕梁洋卒復京城震之謀也德宗念其忠故曲從所請貶逐言者超用嚴礪而礪無素望竟以贓廢盖震之薦士牽於親愛而不思德宗聼言重以舊功而輕授君臣之過皆微而政事之所害大矣
  楊綰遷禮部侍郎奏貢舉之弊尚書右丞賈至議曰食垂餌者皆小魚就科目者皆小藝四人之業最關於風化近代取士靡然向風致使禄山一呼而四海震蕩思明再亂而十年不復向使禮讓之教弘仁義之道著則忠臣孝子比屋可封逆節不得而萌也人心不得而揺也
  右楊綰傳第六十九論科舉取士而以安史之亂為證語似迂闊然賈至可謂深知風俗盛衰為國家安危之本者也賈誼論秦之所以亡而言抱負其子與翁併踞借父鋤耰慮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誶語風俗如此本先壞久矣非陳項起而後亡也東漢之衰亦非一日然其士大夫才謀不足而節義有餘世祚將移而以弱子虚器統持天下曹袁人傑圜視而不敢取惟二三子以區區之忠忿維之也中庸曰小人之中庸小人而無忌憚也而小人果不可以無忌憚以曹操等事言之非畏威與力不足取也為名分故也唐末陵夷大壞猶秦而昭宗羣臣豈復東漢之比故朱全忠敢肆其兇暴逆天下之心而取之而天下不敢爭然其所以能取亦其所以能自斃何則盜亦有道盡廢天下之義理則雖與之天下亦不能一朝居也
  李懷光為朔方都虞性清勤嚴猛而敢誅殺雖親戚犯法皆不撓避郭子儀性寛厚不親軍事紀綱任懷光軍中尤畏之亦稱為理
  右李懷光傳第七十一常怪郭汾陽稱仁厚長者至或以為威畧不及李臨淮然汾陽用兵恩德結於人心雖吐蕃回紇皆願親而死之真吳起所謂父子之兵者正使其素拊循士卒與勳名之重足以鎮之而致然若專以寛一切不親事則何以振肅而每用成功乎及觀其以紀綱任懷光而懷光以嚴治其軍乃喟然而歎曰蓋有此耳夫寛者為長為上之道也居寛而使寛者濟之何以集事且久而不亂哉然則言威畧不及臨淮者自其異者觀之耳人才各有所長未知孰勝而㫺人嘗謂寛難而猛昜則難者固勝爾
  劉晏椉機無滯然多任數挾權貴固恩澤有口者必利啗之唐史臣以謂苟不塞讒口何以持重權云云右劉晏傳第七十三何以聚人曰財夫為人國者能使民不加斂而國贍功亦足道矣事者難成而昜敗故杜預建策平吳亦賄中朝或問之曰吾懼為害不求益也晏之事近此雖然晏材足濟國觀其初上書元載以冥勤其官而水死託此自誓既委重任多歷年所且以商利為名怨之府也韋堅楊慎矜等事斷可識矣故其自謀如此但預志混宇内非苟持富貴者以是能全其令名以終而晏事卑功下成則欲享其厚利圖全而得禍固其所也
  禄山反河朔盡陷獨平原城守具備使參軍李平馳奏之玄宗初聞禄山之變歎曰河北二十四郡豈無一忠臣乎得平來大喜曰朕不識顔真卿形狀何如所為得如此
  右顔真卿傳第七十八魯公早嘗為御史有聲矣特國忠惡而出之有君如玄宗有臣如魯公且在御史非不親且近也而天子至不識其形狀臨事節見乃始驚歎夫賢人君子固難進不苟自售而讒諂之蔽明亦甚矣
  李晟為涇原四鎮北庭都知兵馬使節度使馬璘與吐蕃戰於鹽倉兵敗晟率所部横擊之拔璘出亂兵之中以功封合川郡王璘忌晟威名又遇之不以禮令朝京師
