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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士程:世人皆道《钗头凤》,不知沈园别处情

 少读红楼 2020-02-11

沈园的一曲《钗头凤》,陆游与唐婉的爱情从此传为佳话,流传之余,悲剧的结尾总令人潸然泪下。

此刻,世人也逐渐忽视了另一个人——赵士程,那个真正与唐婉共度了余生的人。

一、君子色而不淫,爱是守护与成全

陆务观与唐蕙仙的爱情固然是场悲剧,赵士程的爱情也是段悲剧,是一段不被人听闻的悲剧。

赵士程出身不凡,为皇族后裔,自小也是受翰墨书香与门庭礼节的熏陶,实乃文质彬彬,谦谦君子。

他喜结交文友,与才情万丈的陆游也有交集并且对其心怀钦佩。沈园之内,各文人雅士共论诗词之时,赵士程也于其中初识了才女佳丽唐婉,并一见钟情,可彼时,她早已是陆游的妻子。

但情爱之事若能收放自如,又何来为情所困之果?赵士程的一见钟情,虽注定是场过错,可魂牵梦绕的依旧是当初的惊鸿一瞥。

所幸他是个知书达理的男子,他知陆游与唐婉伉俪情深,所爱之人已有好归宿,也不乏欣慰。好比一缕不可触及的春风,唐婉成了赵士程心间可念而不可说的美好。

无法相知的一段情意,最好的相遇,即是错过。

但偏偏,仿佛冥冥之中,这段情意被判为藕断丝连,念或不念,某一刻,还是有了交集。

唐婉随陆母往寺庙祈愿之时,被一恶少相中,动了邪念。但等一日,唐婉独自来寺庙上香时,恶少于是趁周遭无人,企图对唐婉行不轨之事。

唐婉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自然惊吓不已,而正逢绝望之时,猛然间一位男子破门而入,对恶少拳脚相向,直至其落荒而逃。转而,男子快速扶起胆颤的唐婉。唐婉此刻才看清,那人正是往日相识的书生赵士程。

从头至尾,赵士程都对唐婉毕恭毕敬,言说是忽听得娘子呼救,才冒昧出手相救。他对于唐婉此时的狼狈,丝毫没有趁人之危之心。他甚至亲自护送唐婉回到陆府,为生什么闲言碎语,他又向陆府之人详细说明缘由,再告辞离去。

君子色而不淫,赵士程定当仁不让。彼时的唐婉,也不得不对这个说是一介书生的男子肃然起敬。

若是此生不能与你相守,临危之际,有幸为你撑起一片天晴,也算不负我这满目相思。

赵士程一生皆是如此。唐婉被陆母厌弃,避居别院之时,终日心神恸伤,郁郁不平。赵士程听闻后时常于别院之外默默为唐婉伤神,但碍于礼节,难以奋不顾身地去安慰唐婉。

但心爱之人遭难,他岂能丝毫不顾,他于是找到陆游,劝说陆游早日将唐婉接回。原本身为正妻的唐婉此时只能在别院与郎君相会,犹如苟且,若是被有心之人听闻,唐婉怕是名声有损。

历来的男女之事,无论男子是否浪荡不羁,女子哪怕清高自洁,总要承受更多的闲言碎语甚至是不堪的唾弃。正如陆母所认知的,陆游若是昏庸,必定是唐婉遭了祸水。

陆游虽深谙这份没来由的歪理,但真正为此付出行动的只有赵士程。从他此后的人生中也可知晓,他那时的适可而止也不过是为了浅浅的一层伦理,内心怕是早已澎湃过无数次带着唐婉远走高飞的梦想。

二、十年相守相伴,只为换她眉头一展

陆游无法冲破的那份纠结终是使他失去了爱人唐婉。唐婉携着一纸休书垂泪回到娘家,赵士程是既盼着这一日,又怕真有这一日。毕竟,唐婉已经付之真情,此一来,定是肝肠寸断,心病也将愈发难医。

唐婉被休,陆游立即被安排再娶,唐婉也因此被迫另嫁,不知幸与不幸,唐婉终于成了他赵士程的妻。

一个下堂之妇,无论在何朝何代总会有人指指点点,说道不停,而作为皇室后裔的赵士程,娶了唐婉,无疑更成为世人口中的谈资。

可他仍旧是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毅然决绝娶了唐婉,仿佛那人只要是她,他便可忘却人间无数。什么流言,什么蜚语,都抵不住眼前之人嫁衣如火,向他缓缓走近。

从那一刻起,他就清楚,他给不了也不想给唐婉什么山盟海誓——山盟海誓她已有陆游许诺,终成空梦——他能给她的,只有余生替她担下一切她本不该承受的蜚语,换她一片安详晴空。

