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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千赋】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经典诗选》

 goodbozizi 2020-02-13

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Jaroslav Seifert, 1901—1986),, 当代捷克著名诗人。著有诗集《信鸽》、《裙兜里的苹果》、《妈妈》等。1984年,他因在诗歌中“展现出人类不屈不挠的解放形象”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一支歌

有谁在挥动白色的头巾,

依依惜别他的亲人。

每天都有事物在终结,

极其美好的事物在终结。

信鸽在高空拍打双翼,

飞呀飞呀重返故里。

我们带着希望也带着绝望,

从此永远回到家乡。

请你擦干湿润的眼睛,

朗朗一笑别再伤心。

每天都有事物在开始,

极其美好的事物在开始。

星灿、劳白

水井·小鹅

不论严冬,还是盛夏,

水井总在甜美地歌唱。

水井啊,请把这支歌儿教给我!

——咚!听见吗,我这歌儿?

一群小鹅踉踉跄跄

迅跑在春天的草地上,

你若从高处俯视它们,

仿佛一片盛开的蒲公英。

星灿、劳白

柳条哨歌

茅荑花四处飞飘,

春天匆匆来到灌木丛梢,

老母鸡翼下扑出一群雏鸡,

饿得唧唧唧唧直叫。

上帝啊,但愿它们中最小的一只也能在你光照的大地上觅到谷粒。

只有人才能在艰难岁月中

靠梦想与希望充饥。

星灿、劳白

牵牛花

路边壕沟旁,

爬满了长长的青藤,

小花杯里盛着一滴甘露,

献给你润润嘴唇。

路人的脚步顿时变得轻快,

仿佛尝到一杯名贵的美酒琼液,

过路的孩子说什么?他感到了:

是妈妈在呼吸,散发出沁人的香气。

星灿、劳白

窗旁

春来了,路边的树儿迎着春光开了花。

妈妈静默无声,

脸朝窗外,泪珠儿滚滚淌下。

“你为何哭泣,为何悲伤?

告诉我,你这般难过为什么?

“我会告诉你的,会告诉你。

等到有一天,树儿不再开花。

雪纷飞,冰霜冻在玻璃窗上。

窗外一片阴沉,

妈妈无声地编织着什么,

两眼噙着泪花。

“你为何哭泣,为何悲伤?”

“我会告诉你的,会告诉你,

等到有一天,不再大雪茫茫。

星灿、劳白

关于女人的歌

有人对我说.

你好好记住:

人世间有比爱情

更大的乐趣。

也许——是。

杀戮也是一种乐趣。

肯定有人

并非不感到惬意地

从被杀害者的身上迈过去。

也许——是。

战争结束,

谁还愿意在这个时刻

去思考

那些悲伤的事情?!

也许——我愿意:

若是让女人来

操作大炮,

落到人世间的

只能是玫瑰.

也许——是,

也许一—不是。

星灿、劳白

每当我们的桑树......

每当我们的桑树开花

它们的气味总是飘飞起来

飘进我的窗口……

尤其在夜晚和雨后。

那些树就在拐弯的街角

离这儿只有几分钟的路。

夏天当我跑到

它们悬起的树梢下

吵闹的黑鸟已经摘去了

幽暗的果实。

当我站在那些树下并吮吸

它们丰富的气味

四周的生命仿佛突然塌下

一种奇异而奢侈的感觉

如同被女人的手所触摸

(贾佩琳欧阳江河译)

告别

给世上的亿万诗句

仅仅增加了几行。

它们甚至不比蟋蟀的歌声更有智慧。

我知道。请原谅。

我即将离去。

不是月球尘土上

第一排脚印。

假如那些诗句偶尔闪光,

并非自身的光亮。

我热爱这语言。

使沉默的嘴唇

颤动的语言

也使情人拥抱接吻,

当他们漫步在晚霞的地域,

在那里,太阳降落得

比热带更慢。

诗歌亘古就和我们在一起。

和爱情一样,

和饥饿、瘟疫、战争一样。

有时我的诗句显得愚蠢,

让人害羞。

但是,对此我不想道歉。

我坚信,寻找美丽的诗句

比伤害和谋杀

总要好一些。

故乡之歌

她像细瓷花瓶中的鲜花一样美丽,

我的祖国、我的故乡;

她像细瓷花瓶中的鲜花一样美丽,

又像你刚刚切开的、

香甜可口的面包瓤。

尽管你一百次地感到失望和沮丧,

你还是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尽管你一百次地感到失望和沮丧,

你还是回到了富饶、美丽的故乡,

回到像采石场上的春天一样贫穷的故乡。

她像细瓷花瓶中的鲜花一样美丽,

她也像自身的过失那么深沉,

她便是我们无法忘记的祖国!