  右李晟傳第八十三晟拔璘死中其事璘忠且有恩如此而璘猶忌之至不容於麾下士之託身事人亦難矣哉
  李晟收復京師仍充鳳翔涇原節度使初帝在奉天鳳翔軍亂殺其帥張鎰立小將李楚琳至是在朝晟請以楚琳俱往鳳翔將誅之上以初復京師方安反側不許右李晟傳德宗時朝廷益弱藩鎮益彊四方圜起而僭叛而晟忠義威畧足以走李懷光翦朱泚而復京師其領鳳翔而請楚琳以往盖因欲以申朝廷之典憲而讋叛軍亂將使知悔罪而効順為計甚遠且不可失之會也而德宗昬怯流離之餘不復圖遠使鎰之無辜竟莫伸洗楚琳奴隸得以次且嗚呼惜哉以謂初復京師務安反側則前此涇州亦殺其帥馮河清而立田希鑒晟至鳳翔首誅希鑑而戮害河清者三十人而涇人益靖不敢思亂何獨楚琳之慮耶
  李聽為羽林將軍有名馬穆宗在東宫令近侍諷聽獻之聽以職總親軍不敢從及即位之始幽冀不庭太原與二鎮接境方議昜帥上曰李聽在羽林不與朕馬是必可任授河東節度使代裴度
  右李聽附傳第八十三聽領親軍不敢私與東宫馬是也穆宗不以為恨即位擇帥而首及之此在人主亦難能矣然穆宗無知人之明聽無專閫之才徒取一節輕付重任馴致魏博之敗亦可深戒
  盧南史貶信州員外司馬得廳吏一人月俸紙筆錢一千文南史以官閑冗放吏納錢刺史姚驥劾以為贓又劾南史買鈆燒黄丹德宗遣監察御史鄭楚相刑部員外郎裴澥大理評事陳正儀充三司使同往按鞫澥獨留奏天寶大歷以來未嘗降三司使至江南今忽録此小事非惟損耗州縣亦恐遠處聞之各懷憂懼德宗忻然曰卿言是矣行首一人行可也
  右盧南史附傳第八十七傳稱德宗不務大體以察為明若此者非一事然裴澥以一言悟之至忻然以改然則人臣患不能諫不當患不從以德宗能然則賢於德宗者皆可以語上矣
  田承嗣攻衛州殺刺史薛雄迫中使孫知在巡磁相諷其大將割耳剺面請承嗣為帥詔宜貶永州刺史仍許一幼男從行如不時就職則所在加討按兵法處分詔下承嗣懼而麾下大將攜貳蒼黄失圖奉表請罪乞束身歸朝代宗重勞師旅特恩昭洗悉復舊官仍詔不須入覲李靈曜叛承嗣率衆赴之及馬燧李忠擊敗之詔復誅之復上章請罪又赦之
  右田承嗣傳第九十一藩鎮席父兄之業兵彊將附國家勢未能討因而撫之此無如之何者也承嗣初以安史逆黨不誅而夤緣有魏非素能拊循魏人得其死力者也擅殺刺史迫中使其罪已暴一旦詔命遠貶將卒不附狼狽請命惟恐莫獲此几上肉也胡為赦之借曰重勞師旅不加戮翦遷之遠州亦使巢窟不就遽還舊鎮仍復官爵且止毋入覲此何為者也承嗣既知朝廷無能為自此彊僭益熾而悦又鷙悍難馭卒為河北患垂四十年嗚呼惜哉
  李懷光節制邠寧奏高郢為從事懷光叛郢言西迎大駕為忠其子璀郢郢諭以逆順又與呂鳴岳張延英謀間道上表事洩二將立死懷光乃大集將吏白刃盈庭引郢詰之挺然抗詞觀者淚下懷光慙沮而止右高郢傳第九十七懷光不畏天子至殺郢何足道哉郢初勸迎駕與諭璀逆順尚或可容至上表事洩葅醢必矣而郢面折懷光勇過三軍退不自疑竟免於禍自㫺以忠義犯難而死者甚衆非勇而死之為難勇而能讋不義以不蹈其禍之為難也方其陳兵盛氣將立屠之而郢挺然不屈意誠理直兇獷為柔昜曰履虎尾不咥人亨高郢以之
