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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莫塔早就洞悉未来，尽管这只是他当时的绝望之举。在1995-96赛季中期，他率领的小牛队充斥着伤病和意外，整支球队的前场球员几乎都无法出战。贾马尔-马什本在关节镜手术后整季报销，波普艾-琼斯因为膝盖肌腱炎缺阵，特里-戴维斯一直伤病缠身，切诺基-帕克斯总是受到背肌痉挛的困扰，罗伊-塔普利则是因为再次违反强制性毒品测试的规定，而被联盟禁赛。达拉斯人此时能排出的的阵容中，关键位置只能由平时第三、甚至第四选择的球员来填充。 有时候兵行险着才能绝处逢生。莫塔是一名传统风格的主教练，数十年的执教生涯中都坚持着中锋至上、低位进攻为主的战术套路。“我为什么要改变？”赛季之初他向《体育画报》记者约翰内特-霍华德问起，“这一套总是奏效。”然而对于这支小牛队，同样的战术肯定无法成功。由于队中缺少能够执行背打战术的中锋（甚至是大前锋），球队的进攻根本无法从低位发起。达拉斯小牛队没有这种类型的核心球员，只能走向另一种极端。莫塔启用了贾森-基德、球队剩余最好的中锋（洛伦佐-威廉姆斯）和三名身高6英尺6英寸的侧翼球员同时首发。一夜之间，小牛队将他们场均21.4次的三分球出手数—这项数据原本就领先全联盟—骤然提升至场均接近40次。 “如果比赛中球员的外线投射手感不错，那就表示我们走上了正规，”基德说，“如果我们投的不够准，那说明我们需要投得更多。” 八天内，小牛队在五场比赛中都追平了、或者创下新的联盟三分投射的记录。这些记录中最夸张的一项（单场比赛49次三分球出手，击败了仅出手5次三分球的篮网队）直到本赛季才被迈克-德安东尼率领的火箭队所超越。出于无奈，一种全新的进攻方式提前诞生了20年。“整晚都在做这个，”篮网队中锋肖恩-布拉德利告诉《纽约时报》记者，“我们每得两分，他们就会回敬我们一个三分球。” 90年代中期球队并不完全看重三分球。这种战术只是作为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低位有哈基姆-奥拉朱旺或者沙奎尔-奥尼尔这样的内线杀器，再在侧翼布置一到两名外线神射手，用来针对防守球员的包夹战术，保证球队进攻运转顺畅。这样可以合理利用球场空间，内外线进攻找到平衡。很少有哪种战术是以三分球本身为主要进攻手段来设计的……当然除了莫塔的战术之外。射手们在跑动中迅速落位在三分线外，基德在半场进攻中低位单打身材较为矮小的后卫，试图吸引对方防守来协防，接着有一系列的战术布置使得外线依次有两到三名射手有远射投篮的机会，并且经常伴随着手递手传球及曲线跑动，这都是当前最有效的战术打法的标志。 “我们一直在不停地持球突破再分球，”达拉斯当时小球阵容的小前锋乔治-麦克劳德说：“有很多打法跟现在金州勇士队的打球方式非常相似。我们会在弧顶快速掩护、低位掩护和延阻，总之弱侧有很多方法来制造进攻机会。” 他们的战术以其颠覆性震惊全联盟。这样的进攻战术本身对于联盟其他球队来说并不少见，大部分都是精心设计的。然而小牛队打法的独特之处在于他们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把握。在传统保守的进攻战术中负责传导球的队员，在这里同样会被要求果断出手投篮。饱受伤病困扰、或者疲惫不堪的球队无法保证进攻的耐心程度。他们寄希望于所能创造的机会，任何一个空位机会都会出手。“当球员有出手机会时，”助理教练基普-莫塔说，“主教练总会告诉球员投篮。”球员们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小牛队喜欢他们作为外线火枪手的角色。小球战术执行后，麦克劳德场均三分球出手次数比两支NBA球队都要高，因此他也被冠以“公爵”的称号。吉姆-杰克逊被队友称作“怀亚特-厄普”。“因为他总是在外线开火”威廉姆斯向联盟记者解释。全队喊基德为“霍勒迪博士”，而卢修斯-哈里斯，因为“他的外线投射实在致命”，所以外号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托尼-杜马斯是一名极具爆发力和运动天赋的球员，自然而然就被队友称作“比利小子”，“因为他既年轻又极具破坏力。”