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休闲时光 AFTERNOON 文：唯娟 1 马上过年了，我和李浩还在为去谁家大团圆的事冷战。 本来这都是我们早商量好的，因为婚礼是国庆节刚在李浩老家办过的，所以今年春节就不回去了，我们都留在西安陪我爸过节，毕竟我是家里独生女，真要走了家里就剩老爸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 李浩当时也是满口答应的，还说这是应该的，你爸一个人过年多孤单，必须陪着他。 我感谢李浩的理解，所以刚过了腊月二十三就开始给他家置办年货了。 三十斤猪肉，一整箱牛肉，六个羊腿，还有给公婆买的衣服鞋子，过年招待亲戚的糖，瓜子，花生，饮料，并且还包了五千元的红包也一并让李浩给家里送回去。 人回不去，心意必须得到。 可没想到年货备好了，李浩突然接到婆婆一个电话，具体说什么我不知道，只是坚持要我跟他一起回老家过年。 我有点蒙。 “你这是什么意思？今年春节陪着我爸是你早答应的事，怎么还反悔了！你不是不知道自从知道咱们今年要在西安过年的事，我爸高兴的天天在小区里跟那些老伙计炫耀，说他女婿懂事理，心疼他一个人太寂寞。你现在说回去不是明晃晃的打我爸脸吗？” 李浩可怜兮兮的说他有苦衷。 “我知道那时候是答应你留在这陪爸过年，可我妈现在不答应了，她说咱们今年刚结婚，过年要是不回去，那些老家亲戚朋友肯定会笑话，说不定还会有人背后说我是招赘上了你家门。” “招赘就招赘！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听别人说什么，咱们是过自己的日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把话说清楚，今年过年就在这边，你要是想回去，就自己走。 李浩，拜托你为你妈想的时候，也为我爸考虑考虑好不好？他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我多不容易，现在我刚一成家就要把他扔着不管，办不到。” 李浩气的说我不可理喻，不为他多想想，他是家里老大，过年不回去爸妈得多伤心。 我说他只想着自己家人太自私，就这样谁也说服不了谁，一下子就成了冷战状态，俩个人都在僵持着，看谁先让步。 这别扭劲我爸也看出来了，我没忍住一口气说了个痛快，最后还把李浩他妈也怨上了。 “肯定是她在背后撺掇李浩的，要不然当初说好的事怎么可能今天才变卦？再说了，她要真是嫌弃别人说闲话，为什么不来西安过年？” 我爸叹口气，“一年到头了，做父母的肯定都想着一家团聚，你婆婆也一样。哎，爸当初愿意你跟李浩结婚，就是觉得李浩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可现在看来，太孝顺懂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李浩是个特别懂事体贴人的男人，当初我能不顾他没房没车的就结了婚，正是因为这点。 2 我跟李浩认识的时候刚赶上我爸生病住院，他不用我多说一句话，天天下了班就去医院报道，倒水喂饭，擦身子翻身，一整套做下来，比我这做闺女的都好。 同病房的病友都羡慕我爸有福气，给闺女找了个这么好的女婿。 我爸是受益者，当然更开心，所以在他知道我和李浩因为房子的事闹的不开心的时候，还狠狠训了我一顿，说什么莫欺少年穷，别的不说，就冲着李浩这份对老人的孝顺劲，将来的日子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甚至为了让我安心，他还拿出自己攒了十多年的退休金，帮着我们付了买房的首付。 那时候李浩说他会照顾我爸一辈子，我感动的泪流满面，义无反顾的就跟他登记领证了。 原以为相亲相爱的小日子从此就要开始了，却没想到婚后第一年的春节在谁家过，就让我们有了矛盾，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看着我们小两口因为过年的事已经冷战到了几天，我爸先妥协了。 他说跟着我们一起回李浩家过年，反正一个人在哪过年都是一样。 这下李浩可高兴了，拉着我爸一边收拾要带的东西，一边兴致勃勃的说着老家的新鲜事，看着老爸也被李浩感染，情绪高涨的样子，我瞬间有了壮士断腕的感觉。 不是我矫情，实在是上次去的经历太惨不忍睹。 当初为了满足李浩爸妈的心愿，我们在西安办完婚礼后，还特地回了李浩老家再办了一次婚礼，可就是那次真实的体验，让我对李浩老家的一切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李浩家离西安市区虽然只有三个多小时路程，可因为地形特殊，公路还是去年才修通，喝水到现在还是每家的自打井水。 