  德宗仁孝動循法度雖子弟姑妹之親無所假借建中初詔親王子弟帶開府朝秩者出就本班又以郡縣主出降與舅姑抗禮詔曰自家刑國有愧古人乃定制皇姬下嫁舅姑坐婦執笄降拜
  右德宗諸王傳第一百新書稱德宗猜忌刻薄以其行事考之盖確論也而此言仁孝動循法度溢美甚矣然人亦各有所長德宗始即位不無意於政事故澤州奏慶雲詔曰以時和為嘉祥邕州奏金坑詔曰以不貪為寶至於定子弟姑妹禮制及給錢買田業減籠花至三萬皆恭儉自内始者推是意也雖文景之迹何異然文景稱恭儉而德宗名刻薄為治不可以無誠心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惟無誠心故也外為甚美之名而内踐苛忍之實則雖有政事之美亦掩而不彰故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
  振武有党項室韋交居川阜凌犯為盜番落之俗有長帥至必効奇駞名馬雖廉者猶曰當從俗以致其歡希朝一無所受積十四年皆保塞而不為横
  右范希朝傳第一百一待遠人當從其俗謂弗擾之也禦邊塞者不壹而足綏制有方豈必通賄獻而後得其歡哉不然貪吏以藉其口非敵情也
  德宗春秋高多自聼斷事或不理中外畏上嚴察無敢言者段平仲嘗謂人曰平仲一得召見必當大有開悟云云與陳歸當奉使近御座粗陳本事上察平仲意有所畜以歸在側不言因兼留歸問之聲色甚厲平仲錯愕都不能言因誤稱名上怒叱出之坐廢七年然亦因此名顯
  右段平仲傳第一百三順旨得喜逆意近禍人臣誰不願順而得喜也至或甘犯危機不顧後患冀幸萬一開悟主聼其不為己謀而為國事明矣孟子曰訑訑之聲音顔色拒人於千里之外訑訑不好善耳未至於以威怒凌暴之也而人固已遠去千里如德宗之事平仲未開一詞安知其意所在而盛氣固閉忿如待讐傳所謂毆藉嫉咄則奴隸之至者德宗是已雖然君子信而後諫未信則以為厲巳也其平仲之謂乎
  李鄘為淮南節度使先是吐突承璀監淮南軍貴寵莫貳鄘亦以剛嚴著而差相敬憚未嘗相失承璀歸遂引以為相鄘登祖筵聞樂而泣下曰宰相之任非吾所長也行頗緩至京師竟以疾辭授戶部尚書
  右李鄘傳第一百七鄘嘗陷李懷光軍中輸忠朝廷節義素著及為藩鎮稱有威重其恥緣承璀以得相至聞樂泣下竟辭疾改授可謂終始不汚矣不然從昔位此者多矣誰肯自謂我非宰相之材而不為耶至其孫磎得相為劉崇望哭麻不知退避乃十章自辯竟以得政然不數月遂及王行瑜之禍人情相遠至於如此
  劉禹錫積歲在湘澧間因讀張九齡文集乃叙其意曰世稱曲江為相建言放臣不宜與善地云云議者以曲江為良臣識胡雛有反相羞與凡器同列而燕翼無似終為餒魂豈忮心失恕隂謫最大雖二美莫贖耶右劉禹錫傳第一百十禹錫若守正比義而以獲罪如是言之可也既不自愛朋邪近利以得譴逐流離遠徙不安於窮又不悔咎己失而以私意不便抵曲江當國嫉惡之言盜憎主人物之常態誰為忮心失恕耶故凡小人詆君子不足瑕疵適增其美孟子所謂詖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者要以觀照如是等輩窮本見情使善者伸爾
