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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谁的青春不荒唐

 年度人物 2020-02-12

哪个年少不轻狂,谁的青春不荒唐?荒唐之于青春年少,就宛若新生儿屁股上的青灰色胎记,不用管它,也无须惊慌,年龄渐长自会消褪。荒唐是青春派往成长的使节。淌过关隘之后,便会迈向精神的归宿,寻找到心灵的原乡。

 
 1|一路逃票到湛江,车上遇到好姑娘

  22岁,是一大把可以挥霍可以放浪可以出走的年纪。那一年,孤悬海上的海南岛成为中国最大的经济特区。一位少年的心弦被十万人才下海南的开发热潮拨弄的铮铮作响。南方以南,是大海。这里有神秘黎寨,有椰风海韵,有渔舟唱晚,有银色沙滩,有五指山万泉河,有红色娘子军,更有天涯海角在召唤!来吧,“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四季春常在,海南岛上春风暖,好花叫你喜心怀……”

  少年出走了!山高水长,天涯孤旅。这年暑假,他逃票坐上了一列通往海南方向去的绿皮火车。车过湖南岳阳后,查票开始了。少年惊慌失措,躲进厕所。本无尿意,却被吓的撒出了一泡液体。他盘算着查票的时间,估摸着查票人员是否已到了另一节车厢。很侥幸,厕所的门终于没有被敲响。

  少年做贼般回到车厢,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余悸未消。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大半杯凉水,为自个压惊。火车咣当着一路向前,窗外是一掠而过的田野村庄。少年第一次出远门,他无心欣赏这陌生的风景。他清楚,路途还远,接下来一定还会有第二拨甚至更多次的查票在等着自己去应付。

  他出身农村,家境并不算好。彼时,他还在武汉一所高校的新闻系就读。暑假期间,怀着对大特区的向往和好奇,他决定冒一次险,去感受未知的世界。少年信奉:心中若有凌云志,鸡毛也能飞上天!他不相信会饿死在路上。

  从武汉出发时,他身上仅有68块钱。在那个年代,这点钱勉强够买一次单程的车票,至于上岛后怎么过活,他没多想。他坚信天无绝人之路。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必须到海南去,到这片阳光最为灿烂的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

  逃票自然成为他节省开支的首选。他曾戏谑地说,我是祖国人,要坐祖国车。他不相信列车员会一脚给他踹下火车。在成功逃避第一次查票后,他又迎来了第二次查验车票的惊魂一刻。与第一次查票时的人多势众不同,这一次仅是当班的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列车员。

  当女列车员站到他面前时,雄性动物在年轻漂亮的异性面前的虚荣心让他精神崩溃。少年红着脸,嗫嚅着说,我还是学生,没钱,是逃票上的车。边说边掏出学生证,以期引起同情。谢天谢地谢美女!女列车员在看过学生证后,告诉他说:这节车厢是我负责,你坐在这儿不要乱动。更让少年没料到的是,傍晚时漂亮的女列车员竟给他端来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盒饭。那一刻,少年有爱上她的冲动。他看见列车车厢内挂有乘客意见簿,刷刷刷在上面“发表”了一大串赞扬女列车员服务热情周到之类的留言,以示感激之情。


 
 2|人生初尝愁滋味,讨饭卖报不言苦

  列车到达湛江市后,少年乘大巴车到达广东徐闻县海安镇,从这里乘船渡过琼州海峡,终于踏上海南岛这块令他魂牵梦萦的热土。

  刚刚成为经济特区的海南岛,大街小巷都是皮包公司,骗子扎堆。少年本想打份短工,边谋生边游玩。但老板们在得知他还是没毕业的学生后,均操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把他给轰了出去。不几日,少年身上稀薄的盘缠已用尽。晚上,他蜷缩在海口长途汽车站的躺椅上,苦捱着盼天亮。这天中午,在连续三顿粒米未进后,他饿的实在难以支撑,终于鼓足勇气,开始讨饭。少年永远记得,在海府大道上一位四川人开的饭馆里,老板施舍了他一大碗白菜豆腐汤和一大碗米饭。这顿饭,是他这一生中吃的最为香甜的一顿“豪宴”。

  有了这顿饭,少年又焕发生机。从饭馆出来,他漫无目的游荡在海囗街头。这时,一则卖报的广告让他怦然心动。当时,《海南经济报》刚刚创刊,为了扩大影响,报社毎天拿出一定数量的报纸向社会免费赠阅,承诺所卖的报款全部归志愿者个人所有。这对于无路可走的少年来说,不啻天降馅饼。他义无反顾走进报社发行部,领到了一大摞当天的报纸。

