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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依稀往梦似曾现：武侠剧  除了83射雕，谁还有这样的荣幸，首先敲开我记忆的窗，让那些经典的电视剧和剧中的老歌，蝴蝶般一一飞回到我的窗口？那是视听资源依然贫乏的年代，靖哥哥和蓉儿，乘着白雕，在“依稀往梦似曾现”的歌声中，扑面而来。在我的印象里，从来没有什么能让那么多不同年龄的人同时沉醉，并且一醉就是那么多年。看这部电视剧时，我刚上初中，是在黑白的12寸电视上看的，其中好几集是从老师家的门缝里偷偷看完的。那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在干什么，只要罗文甄妮的歌声一响起，那些自由的脚步必然会奔向歌声响起的地方；而我们这些不自由的可怜的学生们，必然会竖起耳朵，以前所未有的安静，用眼神乞求老师开恩，老师也挡不住歌声的诱惑，定会在“应知爱意似流水”之前，结束晚自习，匆匆离去，剩下的几句歌词结束时，我们刚好到达那些有电视的地方，一起跌进金庸的江湖。（幸福的是，那时放电视剧，中间竟然没有一个广告！）当时并不觉得，为什么每天晚上射雕开始播放时，到处都能听到主题曲响起？宿舍区离教室并不近，有电视的人家也不多，可我们依然听得清清楚楚！是因为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让音乐自在地穿透了空间？还是那些一脸严肃的老师们叮嘱家人，把声音开大点，好提醒自己赶快回家呢？那个年代，手抄歌本是许多人的宝贝，我也有一本，抄的大多是电视剧的歌曲，配以精美的明星贴纸，第一面就是这首《相伴到天边》，配了两张蓉儿和靖哥哥的经典剧照彩贴，每次打开都是小心翼翼地欢喜着。那时，翁美玲已经香消玉殒，只留个蓉儿在歌声中对我们微笑，好心痛啊。 除了这首歌，83射雕中还有另一首歌，让许多人爱上一个坏男人，并为他流下眼泪，他是我见过的最受欢迎的坏人了－－小王爷杨康。真的是“早已明知对他的爱，开始就不应该”，时至今日，却依然是“痴心决不愿改”。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些词后来才知道，当时是没有言语形容杨康的，除了喜欢还是喜欢。剧中这首插曲响起时，我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流下了眼泪，也只有小王爷这样的形象之美，才能让所有观众放弃了自己的对于好坏的一贯评判标准，齐齐爱上了这个“坏人”。有些美，真的是有颠覆性的。爱上小王爷的，决不只是一些女孩子，记得当时班上许多男生甚至喜欢杨康更胜郭靖，不喜欢他的一个也没有！成年人亦如是。倾国倾城，谁说只是女人的专利？多年以后看到已是中年，风采不减的苗侨伟时，竟然有流泪的冲动，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替代年少时这份不要理由的挚爱？  电视剧《霍元甲》与《陈真》的主题曲，是另一个不能忘的旧梦。昏睡百年，是当年传唱最广的歌曲之一，霍元甲、赵倩男、精武门、迷踪拳……这部剧与射雕风格迥异，音乐也完全不同。《万里长城永不倒》没半分儿女情长，拳风霍霍、刀光剑影中，把武侠与家国紧紧联系在一起，民族自豪感，在这样的音乐中，是很容易沸腾起来的。“江山秀丽叠彩峰岭，问我国家哪像染病？”，这是当年最触动我的一句歌词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眼里，所谓美丽的忧伤就是这个感觉。不像染病，但就是染病了，尤其面对大好河山，这份感慨，这一声自问，更觉心痛。歌的最后一句是“这睡狮渐已醒。”一个醒字，应该就是这首歌的魂了。  梁小龙版陈真 《陈真》是接着霍剧拍的，我个人喜欢陈真更在霍元甲之上。陈真是个忍辱负重的悲剧英雄，他跟霍元甲完全不同，为了生存，他不得不隐姓埋名，剧中他的隐忍给我印象最为深刻，记得有一集好像是写为抢龙头与日本人的比武活动，本来说好他上一场的，但比武时认识他的汉奸张和突然出现，他为免暴露真实身份，痛苦地站在树后的情景，特别地震撼我，那表情至今历历在目。而这部剧的主题曲《大号是中华》，是以陈真的语气，对霍元甲的儿子霍东阁殷殷叮咛：孩子，这是你的家，庭院高雅，古朴益显出风貌，大号是中华！孩子，这是你的家，红砖碧瓦，祖先鲜血干砖瓦上，汗滴用着栽花！枯了树干再生花，肩过重担再上吧……两首歌与两部剧的内容丝丝入扣，前者的叩问与警醒，后者的期望与叮咛，都随歌声打入我们的心，以至于我都觉得，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对日本人的痛恨，这两部剧的影响甚至超过抗日战争相关资料的宣传。成长的岁月里，对于国仇家恨，对于落后就要挨打，对于民族自强，因为这两部剧，这两首歌，有了最为直接的认知。 