  史臣曰温柳二公以文行飾躬砥礪名節當官守法偘偘有大臣之風而竟不登三事位止正卿所以知公輔之量以和為貴漢武帝畏汲黯而相公孫弘太宗重魏徵而委房元齡其旨遠也
  右柳公綽温造傳第一百一十五宰相誠自有體然政繫國之安危事干民之利疚剛柔時用不專以和為貴也淮南舉兵反獨憚汲黯貞觀太平惟鄭公勸行仁義之効兩公可謂有宰相量矣以謂二主待之比弘元齡有輕重又以謂其旨遠者何其謬耶張禹經術君子長者言其量亦不愧和矣正以乏方重大節故朝廷不尊為史者無輕立論哉
  雞肋集卷四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九目録
  雜論
  唐舊書雜論二十四篇

  雞肋集卷四十九目録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九    宋晁補之撰
  唐舊書雜論
  志
  元稹為承旨學士中人以崔潭峻之故爭與稹交而知樞密魏弘簡尤與稹相善穆宗愈深知重河東節度使裴度三上疏言稹謀亂朝政罷内職李賞告度言稹結客王昭等刺度隱而不發詔韓皋等訊鞫害裴事無驗而前事盡露出為同州刺史因表謝上自敘云宰相惡臣不出其門又云自離京國目斷魂銷每至五更朝謁之時實制涙不已
  右元稹傳第一百十六稹初登制筞為諫官少年氣鋭論事有理似欲自激昂於忠善者而資憸弱喜近權利因崔潭峻及宫人誦歌詞獲知穆宗昵其浮華使冒台鉉雖刺度事無驗而其他蹤跡不能揜也宰相果惡人不出其門罪也然稹之寵用宰相苟賢乎欲不惡不可得已至言五更朝時不能制涙此妾婢媚主乞憐求復之詞嗚呼鄙夫可與事君也哉
  元稹改越州刺史放意娯遊以瀆貨聞於時凡在越八年
  右稹傳稹罪貶無足言然在越凡八年知唐猶久任刺史也
  稹為尚書左丞出郎官頗乖公議者七人然以稹素無撿操人情不厭服
  右稹傳無瑕者可以戮人信矣
  文宗常患中人權柄太盛自元和寶歷比至宫禁之禍及王守澄之領禁兵有鄭注者依恃守澄為姦利宋申錫時居内廷文宗察其忠厚可任以事從容言及令與朝臣謀去之未幾拜平章事云云申錫除王璠為京兆尹以密旨喻之璠不能密而注與守澄知之令豆盧著告申錫與漳王謀反崔元亮等泣諫貶漳王巢縣公申錫開州司馬
  右宋申錫傳第一百十七文宗始相申錫以謀守澄既與之期矣而為守澄輩所覺反以計中申錫文宗怒幾致顯戮賴羣公卿士力爭而免然終不省其誣人情之暗豈至於是耶申錫賢有望可任而守澄雖悍猶知畏戢不敢肆其兇毒而止者前不能用申錫以除守澄而後復委心狂譎之李訓欲盡翦士良輩數十百人甘露之事無謀輕發為國深禍又知涯餗實寃而聽士良肆其酷不為分别惜哉文宗可謂有其志而已不足與有為也
  史臣曰申錫小器大謀不死為幸
  右申錫傳昜曰機事不密則害成申錫之敗坐任王璠非其人不密取禍也申錫未遽為小器而謀守澄未足為大自古以身任國事不顧危亡事不成而身罹咎何可勝言死與不死不足以論幸不幸也
  五坊小使嘗至下邽縣縣令裴寰嫉其兇暴公館之外一無曲奉小使怒構寰出慢言憲宗怒促令攝寰下獄欲以大不敬論武元衡以理開悟帝怒不解裴度極言寰為令長愛惜陛下百姓豈可加罪上怒色遽霽翌日釋寰