最让我惊奇的是做饭。 竟然还是用着那种大土锅，就是一个特别大的锅架在用砖头做的土灶上，前边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口，用来放柴火进去，旁边还放着一个叫风箱的物件，李浩说这是用手拉着使劲给灶塘吹风加火的。 刚看到那种锅灶时我还特别好奇，兴致高昂的试了一把，差点被扑出来的火燎了刘海。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后面呆的几天，我实实在在觉得心灵受到了打击。 那样的锅灶太不卫生了，因为它本身就是没有遮掩的，加上烧的不是木头块就是玉米杆，风箱每次一拉起来，灰尘都特别大。 尤其是婆婆一揭开像两片大荷叶合起来那么大的锅盖时，我都能清楚的看到火星沫子往锅里争先恐后扑的场景。 简直太壮观了！ 这饭怎么吃得下？ 3 李浩嘻嘻哈哈的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再说我都吃了快三十年了，还不是活的壮壮实实，吃吧吃吧，大锅饭香着呢！”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上厕所。 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厕所都在大门外，三面半的墙围起来，就留下刚好够一个人进出的通道。 我憋了大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才去的厕所，就这还得拉着李浩作陪。 不说刚进去眼睛看到的一片污物，就刚腿了裤子到腿弯处蹲下时，陌生人突然出现的尴尬我都经历了几次，实在太恐怖。 李浩却被我的各种不适应乐得哈哈笑，他说人有三急，再说了一个村里住了几十年，谁还不认识谁，真要着急冲进来了看见有人先来了，那就再转身出去呗！ 我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的要回家，李浩看我真生气了，连忙道歉，让我给他点面子，好赖办完婚礼咱就回去了。 虽然心里还是不痛快，但是想想自己最多也就呆几天，忍忍算了，可没想到后面发生的事却让我到底没能忍住。 李浩是家里老大，他还有个弟弟，结婚三年了，住在离新家五百多米远的老宅子里，当时我还挺奇怪，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这小两口不讨公婆喜欢。 在我们要回西安的前一天，俩口子特意请我和李浩过去吃饭，说是还叫了几个自家亲戚，大家一起聚聚。 等到他家的时候，兄弟媳妇已经准备好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在等着了。 看着那一大桌子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我真是挺佩服这个总是满脸带笑的兄弟媳妇。 可是李浩她妈却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4 “会做饭能干啥，结婚几年了连个蛋都没有，老大媳妇，我们老李家传递香火可都靠你了！” 这话说的我差点暴走，敢情你家儿子娶媳妇就是为传宗接代来的，封建思想！ 要不是李浩眼明手快拉住我胳膊不放，说不定当场就跟婆婆干上了。 可相比于我的不忿，兄弟媳妇就是一直低着头站旁边不说话，看来应该是被婆婆教训习惯了。 好不容易大家都上了桌吃饭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 吃的津津有味的是那些刚才抽烟喝酒聊天的男人们，辛辛苦苦做好菜的兄弟媳妇进了厨房后再没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追着去了厨房，看见了还系着围裙的兄弟媳妇，她坐在灶台前的小凳子上，正端着一个盘子吃着，一问才知道这里有风俗规定，吃饭的时候女人不准上桌。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不准媳妇上桌的？ 怪不得公公婆婆他们都吃的有滋有味，却没一个主动招呼兄弟媳妇上桌吃饭。 真是太过分了！ 李浩来厨房找我吃饭，我硬拉着兄弟媳妇一起出去了，凭什么烟熏火燎的做好饭，就能你们舒舒服服吃！ 