相对于后来一窝蜂涌出来的港台金庸剧，霍陈两剧是个另类，此后再也没有看到这一类题材风格的优秀武侠片，而《雪山飞狐》《倚天屠龙记》等已经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铺天盖地地迅速占领了我们的视野，剧中的音乐一改前面三部剧的风格，没有了射雕的纯净深情，也没有了霍陈两剧的家国之忧，通俗与个性，弥漫在一首首动听的旋律中。  《追梦人》据说原本是台湾音乐人罗大佑为我深爱的女作家三毛所作，电视剧《雪山飞狐》选择这首歌作了片尾曲，在我看来几乎有些不伦不类，《追梦人》的歌词是比较现代风格的，旋律十分动听，但似乎怎么也与《雪山飞狐》扯不上关系。一次次追看一次次聆听后，剧中人物程灵素，才终于和这首歌融为一体了。其实即便在当时，《雪山飞狐》也完全没有当初射雕对我的吸引，剧中人物造型比较失望，扮演胡斐的是台湾演员孟飞，大陆女演员伍宇娟和王璐瑶分别在剧中扮演了袁紫衣与苗若兰，但我相信，真正让观众心动的是香港演员龚慈恩饰演的程灵素。说起来程灵素和三毛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但《追梦人》这首歌那种忧伤寂廖深情的动听旋律，却仿佛全是为她而歌：前世红尘轮回中谁在声音里徘徊，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程灵素用生命所追的，终究也只是一个伤心的梦。这世上有些女人，虽然生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环境中，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经历与情感世界，性情样貌，没一样相近，可是因为她们都是痴心的追梦人，便让凡俗的世人如我，和春雨一起不眠隔夜的她们曾空独眠的日子。 台湾拍了不少金庸武侠剧，除了马锦涛版《倚天屠龙记》，没有一部看得下去的。台版倚天亮点之一便是音乐了。主题曲周华健的《刀剑如梦》，片尾曲《爱江山更爱美人》，插曲辛晓琪的《俩俩相忘》，无一不堪称经典。《刀剑如梦》这首歌是很切倚天屠龙这个题的，江湖中的血雨腥风，全因倚天剑屠龙刀而起，到头来剑折了刀断了，得到兵法武功的人，却发现并非自己所想要的，一切终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才知道所求者无非生死与共：“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连爱与恨都随风，刀剑又算得了什么？只做了张无忌和其他人悲喜人生的道具。  马版倚天 《爱江山更爱美人》也是一首动听的歌，音乐看起来似乎是站在张无忌的角度来演绎的，不过虽然张也是爱美人胜过江山，但他放不开的性情加上马锦涛的夸张表演，远没有这首歌来得精彩大气。所以听的时候，感觉到音乐已经完全突破男女之爱，而是在尽情表达一种人生态度：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同样的还有《俩俩相忘》：拈一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有何妨？日与月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间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这三首歌若是看歌名，都应该是有很具体的指向的，其实都没有，写歌的人没有把自己的笔凑到情节跟前，在一人一事上纠缠，而是退后了一大步，用悲悯超脱的心情，去玩味武侠世界广袤的精神气象。一部武侠电视剧，其中歌曲如此用心，又如此精彩，实在让人佩服。后来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把《爱江山更爱美人》与体育画面结合起来，制作成精美的体育音乐电视，也是我非常喜欢的。这么多年过去，这部电视剧中的画面忘得差不多了，唯有其中音乐始终不忘。 此后的武侠剧越来越多了，大陆也拍出不少制作精良的武侠长剧，但剧中歌曲好像都没有前面所提到的几部影响广泛深远。是我们的耳朵起茧了，还是真的有所不及？只有时间能回答了。 武侠是我们许多人成长历程中不肯清醒的童话。武侠电视剧在那个依然闭塞的年代里，带给我们的惊喜，不是今天被声色冲击得感觉迟钝了的孩子们所能体会到的，从开始时看打斗，看俊男美女；到后来看爱情，看家仇国恨；再到后来看人生，看成败得失，我们迷失在其中很多年。又由于观看条件的简陋与苛刻（错过了播放时间就再也看不到了），越发的使我们觉得它的珍贵，就这么一路追逐一路欢喜一路铭记，终于变成了成长岁月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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