  右裴度傳第一百二十高宗庸主尚能悔中使採竹縱暴之非而不加長史擅囚王人之罪下制慰勉發於至誠以憲宗之賢不能不昵五坊鷹犬之習欲以近讒殺守法吏非賢相忠言幾陷不道荀卿論蔽之為禍可勝言哉
  初度入蔡州或譖度沒入元濟婦女珍寶上聞頗疑之右度傳淮西之舉非度流涕極言則揺奪者久矣觀憲宗之意度未行惟恐失蔡既行猶懼不得蔡既任度以得蔡捷書始騰而浸潤已至忘未賞之大功疑無驗之小節嗚呼狹矣
  帝以程异皇父鎛平蔡時供饋不乏二人竝拜同平章事度延英面論曰异鎛錢穀吏非代天理物之器也三上疏請罷已相位上都不省為鎛所構憲宗不悦右度傳憲宗非征利之主任异鎛斂財正為平蔡而平蔡之功始終在度异鎛雖有供饋之勤憲宗寵之不當厚於度也事定之後度為社稷計言二人不可大任憲宗姑自揆其本心權宜任之則度之言不難入也而四方既寧耳目之奉已萌營欲浸侈甘近好而昧遠圖卒相姦佞而疎忠良可勝歎哉
  度素堅正事上不囘故累為姧邪所排幾至顛沛及晩節稍浮沈以避禍
  右度傳度始為中丞藩臣憚嫉已有刺客之變而勇不畏難竟殱寇孽晩以昌言詆魏弘簡劉承偕之姦加以元稹李逢吉之徒構誣百端而張權輿非衣之謡仍出於昭愍時度之不及於禍幸也盜起禁中宫車晏駕繼以甘露事四宰相喋血都市度猶横身抗議全活者數十家唐史臣有微管仲吾其左衽之論度之終始為國亦足矣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聖人稱之況度不但保身者而已也至謂效王播進羨餘為士君子所少豈度心哉蕭何買田宅以自汚亦或以為不如張良棄事辟穀是不然何人物雖愧良而兩人皆高祖所謂人傑賴以取天下者非其功高地危有遠禍意計皆不出於此韓信之事斷可識矣買田辟穀何足以議其汚與潔哉
  齊映從幸梁州每過險常執轡馬駭帝令捨轡映堅執久之乃止帝嘉奬無已
  右齊映傳八十六皂隸有職雖艱難輿衛不具未至乏持轡者也而映屑為之自託愛君恬不羞辱意欲因危以求親徼幸於它日者後卒以信任至宰相既貶乃進八尺銀缾其行事終始如此
  開成元年改元大赦石等商量節文放京畿一年租税及正至端午進奉竝停三年上曰吾欲行其實不欲崇長空文石對曰赦書須内置一本陛下時省覽之右李石傳第一百二十文宗懲訓往事有誠心於治而石孤立自信奉上不欺亦欲以情實致理善哉文宗之言與石之對也王者詔令如天之行四時萬物所信而自㫺赦文蠲逋洗罪意皆盛美而姧吏刻害公然違之詞理疑似之間持為異論主澤不宣下無控告而在上亦不能察石言内置一本時省覽之其旨深矣然石處危朝權在中人上不得專而石亦操事堅急傍無援助幾淪賊手不終其志惜哉
  王守澄每從容謂敬宗曰陛下登九五李逢吉之助也先朝定儲貳惟臣備知杜元穎李紳勸立深王而逢吉固請立陛下帝雖沖幼亦疑其事會逢吉進擬言紳在内時嘗不利於陛下乃貶紳端州司馬後禁中得穆宗時裴度元穎與紳所獻疏請立敬宗帝感悟悉命焚逢吉黨所上謗書紳黨得保全