当生命的最后一刻来临,

我们将长眠在她那苦涩的泥土之中

何雷

你,战争!

宁静的流水

仍然在秋日的小河中歌唱,

歌声仍然像古里斯琴一样清越。

可是这歌声能否久长?

战争呀,我们仍然在追求爱情和春光,

仍然漫步在洁净的田野上,

把你破碎了的可怖的战袍踩在脚下。

可是我们的追求能否久长?

路边,一辆辆坦克仍然在用它们

没有了脑髓的钢铁的颅骨吓唬着行人,

它,比黑夜还要黑的战争,

仍然在用它的发源地威胁着世人。

母亲喜悦地铺开襁褓,

坚信必有光明的来朝。

去吻她的手吧,但首先

吻哪一只手,哪一只?

先吻那只轻轻地挤着乳头的手,

还是那只抱着婴儿的手?

爱情和忠贞不是在这里

又能到哪里去寻求?

嗬,这可真是催人泪下——

母亲的需求是那样的少,

只要在荆棘丛中种上少许庄稼,

她们就心满意足!

她们只求有一点儿宁静、温暖和五月的春光,

要知道摇篮的吱嘎声和朴素的催眠曲,

还有那蜜蜂和蜂房

远远胜过刺刀和枪弹。

不管你怎样威吓我们,

妻子、小鸟和儿童决不会任你蹂躏!

啊,战争,但愿你华美的盔甲,

永远布满铁锈的斑痕!

叶尔湉

爱情之歌

我听见了他人听不到的:

光着脚走在天鹅绒上的声音。

邮戳下的叹息声,

琴弦终止时的颤音。

有时我有意避开人们,

我看见了他人看不到的:

那充满在微笑中的隐藏在睫毛下的爱情。

她的头发上已卷起了雪花

我看到了灌木丛中盛开的玫瑰。

当我俩的嘴唇第一次碰到一起时

我听到了爱情悄然离去的声音。

即或有谁要阻止我的愿望,

那我也毫不畏惧任何失望的袭击,

别让我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狂热的爱情才是最美最美的爱情。

蒋承俊

哲理

天下的明哲都这么说:

生命如此短暂。

而只有当我们等待自己的情人时,

那才是永恒?

蒋承俊

大海

当我们思念起远方,

我们就默诵着:

海波,海波,

在玫瑰色的信封里我们把自己的爱恋来表达,

随后亲吻一下那少女的柔发,

我们就默诵着;

发波,发波。

一个节日的上午姑娘们在大海里游荡。

大海和她们的长发汇成了一个波浪,

坐在飞船吊笼里巡视的水兵,

开始了另一种心思。

海波和发波掀起浪花,层层浪花都消失在那海滩上。

蒋承俊

莫斯科

小步舞久已不再跳了,

竖琴久已失去最后的听众。

古老宫殿中的展示柜

是死者的墓碑。

这里曾是杀戮战场,

克里姆林宫血染的墙仍呲牙咧嘴。

给我们作证,你们这些穿着

丝绸入葬的死者。

杯盏无酒,

旗帜陷入往昔,

一把剑在回忆

究竟从谁的手里掉落。

腐烂的戒指,发霉的王冠,

依旧芳香的胸前花饰,

死皇后破碎的长袍,

无眼面具,死神和诅咒的样貌。

那球体,权力的象征,撂在地上,

一只苹果虫蛀并腐烂。

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在金色穹顶下,

死神守卫着历史的墓园。

一套套盔甲,空洞如金容器,

地毯图案无与伦比,

而帝国马车赶回往昔,

没有马,没有光,没有居住者。

远洋

挂着蛛网琴弦的苹果树

深红色的苹果树

弯下竖琴般高贵的躯干,

秋天给它装上蛛网琴弦,

鸣响并歌唱,

我的演奏家!

我们并非来自柑橘生长的土地,

那里爱奥尼亚式圆柱爬着葡萄藤

比罗马美女的

嘴唇更甜;

属于我们的不仅仅是苹果树

被岁月和果实猛烈地压弯。

苹果树下坐着一个人

他已见过这一切——

巴黎之夜,意大利正午,

克里姆林宫上空一弯冷月——

且回家去回忆。

一个曲调吟唱

一支平静安宁之歌——可能是

用这些蛛网琴弦演奏

在我耳里回响。

在哪里发现了美,

山峦,城市,大海?

火车带你去哪里寻找和平,

去治愈仍然刺痛的创伤?

哪里?