  天近傍晚,残阳如血。带着咸味的海风阵阵吹来,少年仿佛闻到了米饭的香味,他一头扎进川流不息的人群,高声叫喊:“卖报,卖报……”

  懵懂的少年知道,只有人多的地方才好卖出报纸。他愣乎乎地闯进一家大酒店,这里正在举行盛大的婚宴。少年托着报纸,穿梭在觥筹交错的宴席间。很快,他这个不速之客便被婚宴的主人发现。

  “快滚蛋!” 一个男人气势汹汹地朝他跑了过来。少年惊慌失措,逃离了婚宴大厅,背后仍有骂声传来。若不及时闪人,恐怕就挨揍了。好景不长。大概一周的时间,《海南经济报》便终止了卖报款归志愿者个人所有的决定。少年决定打道回府,他揣着鸡零狗碎的卖报钱,买了一张从北部湾到湛江市的船票,折返回到大陆。

3|同是天涯沦落人,笛声幽咽惹人怜

  在湛江市一家臭气烘烘,被子上满是脚丫子臭味的小旅馆,与少年同居一室的,是一位来自大西北的男人,他年长少年三岁,名叫安宁。安宁原是甘肃兰州化学工业公司的一名厂报记者,一个充满热血的文学愤青。此次闯海南求职未果,铩羽而归。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个臭气熏天的小旅馆,两人很快臭味相投。

  “他妈的,来时雄心万丈,回时已空空行囊。”安宁落寞寡欢地抱怨着。你打算咋办?少年问道。“明天上街卖艺去。”原来,出身书香之家的安宁,不旦诗写的好,还会拉小提琴、会吹笛子会按眼。

  次日一大早,两人把衣兜里的钱凑在一块,批发回一小捆笛子,走上街头开始卖艺筹款。《军港之夜》、《酒干倘卖无》、《黄土高坡》……安宁在前边吹着当时流行的歌曲,少年在他身后扯起嗓门儿叫卖。因为在海囗已有卖报经历,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吆喝得理直气壮。

  不得不提的是,行走江湖总会有美丽的邂逅。尤其在那个规行矩步的年代,两位青少年的另类举动,注定会吸引来异样的目光。笛子没卖出几支,两位风姿卓约的少女出现了。她俩是刚毕业分配到湛江市师范学院的青年教师,在得知他们的境遇后,两位少女慷慨解囊施以援手,使得两位愣小子终于有了回家的路费和生活费。

  回到兰州的安宁(此人后来以甘肃省第二名的成绩考进甘肃电视台,成为文艺部编导,后又考入中央电视台),给两位女教师汇去钱款,并和其中的一位少女鸿雁传情,因天高地远,这段产生于流浪途中的爱情终不了了之,没了下文!而另一个少年就是我,一个名叫廖云新的臭小子。一年后,他毕业重返海南岛,成了《海南经济报》的一名记者。

  青年作家许冬林说:在那些美好的时光里,我们一意孤行,痴傻了多少回,寂寞的寻找,盲目的执着。好在,还有后来;好在,还会长大。那一团莽撞的重墨,终于懂得兑点水,浓淡深浅之间,见出了节制和理性。那些荒唐岁月,都可以化作后来素淡绵长的回忆。是啊!哪个人的青春不荒唐?而荒唐的青春,也是青春,惟此,生命才丰盈饱满!

【本文作者简介】廖云新,毕业于武汉大学新闻系,曾供职于省级、中央级新闻媒体十余年。现为当代人物网总编揖。2008年至今,用本名和笔名在《中国青年报》《工人日报》《经济日报》《广州日报》《光明日报》《法制日报》《南方日报》《解放军报》《楚天都市报》《湖北日报》《新民晚报》 香港《文汇报》《做人与处世》《演讲与口才》《辽宁青年》《经典杂文》《中国青年》《山东青年》《意林》《思维与智慧》《钟山风雨》《文史博览》《文史月刊》《华人时刊》《南风窗》等知名报刊发表散文、文化随笔、时评、杂文1600余篇(次),近百篇文章被《报刊文摘》《海外文摘》《特别关注》 《读者》以及人民网 新华网 新浪 网易 搜狐 腾讯 凤凰网等知名网站转载。《说谎与测谎》《给善心一个容器》《文化一脉说家训》等文章被多个省市选入语文中高考模拟试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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