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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激情 在于她的寂静 我来自内蒙古呼伦贝尔大草原。 大学时读的是师范专业，由于爱写一些豆腐块的东西，所以在校园里小有名气，当系里决定要组织一个文学社的时候，我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又因为表现突出很快成了副主编。 文学社里有一个与我同年纪的女孩子，庄端、秀丽，属于一眼看去就感觉很舒服的那种，非常惹人喜爱。 慢慢地，我们相爱了，我们一起谈文学、写诗歌，还经常一起对着天上的月亮一句话不说，那时我已经深深坠入了爱情的长河，如醉如狂地爱着她。 毕业了，她的父母强烈反对我们在一起，觉得我文绉绉书生气，不会有什么出息。我问她是怎么想的，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个劲流眼泪，我明白了，该结束了。 我为自己那么纯真的感情而伤心至极，回到内蒙草原，做了一个中学教员。 之后，我对爱情、女人、名利和金钱心灰意冷，只想在家乡小镇安静地生活，以疗心伤。 不知不觉，我的这种生活方式引起了身边很多人的注意，亲朋好友几乎都已成家育儿了。父亲见我仍不着急自己的婚姻大事，就不断地催我，给我介绍对象，可我无法忘掉大学里那段铭心地痛，就向他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现在，我只想一个人生活。 那段时间没人理解我，亲朋好友见到我总是哀声叹气，我知道我让他们既伤心又失望，我决定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我选择了北京。 为了适应竞争激烈的人才市场，我在人民大学报考了一个研修班，就是那种与研究生同等学历的的函授班，学习期为两年，这样我可以边学习边工作。 去一家文化公司应聘时，碰到一个酷似我大学恋人的女孩。第一眼见到她时，我的心“噔”地剧跳一下，这不就是当年的那个她吗？庄端、秀丽，看了第一眼就特别舒服。天那，连声音都那么像……怎么可能呢？人家还这么年轻。我心里自我解嘲了一番。 我应聘的是主编助理，她应聘的是编辑。她自我介绍说叫武昕，安徽人，大学学的是历史，曾在一家出版社做过编辑，后来因为主编总是有事没事的找她谈心，请她吃饭，还给她安排了最轻的活，但她说那个主编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了就想吐，所以就离开了。一星期后，我们同时被录用。 自从那天见到武昕后，我仿佛旧情复燃，而今又是同事，冥冥中我感到生活中将会发生些什么。 武昕给我的印象是成熟、大方、清瘦，个头不算太高，既有南方女子那种温柔可人的细腻，又有北方女子那种刚强。曾经的伤痛让我面对现在这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女人时不敢多语，只是悄悄地、悄悄地把这人女人放在心的一隅，稍有空隙就会把她撩出来细细品味。 可惜这美好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公司的惨淡经营如今已债台高筑，必须减员增效，编辑部要裁员，武昕又回到的重新择业的道路上。 武昕亦是那种不怎么追求时尚，但却清新脱俗的女人，同事时每天电话找她的男孩子很多，我心中难免有醋意，可又能怨谁呢？只不过是自己恋着人家，自作多情罢了。我心里默默地承受着这份自找的伤感。有时我自己也在笑自己，一个如此成熟的男人，怎么会像一个青春男孩那样羞涩呢？ 为了对我的推荐表示谢意，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临下班时，武昕打来电话，轻声说：“你今晚有事吗？我想请你吃饭，以表推荐之恩。” 声音婉尔动听，我的心里激动不已，但她不露声色，我也装得随意自然地答应了。真没想到她还如此细心！ 在一个京城老字号的餐馆里，一大一小两个青年在这个浮躁的年代共同举杯，一个谢恩，一个怀情，话不必多，情调最重要。我已经很久没感受过到这种男女间独处的幸福感了，忘情地陶醉于这种醉意朦胧的情怀中。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此生再也不会有爱的激情，没想到，昔日重来！ 年轻时的才气早已逝去，能够包容自己的也只不过是那些所谓的成熟男人的气质。她的外表不算漂亮，或许她正需要一种激情的滋润，而滋润她的就是我。我海阔天空地任思绪乱飞。 “很久没有和男生独处了。”她品着红酒轻轻叹息，眼神中似乎在寻找某种流逝的时光。 “你没有男朋友吗？”看着她的样子，这是我最想问的问题。 “没有！”她低下眉目，幽怨的羞涩令我为之一愣。如此清纯的一个女人毫无掩饰的羞涩呈现在男人面前时，那是多美的一道风景，毫无造作，自然而坦诚。 “噢……”我无言以对，我从未想过武昕会没有男友。 暂时的沉默，是否都在思量对方下一句又是什么。 这个老字号的京城老店仿佛在静静地默录这两个人的每一句话，以便让它更有丰富的“老”的内涵。 “你……” “你……” 同时都是“你”，两个人面对着，相视一笑，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你先说吧。”武昕先开口了。 “你……那么你……一切可好？”真没用，现在说这个干嘛，我心里在骂自己。“我是说……你的父母可好！” “那……那你为什么不交个男朋友？”今晚怎么成了口吃了？我有点纳闷自己的突变，就像卡夫卡《变形记》的主人公。 “不想，没有为什么！”她一直微笑着，温存地把目光投射在我的脸上。 “开玩笑吧？”我动了动身子，故作轻松地关心道，“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怎么会没有男朋友？”我猛灌了一大口啤酒，气贯于胸，放松多了。 “不像你那么有男人味，追你的女孩子多的是，我都羡慕你呢。” 