而女人们的眼睛,

她们的乳房,起起伏伏,

会让你的头在可笑的情色梦中摇晃,

她们不会诱惑你吗?

一个声音,远处的芬芳,召唤你:

你的土地很小!

当诱惑的声音

在你内心对漂泊者说话,你会保持

沉默吗?正午消逝,

我采摘古树上的一只苹果,

吸入它的芳香。

独自,远离

女人的笑声和女人的眼泪,

在家,独自,

伴着你耳中熟悉的树之歌。

为何,某些傻女人无意义的美

不值一只苹果。

远洋

潮湿的照片

那些美丽的日子

这座城市似一个骰子,一把扇子,一声鸟鸣

或一只海滨的扇贝

——再见,再见,娇美的姑娘们,

我们今天相遇,

将永远不会重逢。

那些美丽的星期天

这座城市似一只足球,一张卡片,一支陶笛

或一座摆动的钟

———在洒满阳光的街道上

行人的影子在接吻,

人们走开,所有的陌生人。

那些美丽的黄昏

这座城市似一座钟,一个吻,一颗星

或向日葵那样转动

——最初的和弦

舞者扇动姑娘手臂上的翅膀

像黎明第一道光芒里的飞蛾或梦魇。

那些美丽的夜晚

这座城市似一朵玫瑰,一张棋盘,一把小提琴

或一个哭泣的女孩

———我们玩多米诺骨牌,

缀满黑点的多米诺骨牌,在酒吧里瘦弱的女孩们,

望着自己的膝盖,

那么的枯干

像两具骷髅,戴着吊袜带的丝绸王冠,

在令人绝望的爱情王国里。

远洋

你有苍白如雪花莲的皮肤

你有苍白如雪花莲的皮肤,

嘴唇却似玫瑰般芳香。

爱情的话语千篇一律,

我应该用它们做什么呢,

既然我在等候你的答复,

并为此陷入混乱匆忙。

你有苍白如雪花莲的皮肤,

嘴唇却似玫瑰般芳香。

然而别在最后欺骗我,

让那遮蔽你眼睛的恐慌

迅速消失吧,请看——

就跟去年落下的雪一样。

你有苍白如雪花莲的皮肤,

嘴唇却似玫瑰般芳香。

远洋

在捷克列王墓旁

我觉得羞耻,站在玛瑙中间——

我们土地的珠宝璀璨!

身边就是忠诚之剑的安息地,

可剑已不在手中!

露珠洒满鲜花和草叶,

而寂静长眠在蓓蕾里,

剑,矛,锁子甲铁手套,

曾总是溅满热血。

要祈祷吗?将这剑拔出,

我们祈祷它光芒四射!

如今只有女人才会两手空空。

甚至她们也不!

在我们文艺复兴的尖塔上,

钟转动,虽然时间慢腾腾,

历史之手在墙上雕刻了

新的火种符号。

但墙上血迹干了,一星火花飞扬:

被束缚者就要反抗。

如今只有女人才会两手空空。

甚至她们也不!

在悲惨的祈祷中合拢我们的手,

等候更好的日子?

如今只有女人才会两手空空。

甚至她们也不!

远洋

被吻的唇不情愿地低语

被吻的唇微笑着不情愿地

喃喃低语,是的——

我很久以前听见过。

它们也不属于我。

然而我依旧喜欢发现词语,

从揉过的

发酵面团里,

或菩提树的芳香中。

但面包发霉了,

芳香变苦。

在我周围词语蹑手蹑脚悄悄溜走,

令我窒息,

当我试图抓住它们时。

我无法杀死它们,

它们却在杀死我。

咒骂的疾风拍打着我的门。

假如我强迫它们为我跳舞,

它们会哑默无声。

或者结结巴巴。

但我熟知

一个诗人总应该说得更多

超过词语的咆哮所隐藏的。

而那就是诗歌。

否则,他就无法用诗歌

从甜蜜的面纱里撬起蓓蕾,

或迫使一阵颤栗,

穿过你的脊背,

在他剥开真相的刹那。

远洋

清扫物之歌

所有那些美丽的时刻留下什么?

眼中的光彩,

一点点芳香,

翻领上的几声轻叹,

窗玻璃上的气息,

少许泪水,

一丝悲伤。

之后,相信我,几乎没什么,

一缕香烟,

仓促的微笑,

三言两语

此刻在角落中打旋,

像灰尘

被风吹动。

于是——我愉悦地想起——

三片雪花。

那就是一切。

·

现在,别笑!