威廉姆斯解释说。 在训练中，小牛队每个人都要在外线进行投篮练习。每名队员，包括具备投射远距离两分球能力的中锋，都被要求再增加射程。当时NBA的三分线还是规则的，即三分线弧顶和底角到篮筐的距离是相同的，也降低了投射的要求。联盟大多数球队都在利用这种转变，但是谁都没有达拉斯人做的这么淋漓尽致。莫塔必定每晚都在激励着手下球员。如果球队比赛中出手了30次三分球，他会要求他们下场比赛准备好出手35次。照做了？那再下一场试试40次。刚过半场就投了20次？那全场努力完成50次。 莫塔最有名的一个事例就是他曾经明确指示球队中锋对对手的罚球进行干扰球，因为他认为规则中没有明令禁止这么做。他不会放过哪怕是最微小的优势，正是由于他引领的这波投射热潮，他的球队在比赛中逐渐获得更多的优势，因为其他队伍实在无法适应这样极端的打法。对手们都不愿意与小牛队对抗，而且没有人能像他们一样打球。“他们就像扫荡者一样，”太阳队后卫凯文-约翰逊接受联盟记者采访时说到，“比赛中你丝毫不能放松警惕。他们会不断施压，用三分球的方式击溃你。他们简直是在满场飞奔。” “不过还有一点，”约翰逊补充道，“如果他们投不进三分球，那他们就输定了。” 然而即使达拉斯人能投进那该死的三分球，他们仍然避免不了输球。使用小球阵容能带来无尽的错位。当小牛队可以利用麦克劳德拉到外线错位单打对方的大前锋，他们脆弱的前场阵容同样无法抵挡对方凶猛的低位进攻。麦克劳德说：“防守端我们的确存在对位劣势，但是我们在防守中一直在轮转和设置陷阱。”如今的NBA规则更有利于这种疯狂的战术。现在防守球员可以先发制人，占据球场有利位置来防止对手突破，或者给对方制造出协防的假象，其实并没有。1996年时，联盟规则要求防守者必须明确目标，要么防守对位球员，要么上前包夹，任何在协防路线上的逗留都会导致非法防守的吹罚，是独属于NBA的特色。一般来说达拉斯人每场比赛都会有三到四次被判非法防守，可以说都是内线防守吃紧的表现。即使防守表现出色时，达拉斯人也会消耗大量体力。 “一般来说，我们会与对手僵持，但是最终输掉比赛。”麦克劳德说，“比赛中不停的协防夹击，进攻端还要满场跑动，我们有时实在是太累了，自然无法赢下比赛。” 创新并不总是意味着成功。这支小牛队（赛季战绩为26胜56负）的战术是诡异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就像20年后他们的后辈所做的那样，只是很难取得胜利。要知道当时球员的技术水平、规则和阵容架构尚不足以支撑如此新潮的打法。 达拉斯人当时拥有最擅长这种打法的球员就是基德。回想起来，我们会记住后期更加成熟稳健的基德，很容易忽视当初他初露锋芒、年少气盛版本的自己。基德在38岁时才赢得一枚总冠军戒指，尽管第一步的爆发力早已不在，却是一名出众的组织者和全能的防守者。达拉斯人依赖基德来梳理球队。他当时对于球队的价值全在于巧妙的传球、稳健的组织，以及关键时刻的投篮。相较而言，1996年的基德更是一股不可阻挡的势力。“没有哪支球队拥有基德一般的进攻发起者，”麦克劳德说，“没有人像他一样，身高6英尺5英寸，体重215磅，能打后场两个位置。想象一下，他比（拉塞尔）威斯特布鲁克更强壮，身高更高，还重了5磅，全场推进的速度可能也更快。” “他展现的技术层次完全是另一个档次的。” 小牛队这个赛季大部分的成就都要归功于基德。达拉斯人几乎不再使用挡拆战术，进攻中都要依靠基德突破防守者后，将球分至三分线外的队友。让基德落在低位单打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他几乎比全联盟的控卫都要高上一截。哪怕当时全联盟都在流行高大控卫（魔术师约翰逊的缘故），这个位置的球员也很少能在体型上限制基德。他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包括激发场上其他队员之间的化学反应。 “如果我是他的队友，我会送他一块劳力士手表，”莫塔说到（接受《圣何塞水银新闻》采访时），“艾米特-史密斯就会为替他创造机会的球员做这样的事。如果我和基德一起打球，我满脑都是拼命跑到自己最擅长得分的位置，他肯定会把球送到我的手上。他天生拥有能让身边所有队友变得更加优秀的能力。” 