我们彼此吹捧，气氛还算融洽。 “是啊，今天能与你约会真是荣幸之至。”这是不是一句似是而非、有点暖昧的玩笑呢？我有点后悔说这话，但我发现她的脸颊蓦然红润起来，倍觉可爱。 我们在不问过去、莫谈未来地说着漫无边际的话。对于我来说，谈过去，似乎有点残酷，而对于她来讲，过去也许更是一个禁忌。 夜深了，我把她送回到她的住处。 日后，我们很平静地保持着联系，只是彼此好象都有点挂念着对方。尽管每天都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偶尔也听起她那家公司的老总说公司里很多男孩子都在追她。但这并没有引起我的醋意，是自己的的自卑，还是真的并不在意？这种感觉很模糊。 9月，我去南方参加一个图书订货会，回来后兴致勃勃地约她到原来的老字号饭馆吃饭。这一次，我们聊了很多，从公司事务到图书市场未来的发展走向，从个人的情感谈到将来的打算……因为高兴，不知不觉中我们都喝了不少的酒，我还原了内蒙汉子的豪爽与酒量。 秋高气爽的夜，裹着两个有点醉意朦胧的孤男寡女。我送武昕回到了她的住处。当我转身欲走时，她唤住了我。 “能再陪陪我吗？”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 灯光下微醉的武昕此刻风韵十足，她那剧烈烧灼的双眼让人无从拒绝。 终于，无法抗拒的力量让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久违的爱情！它终于擦出强烈的火花！ 缠绵温柔的夜！ …… 激情之后是平淡，尤如亢奋后是无尽的空虚一样。那一夜之后的后遗症便是：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她。这是武昕没想到过的，她以为从此以后两人会正式确立关系，像其他男女朋友一样，一步步地交往下去。事实却是，感情上曾经的灰暗情绪又重新包绕我的心际，执意不让类似的阴影重现，所以，我逃避了。她，也选择了沉默。我能感觉到她在试图探究原因。或许这也是她比我更成熟的表现吧。慢慢地，她学会了随意，学会了无言的等待，如果这样可以等待的话，她会以一个女性的成熟气质来等待这个比自己年长的男人。 一个月过去了，我们行同路人。武昕心中无限的悲凉，没想到属于彼此的只有这一夜，这一夜过后却如此地让人心焦难过！是否男人的真诚都是不负责任的？ 两个月过去了，我没有单独与武昕谈过一次话。她已绝望，她的等待变得心灰意冷。虽然她曾经不奢望能得到我的爱情，那一夜却让她发觉我也在爱着她，而且爱得很深。可他，可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说他心中有苦衷，可又是什么不可言喻的苦衷呢？一定要与他谈一次！这太不公平了。 还是一个周末的下午，这次是武昕主动约我来到老地方。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武昕单刀直入，气氛有点压抑。 沉默之后武昕轻柔而庄严地注视着我这个让她伤心的男人。 我的目光有点阴郁，一直没有移开那些刚上来的菜盘子。我牙关明显紧咬着，是痛？还是愧疚？当我勇敢地把目光交给武昕时，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在等待母亲的责骂。我仍没有作声。 “为什么不说话呢？别再折磨我了好吗？”武昕近乎憔悴地哀求。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深沉而伤感地注视着她。“对不起，我不能。没想到你会如此在意，我无法继续下去。” 我把头扭向窗外，张开嘴，大口地喘着粗气，鼻翼在轻微煽动，眉头紧皱，尤如一个中度缺氧的肺喘患者。那张曾经年轻自信的脸此刻变得如此苍悴而芒然。她在等待回音，等待一种拯救。 “没什么！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样你起码会快乐些，而不是现在心事重重的样子。为你将来的幸福干杯！”她骤然180度的转变，让我简直无地自容，看着眼前这个突然若无其事的女人，看着这个因为自己而采取善意地自欺欺人的保护措施的女人，我知道武昕此刻的心情比谁都难受。 “你能原谅我吗？告诉我，能吗？”我此时有点歇斯底里。 “呵，我能原谅你什么？你并没做错什么。你一直是个好青年。”她像母亲对她那并不懂事的小孩所做的事进行宽容的“评判”一样。 “你不要这样好吗？我心里会更难受的。”我的双手急速地伸过去握住那双搁置在桌上的手。我那么用力，以至于痛得她只能呆呆地注目着眼前这个已经闪着泪花的男人。她是如此动情，又是如此地不堪一击，而这一切又怎能说是谁对谁错呢！一切都是这般无解。 她的泪往心里流。她明白现实是怎么一回事，她不能在我面前流泪，已经是个女人了，是不该相信眼泪了。 可是，她心酸得无法开口，泪水已溢满她的心间，此时还是情不自禁冒出来，滚滚地顺着她清瘦的面颊滴落在两双手上，冰与火只是一瞬间的转变，这就是人世间的情感啊！ 彼此的泪光相互映照着对方的眼，无言，但无法阻止心灵仍在继续颤动。良久，武昕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挂上一个有点勉强可人的微笑，说：“为我们不合时宜的相识干杯！”声音仿佛来自虚弱的心灵深处。 夜有点牵强。我们沉默地分手了。 这以后不到一个月，武昕辞去了那份工作，专心攻读学位，同时准备用这些年的积蓄申请出国。我主动与她保持着电话联系，只是没再见面。半年后，武昕悄悄地离开了北京，去美国攻读学位。我无法再与她联系上。一年后，我与朋友合股成立了工作室。一次偶然的机会，碰到一位她以前的同事，聊话中我得知了武昕的Email地址。我迫不及待地给她发了一份电子邮件： 武昕： 你，还好吗？…… 无读不丈夫 | 林涛乱翻书 转载请后台联系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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