  右李紳傳一百二十三甚矣敬宗之昏且庸也始疑逢吉之黨構紳不能自決竟貶之後得紳疏迺正為立己者則逢吉姦罔不可揜如此當正典刑矣而不辨乃悉焚書名為息謗實為逢吉等滅跡非洗紳也
  文宗以杜悰領度支欲加戶部尚書陳夷行曰一切恩權合歸君上陛下自看可否李珏曰太宗用宰臣天下事皆先平章謂之平章事若事事皆決於君上則焉用彼相㫺隋文帝一切自勞心力臣下發論則疑云云右李珏傳第一百二十三君人之道欲威福在辟當如夷行言欲疇咨僉允當如珏言夷行介直嫉同列阿黨擅權其言陛下自看可否者忿激而言至云一切歸君理未然也珏論雖似知君臣大體者然方時矛楯亦意不便夷行之論侵之而為是言不能自脱於朋比之汙不足多也
  文宗曰天后用人有自布衣至宰相者還得力否嗣復曰天后重行刑辟輕用官爵皆自圖之計耳凡用人之道歷試方見能否當囏難之時或須拔擢無事之日不如且循資級古人拔卒為將非治平之時蓋不獲已而用之也
  右楊嗣復傳第一百二十五嗣復與李珏朋比以排鄭覃陳夷行覃夷行皆傷訐直而文宗用是意屬嗣復輩為罷覃等又嗣復父於陵以考牛李制策上第見排於李吉甫嗣復因善其父門下人事事與之同黨人蔓延惡甲逮乙不為朝廷計至於如此文宗雖患之而無剛明之才聽言屢惑兩可不察竟逐正人嗣復事主不可謂忠而人物亦無足言然其對文宗言天后輕用官爵皆自圖之計用人當歷試乃見能否拔卒為將非治平之事此其智識亦可謂宰相器也
  穆宗盤游無節楊虞卿上疏諫曰臣聞鳶烏遭害則仁鳥逝誹謗不誅則良言進云云
  右楊虞卿傳第一百二十六論王德之事蓋有是說惡者尚有以容則善人之奬可知矣然後世俗薄邪正混殽真偽凌雜先君子有言惡紫恐其亂朱惡鄉原恐其亂德也盖鳶鳥逐而後仁鳥至誹謗熄而後良言出虞卿小人朋李宗閔謂之黨魁安得長者之言哉
  陳行泰殺范陽節度使史元忠張絳殺行泰張仲武為北雄武軍使遣吳仲舒表請以本軍伐叛李德裕因奏行泰絳皆令大將上求節旄所以必不可與今仲武上表布誠先陳款密因而拔用即似有名乃授留後右張仲武傳第一百三十德裕在朝威令行於四方以澤潞之近且彊劉從諫與稹巢穴深固如此而毅然建謀不揺羣議指日蕩覆力豈不足以圖新亂之范陽未立之仲武哉范陽去朝廷遠非澤潞腹心疾比也且北迫契丹自安史以來狃習僭叛昜擾難靖若加兵則山東皆動或緣以生事又姑息自河北故事未可遽改行泰絳為叛而仲武請伐叛雖未有功情有間矣因而撫之尚有名也後亦卒因仲武捍囘鶻威加北邊始謀為不繆矣不然將卒殺帥因人邀節旄與夫阻兵自表伐叛而意實在節旄者亦相去幾何哉
  田歸道押千騎宿衛於玄武門敬暉等討張昜之昌宗也遣使就索千騎歸道既先不預謀拒而不與及事定暉等將誅之歸道執詞免令歸私第
  右田仁會附傳第一百三十守道不如守官歸道有黨姧拒正之心誅之可也既不預謀復無符詔卒然索之有死而已暉等本緣國事無意黨已以其詞直置而不罪可謂公也
  韋機遷司農撿挍園苑有道士朱欽遂為天后所使馳傳至都所為恣横機囚之高宗特發中使慰喻機而欽遂配流邊州天后不悦至其孫岳因召見則天謂曰卿是韋機之孫勤幹固有家風也卿之家事朕悉知之因問家人名賞慰良久拜太原尹