天堂,地狱,伊甸园——

这些不是神秘而只是孩子们的游戏,

没什么更可怕的,

随着孩子们跳房子游戏进入广场,

他们的鹅卵石已经落地。

雨来临前,排水沟散发出恶臭。

我也玩所有这些游戏,

但雪和雨

当时打湿了我的天堂。

为何它们不洒在我们的街上?

半圆顶曾是天堂,

地狱在哪里,我已不再记得。

可是地狱就在那里。

但在雨点中

世界会闪亮,

下雪甚至比现在更美。

一次在那条人行道上我发现一个女人

被杀害了。

那是基督降临节,那是清晨,

那时在教堂里她们会唱前夕弥撒,

而从某处飘来松针的芳香。

在她的手指间她抓着一只空空的手提袋,

往前一点

是一只破碎的带镜子的粉盒。

天降甘霖!不管是谁撕破她的衣服

扯碎她的裙子。

天降甘露!冷雨下着,

弧光灯摇晃它潮湿的阴影。

然后他们用一条单子盖上尸体。

·

心砰砰直跳,

哦,常常,

我走过窗里肮脏的窗帘,

屏息地等待着

某只手把它们拉下来。

至于女人的脸,

那时我还从没见过一张

激发起现实的脸从我面前逃离。

不,是我在它面前逃走,

我的眼睛

因为羞耻的困窘而收缩,

我全部的渴望害怕了。

我曾那么饥渴地想要看见的东西,

我突然瞥见了。

那时我不怀疑

激情怎样能脱掉衣服,

当它想要变得邪恶时。

第二天热血依然。

而那就是地狱。

远洋

飘舞的女孩衬衫

十二件女孩的衬衫

晾在一条绳上,

胸口的花边

像哥特式教堂的玫瑰窗。

主啊,

您庇护我免除所有的邪恶吧。

十二件女孩的衬衫,

那是爱情,

天真的女孩们在阳光下的草坪上嬉戏,

第十三件,一件男衬衫,

那是婚姻,

终结于外遇和一记手枪声。

流过衬衫的风,

那是爱情,

我们的大地用它芬芳的微风拥抱:

十二个幻想的身体。

那些女孩由轻盈的空气做成

正在绿色的草坪上跳舞,

温柔地,风在摹拟她们的身体,

乳房,臀部,小腹上的酒窝——

快快睁开吧,哦,我的眼睛。

不愿搅扰她们的舞蹈

我静悄悄地溜到这些衬衫的膝下,

要是有一件垂落

我就透过牙齿贪婪地吸入它的气息

咬它的胸脯。

爱情,

我们吸入它的气息,赖以为生,

幻灭了,

我们梦想锁住的爱情,

爱情,

紧随着我们的起起落落:

虚无

仍然是一切的总和。

在电气化时代,

夜总会代替了洗礼风行一时,

爱情注入我们的轮胎。

我有罪的玛格德琳[3],别哭泣:

罗曼谛克的爱情已经耗尽它的火。

信仰,希望和摩托车。

远洋

失去的天堂

古老的犹太人公墓

是灰岩的巨大花束,

已被时光践踏。

我在坟墓中间飘游,

想起我的母亲。

她过去常读《圣经》。

两行字母

在她眼前涌现

像伤口流出的血。

油灯奄奄一息,冒烟,

母亲戴上眼镜。

有时她不得不把它吹灭,

用她的发簪

将炽热的灯芯挑起来。

而当她阖上疲倦的眼睛

她就梦见天堂,

在上帝用武装的小天使

守卫它之前……

她常常睡着,书

就从她的膝上滑落。

我还很年幼,

当我在旧约全书里

发现那些迷人的爱情诗,

而且急切地搜寻

关于乱伦的段落……

那时我还没有猜想

多少柔情隐藏于旧约全书

女子们的名字中。

艾达是装饰,俄珥帕

是一只雌鹿,

拿玛是甜美,

尼科尔是小溪。

亚比该是快乐的源泉。

但要是我想起怎样眼睁睁地看着

他们强行拉走犹太人,

甚至啼哭的孩子们,

我仍然因恐怖而颤栗,

一股寒冷会窜下脊骨。

杰迈玛是鸽子,他玛

是棕榈树。

得撒是优雅,

悉帕是一滴露珠。

我的上帝,这是多么美。

我们曾生活在地狱里,

然而没有人敢打落

杀人犯手中的武器。

仿佛在地狱里我们的心脏没迸发过

一粒人性的火花!