新婚之夜,红烛高烧,榻上端坐的女子,掀开盖头的那一刻,眉头仍是解不开的紧皱,从喜宴上满载欢喜而归赵士程当下也是一阵落寞。

娶者有心,嫁者无意,他早已明了。有时候,他怕是真恨自己的温文尔雅,以至于大婚之日,自己的妻子心中牵挂他人,他亦是装作毫不介怀,真诚相待。心中哪怕满目疮痍,面对她时,仍是满面春风,眼含怜惜。

我此生既已为你倾心,便不怕你心有所属,只怕你仍旧为逝去之事伤神,无法释怀,所以,我要做的,便是尽力为你抚平眉头,抚平心间每一处伤痕。你也无需知晓我眼中默默流过多少泪,心上流过多少血,你若安好,便是三生有幸。

赵士程遇上唐婉,便觉三生有幸,更不必说将她迎娶进门了。他知晓唐婉身为才女,精神远比物质重要,家中的显赫与财富并不能给予唐婉慰藉。他虽没有陆游那般才华,但也愿意常同唐婉共论诗文,抚琴和曲。那时,他除基本的公务外,剩下的都是陪伴唐婉。

唐婉不能生育似乎已不言而喻,身为人妻,唐婉难免焦虑,赵士程看在眼里,却仍是不去介怀,反而还会温言劝慰唐婉莫要心急。

于是,赵府之中,日日只见赵士程与唐婉两人一同赏花漫步,俨然一副夫妻间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模样,羡煞旁人。 

唐婉终是女子,孤清之际,难得还有一位温润如玉的男子不计前嫌,把她当做此生至珍宠爱,她怎会不心软?心中虽总有郁结,眉头也终不常皱起,嘴角也逐渐多了弧度。 

十年平淡光阴,是赵士程送给唐婉最珍贵的礼物。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他足够唐婉看淡往事,重拾生活的初心,眼前之人虽不是心爱之人,却能给予她无限安宁,足矣。 

但为情深陷的人,总要为情所伤。生而因情,死也必将为情。 

三、沈园久别两重逢,千古伤心赵士程

十载相守,终是敌不过一瞬相念。

那日,赵士程兴高采烈地携唐婉同游沈园,却意外碰上了恰好从外面归来回沈园散心的陆游。三人的不期而遇,注定是一场历劫。

昔日夫妻相见,心中有苦,有甜,有伤,有喜,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赵士程心知肚明,此情此景他早该预料到,他也不怨,十年的相守,早解了原本身为局外之人的他的相思之苦。

他见两人手足无措的模样,立刻说道自己还有公务在身,需先行离开,还吩咐人备好酒菜和笔墨纸砚,给予唐婉和陆游两人。 

一曲《钗头凤》告终了这场不期而遇。唐婉回至家中,反复吟味务观之词,心中的旧伤逐渐绽裂开来,滴下不尽的鲜血。悲恸之际,她也写下一首《钗头凤》和陆游之词。从此之后,唐婉忧郁不已,心伤难止,竟一病不起。

病榻之侧,赵士程寸步不离,命人遍访名医,只求医好唐婉,奈何心病难医,唐婉终是泪尽人亡,舍下苍凉人世。

赵士程穷极一生,还是输在了最后一刻。一个男子,倾尽一生,只会为一个女子落泪,他赵士程,此生也只会为唐婉如此痛不欲生。 

厚葬唐婉时,赵士程也不过三十几岁,仍是风度翩翩,城中的妙龄女子都恨不得为他续弦,可是千帆过尽皆不是,没有唐婉,情字便成了世间的奢求,他再无法好好地爱一个人了。

三年里,他每日都在思念昔人,抚摸着她曾用过的物件,仿佛昔日之景也渐渐浮现。好友总劝他莫要如此悲痛,以免伤身难愈。可伤身又如何?心若伤,身也不必留恋了。 

直至三年后,他幡然醒悟,身为皇室宗亲,他还系着国家大事。大宋安于南方,北方虎视眈眈,被侵略的中原大地民不聊生,他于是毅然决定奔赴战场,为国效力。 

十年平淡,为的是唐婉此生安逸,唐婉既去,他也该奔赴男儿应有的志向之所。唐婉走后又是十年,他终于死在了战场之上,不负余生。

此生不换,是故人笑靥;此生无憾,是当时红烛;此生有幸,是共度余生。

人间多的是痴情女,难得的是深情郎。唐婉终是幸运的,爱过,也被爱过。赵士程也并非不幸,为情而生,为国而死,男儿本色,足矣。

作者:

作者:水随漪,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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