  右韋機傳第一百三十五則天雄猜忍鷙其在上元間僭横始萌而機發暴其私事銜之固宜不釋後已革命專國見岳而記機姓名此在常情禍不可測而迺奬其勤幹有家風拜以要官若忘前事者何哉則天智度絶人豈非未得志則隂謀中物以立威既權在手則時有縱捨以收譽故以一女子盡服天下之英豪而臣之得其死力良有以也
  永淳二年詔徵王方翼將議西域事於奉天宫謁見賜食與語方翼衣有戰時血漬之處高宗問其故具對熱海苦戰之狀高宗使袒視其瘡歎曰吾親也賞賜甚厚右王方翼傳一百三十五方翼戰功載良史傳可也謁見迺服數年前血漬之衣鬻功顗利姦鄙甚矣方翼高祖妹同安公主孫也高宗賞其功耶則不當言親緣親而賞豈無它時如是欲有功者勸難矣
  張柬之在荆州楊元琰泛江中流言及則天革命慨慷有匡復之意及知政事奏元琰為右羽林將軍定計誅張昜之等賜鐵券恕十死俄而柬之敬暉等為武三思所構元琰覺變請削髮出家中宗不許暉聞而笑曰向不知奏請徑髠其頂豈不妙也元琰竟以先覺獲全右楊元琰傳第一百三十五柬之暉等忠亮有謀足以成大功而小不忍亦以胎後禍惜哉惜哉示不為已甚忍武三思不知三思乃不能忍已始意固已疎矣而區區賜功臣鐵券恕十死豈不兒戲也哉元琰初慷慨若可觀至恐懼求削髮事智謀俱窮宜為暉所輕笑史臣方之先覺未足以當此
  中官馬上言出納詔命宰相呂禋昵之有納賂上言求官者禋補為藍田尉上言事洩笞死以其肉賜從官食之
  右呂禋傳第一百三十五坐贓獲罪有典刑矣以肉賜從官桀紂之暴不過如此禋為宰相交通上言上言誅磔禋不得罪又不可知者
  馮伉為膳部員外郎充睦王以下侍讀李抱真卒伉為弔贈使抱真男遺伉帛數百疋不受屬醴泉闕縣令宰相進人名帝意不可曰前使澤潞不受帛者此人必有清政遂改醴泉令
  右馮伉傳第一百四十郎官王府官宜要於縣令也而伉以清見知方改醴泉唐重縣令如此近時郎官得郡為失職内重甚矣
  玄宗遣徐嶠邀迎張果至東都謂力士曰吾聞飲堇汁無苦者真奇士也會天寒使以堇酒飲果果乃引三巵醺然如醉所作顧曰非佳酒也乃寢頃之取鏡視齒則盡燋且䵩以鐵如意擊齒墮藏于帶乃懷中出藥微紅傅墮齒之齗復寢良久齒皆出矣粲然潔白玄宗方信之
  右張果傳第一百四十一神仙之有無不可得而知術士變化亦何足深怪璽書馳使以迎之詭謀毒飲以試之身以斯待物物之微若漚鳥者尚覺而去之何足以致異士哉
  默啜殺我行人假鴻臚卿臧思之命張仁亶充朔方道大總管以禦之睿宗踐祚遣使請和親制以宋王成器女為金山公主許嫁之默啜乃遣其男楊我支特勒來朝授大將軍
  右突厥傳第一百四十四默啜自則天時連歲入寇掠監馬萬疋虜趙定男女八九萬人又殺行人其暴患中國前古未有也借使中國畏其彊其罪未問閉關謹備示不忘報可也卒然求和不使引咎遽許降女禦略無謀莫甚於中睿間

  雞肋集卷四十九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雞肋集>
  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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