基德将莫塔的理论变为了现实，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风一般的推进速度。达拉斯全队有机会投射如此多数量的三分球，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基德会主动将球快速推进到前场，迅速的传导分球会彻底改变对方防守的局面，从而神奇的创造出4打3、或者3打2的机会。基德也会选择性的放缓节奏，让对手不知所措，从而为球队创造出更大优势。这支小牛队是极度狂野无情的。即使全联盟球队能够跟得上达拉斯这群外线射手的脚步时，然而想要跟上基德的节奏，甚至是限制住全速推进的他，都是一项极其耗费精力和时间的任务。 “很多时候，对手在防守端只想能有喘口气的机会，”麦克劳德说，“所以当你满场飞奔、快速投篮时，对方的比赛节奏也会不自觉变快，而他们并不适应那样快的打法。我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景。即使是现在，如果你想像勇士队那样打球，平时训练中你就得像他们那么一直练习才行。” 达拉斯全队的攻防转换速度之快，甚至难倒了比赛播报员。球迷和媒体有时顾着手写记录比分，就会不知觉的错过某个快速攻防的回合。如果对手想在比赛期间商议一下对策，一不留神就会被小牛队甩在身后。“他们没有时间讨论战术，”基德说，“我们实在是太快了。这就是比赛的魅力。” 进攻的顺畅带来的不仅是得分机会的增长。年少气盛的小牛队球员因为过于自负而付出了代价。杰克逊和马什本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产生了隔阂。基德的到来更是让队内未来领导者的地位有了更大争议。“你在心底希望这里（NBA）会有很大进步，能逐渐形成成熟的机制。”基德向《达拉斯晨报》表示，“你认为球队文化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没有隔阂、没有争吵，没有一切内部的问题。这是不现实的，那样的球队只存在于幻想中。” 马什本的受伤暂时让球队紧张的氛围有所缓解，然而小牛队开放式的进攻也带了一些改观。球队一直在快速传导球。球员只要努力跟着基德快攻，必然有得分机会。无论是中锋拼命跟进，比对方内线球员早一步抵达篮下，或者是射手直接冲到三分线底角都可以。基德、杰克逊和麦克劳德三人场均投篮次数都超过了16次。“因为在进攻中拥有这样的自由程度，每个人打球都很快乐，”麦克劳德说，“不是只有哪名球星才有出手权。这场比赛你的机会更多，也许下场比赛就换成别人了。但是每场比赛你都不会被忽视，总会有机会让你进球的。” 麦克劳德的自由程度有时过于放纵。在对阵篮网队那场创纪录的比赛中，小牛队全队49次三分球出手重，他一人就占据了20次，这一纪录仅有JR-史密斯、科比-布莱恩特和达蒙-斯塔德迈尔超越过。基德负责掌控全队进攻，杰克逊场均得分领先全队（至少在马什本缺阵时是的），但是麦克劳德才是小牛队进攻的精髓所在。比赛中他为全队进攻创造了最大的空间，三分球又是达拉斯人的首要进攻手段，他的能力使得小球战术得以顺利实施。像麦克劳德这样的球员一旦落好位置，并给予充分的出手权，整支球队的进攻瞬间活跃了起来。“我们得到了不少分”基德说到，“我们可能没有赢下很多场比赛，但是至少我们打球都很开心。” 那支1995-96赛季的达拉斯小牛队是跨时代的存在。战绩不佳是唯一阻止他们迈向伟大的障碍。联盟的潮流不会倾向一支被重重伤病逼到悬崖边的球队，没有哪位教练会从一支赛区排名垫底的球队身上寻找值得学习的亮点。莫塔使用如此极端的战术，是希望展现出小牛队未来战术的模板。尽管在琼斯膝伤痊愈后，莫塔就立刻安排他出任首发。然而小球阵容成了偶尔为之的精彩。三分球投射的数量最终也降至他们当初堪堪领先联盟的水准，而不再有翻倍的疯狂。当莫塔在该赛季结束后自愿离职后，小牛队也逐渐远离了篮球界关注的视线，曾经的存在感荡然无存。有时候新事物诞生在错误的时代，结果可能是褒贬参半。 虎扑篮球翻译团 bball-fy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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