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鸟

在那个春天，春水还愿意沿着曲曲绕绕的水道流向村庄。村庄周围的低洼地，因为新注入了春水，都变成了一块块的水塘。春水在水塘里不断上涨，使得夹在水塘之间的一条土路越来越窄。幸好及时停住，水位最终和路面基本持平，如果再继续上涨，路就要被淹没了。那这路可就不好走了。

就在这条差点被淹没的路上，我遇见一只大鸟。我刚走没几步，忽然扑棱一声，一只大鸟从路上飞起来。听那双翅膀振动发出的声响，就是一只我以前从没见过的大鸟。

在我来到之前，大鸟就落在路上。路两边都是水塘。我想，它是落下来，在水边喝水的。或者，它是一个猎手，站在水边捕鱼的。或者，它是在高空飞倦了，落在水边休息的，也或者它在思考着什么。

像这种大鸟，住在高处，飞在高处，轻易不会落下来，就算偶尔落在地上，它绝不是鼓噪的，不是碎步疯跑的，不是摇头晃脑的，它更可能停在一个地方就俨然成了一座石雕。可能就是偶尔翻动眼皮。因为那样会保持它的眼睛明亮。

那么短暂的过程，我没有看清它的面目，我也不知道它飞向哪里。它不像其他鸟，飞不高飞不远，飞到水塘边的柳树上就会停落，还要吱吱呀呀地乱叫一通。它一旦飞起来，就必须很高远。总要飞出你的视野，让你捉摸不透，无法寻踪，但它又不是故作高深。

还有一次是秋天，地里的庄稼都收了，我们去地里捡花生。正在一块花生地里刨着，寻找着被遗落的花生。这时候，飞来一只大鸟。它飞得那样高，翅膀稳稳展平，在高空中滑翔。田野里都已经空了，这只大鸟游弋着，可能在寻找猎物。

我喊着：一只大鸟！

母亲也往天上看。我们都看到了那只高飞的大鸟。我们离它很远。我就双手着地，假装兔子，在大地上蹦蹦跳跳。我希望天上的大鸟看到我，能把我当做兔子，朝着我飞下来，哪怕飞低一些，我想它能更近一些。

母亲说：你快别学了，真把你当兔子，会把你叼到天上去的。

我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赶忙停下来不学了，继续看天空中那只大鸟，它依然在高空中巡视着。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大鸟在高空中盘旋的样子。我们在广袤而苍茫的大地上仰望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