公婆和那些男人都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我们，也许是因为我是新媳妇，他们除了一声声轻轻的鼻子哼，倒也没说什么。 可看着兄弟媳妇夹菜时抖动的筷子，我心里太憋屈难受了。 这个地方我以后再不想来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这才刚刚三个月，我又得因为公婆想过年时一家团圆，还得跟着李浩再回去，甚至还要带上爸爸，这叫什么事啊！ 出城的路上车堵的长长一排，眼看着都快六点了，李浩急得直拍方向盘。 “照这么个堵法，天黑肯定到不了！” 我不想跟他说话，这几天因为和他置气，心情不好连饭都吃的少了，本来不晕车的人这才上车多大会功夫都晕晕乎乎的想吐了。 爸爸看出了我的不舒服，以为是饿了，赶紧拿出一个面包让我先垫下肚子，可那个面包刚一拿出来，我就吐了，吐的一塌糊涂，最后是头晕眼花，直接晕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救护车上了，李浩就在旁边坐着，看见我醒来激动的大声叫老婆。 “吓死我了，你感觉怎么样？” 我扭过头不想理他。 可李浩好像已经忘了我们吵架的事，说话声音都变了，“老婆我们不回家了，你怀孕了，你要当妈妈了。” 啊？怀孕！ “对啊，你刚才突然晕了，我吓死了，赶紧打了120，人家医生担架把你抬过来的。刚才已经检查过了，怀孕了，老婆你真厉害。” 厉害吗？我不知道。 准确的说，我已经被这个突然而至的消息吓着了。 刚刚结婚三个月时间，我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再说因为过年的事，我对和李浩的未来有点担心。 沉浸在自己要当爸爸喜悦中的李浩，说他要发朋友圈庆祝，可刚拿出手机铃声就响了。 5 “妈，还在路上呢。” 是婆婆打来的电话！肯定是看我们现在还没到家着急了。不过李浩接下来的话听的我有点意外。 “我们不回去了，现在正往医院去呢，别着急妈，我没事。告诉您个好消息，您要当奶奶了！真的不骗你，好好好，那你跟她说。” 李浩把手机开了外音，声音温柔的对我笑了笑，“妈不相信我说的话，要你亲口跟她说。” 虽然对李浩一时改口说不回去的事有点懵，可面对婆婆我还是保持了应该的尊敬。 “妈。” 婆婆在那边再三的肯定了我怀孕的事，马上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下好了，不用再催着你们回来找大师给你传功了，真是好，儿媳妇你可得争气，一定要给老李家生个大孙子出来。” 李浩想去关手机，被我一巴掌拍开了。 “妈，你说什么让大师调教？” “李浩没跟你说吗？这孩子就是脸皮薄，是这样…” 几分钟后，手机挂了。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我真是不敢相信，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会有人听信那些江湖神医的吹嘘，面对面传功就可以让女人怀孕生孩子！这是什么狗屁理论。 最可怕的是李浩一个交大毕业的大学生竟然也相信了，虽然他一再解释就是为了让他妈放心。 “妈也是一片好心，她说那神医特别灵，好多人被传功后都有了儿子，妈好不容易才跟神医约好初一早上给你传功…” “所以你才在接了你妈电话后，编了那么多理由坚持要回来？李浩，我真是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你可真是个孝顺听话的好儿子。” 我在医院呆了两天后出院回家了，不过不是回和李浩一起的那个家。 在娘家的日子，爸爸天天劝说我，李浩除了有点愚孝，倒是再没什么毛病，反正现在也有孩子了，别折腾了好好过日子吧！ 我拒绝了，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在这种问题上都没有自己的坚定立场，那如果以后的生活中再遇到更大的问题他会怎么处理？我不敢想象。 虽然肚子里有了孩子，可这并不是李浩可以随意牵制我的武器。 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希望这个年过完后，我可以拿出一个忠于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办法出来。 也许结果会让李浩不满，可那就是我最真实的决定。 —— 全文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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