耶克利雅这名字,意思是

主威力强大。

然而他们皱眉头的上帝

俯视着棘铁丝网

不曾动一根手指——

大利拉是纤弱的,拉结

是小母羊,

底波拉是蜜蜂,

以斯帖是灿烂的星星。

我刚刚从公墓返回

正值六月的夜晚,带着芳香,

倚靠在窗口。

但未来战争的轰隆声

不时从寂静的远方传来。

谋杀无时不在。

我几乎忘记:

罗达是玫瑰。

这花朵也许是古老的

天堂留给我们人世间的

唯一的东西。

远洋

鼠尾草花冠

给弗郎蒂泽克·赫鲁宾

正午临近,寂静

被飞蝇的嗡嗡声划破

仿佛用一把钻石刀。

我们躺在瑟瓦河边草地上,

啜饮着在森林泉水中

浸冷的夏布利酒。

一次在科诺皮什切城堡

我得以观看

一把陈列柜中的古代匕首。

只是在伤口中,一个机密的弹簧才

松开三面刀片。

有时侯诗歌也是如此。

也许并不多,

却很难从伤口里将它们拔出。

诗人往往像一个情人。

很容易就忘记

以前耳语许诺的温柔

和他以粗鲁的手势

对待的最脆弱的优雅。

他有权力强暴。

打着美的旗号

或是以恐怖。

或是用两者名义。

这的确是他的使命。

事件本身递给他

一只有准备的钢笔

用笔尖他会不可磨灭地

纹上他的信息。

不是在胸部皮肤上

而是随着流血颤抖

直接刺入肌肉。

但玫瑰和心脏并不是爱情,

一艘船一次航行或冒险也不是,

谋杀的刀也不是,

忠诚至死的锚也不是。

这些愚蠢的象征都撒谎。

生活远远高于它们。

现实完全不同,

而且糟得多。

因此诗人沉醉于生活

就应该吐出所有的痛苦、

愤怒和绝望,

而不是让诗歌变成绵羊颈脖上

叮当的铃声。

当我们喝足之时

从压平的草地上站起,

一群赤裸的孩子从岸上

跳进我们下方的河里。

其中一个女孩,

稻草般金黄的头发上

戴着一顶湿淋淋的鼠尾草花冠,

爬上一块巨大的岩石

在太阳晒热的表面伸展四肢。

我微微一惊:

天哪,

她已不再是一个孩子!

远洋

圣乔治大教堂

假如在白色的圣乔治大教堂里

火灾爆发,

当然上帝禁止,

火烧后墙壁会变成玫瑰色。

甚或其双塔:亚当和夏娃。

夏娃是更秀美的一座,女人们通常如此,

虽然这只是无关紧要的

性别的荣耀。

炽烈高温会使石灰岩泛红。

正像青春少女

初吻之后。

远洋

临终之歌

听:这同小亨黛尔有关。

昨天她回到我身边。

她已经二十四岁,

曼妙如书拉密。

她穿着灰烬色松鼠皮衣

戴一顶别致的小帽

她绕着脖颈系上的,

是白烟色围巾。

亨黛尔,你看上去多美!

我曾以为你已死去,

可你出落得更俊俏。

我真高兴你能来!

你错得离谱,亲爱的朋友,

我已经死了二十年。

好吧,你知道,

我只是来跟你相会。

远洋

信笺片段

雨整夜鞭打着窗户。

我无法入睡。

于是我打开灯

写信。

如果爱情能够飞翔,

当然它不能,

但也不经常贴近地面,

它会高兴

被包裹于微风中。

但像激怒的蜜蜂

嫉妒的亲吻蜂群般落到

美妙的女性身体上,

焦躁的手抓住

能触及的任何东西,

欲望不会衰退。

在狂喜的一刻

甚至死也无所畏惧。

但谁曾计算过

有多少爱情

进入一双张开的手臂!

给女士们的信

我总是飞鸽传书。

我神志清醒。

我从不把它们托付给鹞子

或苍鹰。

在我笔下诗歌不再舞蹈

而像眼角的一滴泪

词语犹豫不决。

而我的一生,在终结时,

只是此刻在火车上一段飞快的旅行。

我站在车厢窗旁,

日复一日,

迅速退回昨天,

融入悲伤的黑雾。

有时我无能为力地抓住

紧急刹车。

也许我应该再次看见

一个女人的微笑,

像撕下的花瓣

在她的眼睫毛上被捕获。

也许我会仍旧被允许

至少送那双眼睛一个吻

在黑暗吞没它们之前。

也许我将再次看见

纤细的脚踝,

轮廓鲜明如一颗宝石

用温馨柔情制成,

所以我会再一次

半因渴望窒息。

有多少东西人们必须抛下,

像火车不可阻挡地靠近

遗忘之站,

满载它的种植园闪亮的水仙,

在被遗忘的芳香万物中。

包括人类爱情。

那是终点站:

火车不再前行。

远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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