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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文科 吴均《食移》，盖游戏之作也，今仅见《艺文类聚》，想其篇幅，当如《北山移文》，然今存者亦体例完备，层次井然，虽对仗、用典，时有不工，亦不失为佳构；历代未见详讨者，今乃科注之也。（《艺文类聚》仅称移，《食移》者，严可均所拟之题也，今从之。） 其文曰： 甲一、序分 序分者，文之发首，此以气象时节为序，一如《与萧临川书》之起首以“零雨送秋，轻寒迎节，江枫晓落，林叶初黄”，皆六朝常有之体式也。 此有天兆与物应二分。 乙一、天兆 论天之气象，不过风与雨而已，知风、雨而可谓知天时也。 丙一、雨兆 月光离毕， 《小雅》：“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故月离于毕，为雨之兆也。 丙二、风兆 风气入箕； 《洪范》：“星有好风，星有好雨。”孔《传》曰“箕星好风，毕星好雨。”是箕星为风之兆也。 乙二、物应 天既有其兆，物则有其应也。天有风、雨之兆，则地有风、雨应之也。 丙一、雨应 细雨如网， 如网之雨，润物无声，是好雨也。 丙二、风应 细柳如丝， 如丝之柳，因风拂动，和畅悦面，是好风也。 斯时也，风调雨顺，气象和畅，故此首标乐景；既标此乐景，而下陈其哀情，此亦常法也。 甲二、正宗分 此分有论交与守交二分；论交以证彼我之交可断，守交则论不断此交之方法。 乙一、论交 此分论交，先泛论古今通有之交，征古高义之交，及禽兽之交以为典据，以证君子于交，不能相忘；而后专论我与彼之交，则彼实忘我；如是对勘，而知此交可断也。故有泛论与专论二分。 丙一、泛论 此分先论交之阻隔，而后援引事例，而证此阻隔可破。 丁一、论阻隔 此论交之阻隔，厥有两种，一者空间之阻隔，二者人事之阻隔。 戊一、空间 空间之阻隔，自两方面而论之，一者程途之远，二者地貌复杂也。 己一、程途 离隔东西之怨， 己二、地貌 眺望山川之阻； 依二句之意，其意当为怨东西之隔，望山川之阻，一者自程途之遥远而论之，一者自地貌之复杂而论之也。 戊二、人事 人事之阻隔，在主客之形势也，主位高而客姿低，如是则阻隔难交也。 己一、主位 企龙门而不见， 龙门者，高门也；企者，踮脚也；企龙门，而龙门不见；叹主位之高也。 己二、客姿 览桂枝而延伫； 桂枝者，“桂林一枝”也，用晋郤诜之典，览桂枝，谓怀才也；怀才而延伫，叹客姿之低也。 戊三、结叹 交有如是之阻隔，而不得不叹也。 己一、不易 此乃方寸之恒情， 方寸者，心也；有此人则有此心也，有此心则有此情也，亘古不变，是叹其不易也。 己二、变易 羌难得而覙缕也。 难得而覙缕，此为常用语，亦见《王孙赋》与《吴都赋》。覙，诊也；体变易，故难得，相变易，故难诊，用变易，故难缕；是叹其变易也。 丁二、事证 此分援事以为证也。自人情与物理二端而证之。 戊一、人情 此自人情而论，有具说与略说二端。 己一、具说 此言古高义之交之事也。自利禄与功名论之。 庚一、利禄 亦有鲍叔分财， 管仲、鲍叔牙之交也；财，利禄也。 庚二、功名 华歆让位； 华歆、管宁之交也；位，功名也。 己二、略说 综括高义之交之情状也。 庚一、功夫 乃相知于平生， 庚二、效验 实忘怀于寤寐； 平生，此生也，一生也，其相知也深矣，故于得失皆忘怀也；寤寐者，日与夜也，言无时不刻也。相知为功夫，忘怀为效验也。 戊二、物理 此引禽兽之习性以证之也。 己一、橫说 鸡有乎群之德； 鸡有五德，遇食乎群，是仁也，见《韩诗外传》。此言友于间之横向关系也。 己二、纵说 鹿有食苹之美。 此用《鹿鸣》之章；《鹿鸣》，君宴臣也，又君求贤也；故此言君臣间之纵向关系也。 戊三、结叹 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己一、赞物 在微物其尚然， 己二、质人 况仁义之君子哉？ 吴氏此移文专就求食而言，则此二句或只取禽兽遇食则共享而不独受之意，持此以质问乎人情，故彼食既有余，则亦当享我也。 丙二、专论 此分先论彼我之阻隔，而后自运命之际会以考量彼我之交，于是有绝交之念也。 丁一、论阻隔 彼我之阻隔，良以龙门之高，而主客不得见也。 戊一、论龙门 龙门为一空间体，故可自体与面考察之。 己一、论体 体之为用，所以容物也，此自广度与深度论之。 庚一、广度 今足下居则广夏高堂， 庚二、深度 连闼洞房； 高楼大堂，体广也，重门幽邃，体深也。 己二、论面 面之为用，所以出入乎体也，此自开阖论之。 庚一、半开 绮窗半卷， 庚二、半阖 屏风角张； 窗所以启也，屏所以掩也，半卷，不全开也，角张，不全阖也，半开半阖，是暧昧不见也。 戊二、结叹 览桂枝而企龙门，因是而叹。 己一、空间 指天地如一指， 言龙门深而广，浑如小天地，而摒绝外物也。 己二、人事 安知故人之可伤？ 故人因屏、窗之设而不得入此小天地，彼何由知我之情状乎？ 丁二、论运命 死生由命，富贵在天，而交之于个人之运命亦大矣。 戊一、论命 死生由命也。 己一、功夫 一死一生， 己二、效验 乃知交情； 历死生之事，乃知交情。 戊二、论运 富贵在天，天，运也； 己一、功夫 一贵一贱， 己二、效验 交情乃见； 经贵贱之变，交情乃见。 戊三、结叹 死生贵贱之事，不可不叹也。 己一、不易 谓古昔之恒谈， 前论运命之语，盖当时俗语，而为不易之恒谈也。 己二、变易 在今日而方见； 虽为恒谈，而以具体之事相多变易，是故“难得而覙缕”，不可预料也。 丁三、论绝交 既见彼我之交情有如是之阻隔，故不得不有绝交之想也。 戊一、论因 绝交之因，以问答而托出。 己一、自问 呜呼如何？ 己二、自答 忘我实多。 既为相知，岂能相忘？问此交如何？答曰彼忘我矣。以忘我之处实多，故发呜呼之叹也。 戊二、论果 绝交之果，在我之隐去也。 己一、人事 辄欲弹琴纵酒， 弹琴，清心也；纵酒，忘尘也。此破人事之阻隔也。 己二、空间 于首阳之阿； 逃山，离俗也。此破空间之阻隔也。 乙二、守交 此陈守交方也；先言彼于食之一事，忘我实多，故请损彼有余之食，以补我肠胃之不足也，乃更说众味之名，而请受其施。 丙一、因缘 此言彼忘我之事也。 丁一、一忘 忘之事一。 戊一、彼有余 君有厨中之腐肉， 肉腐而未食，是有余也。 戊二、我不足 而仆不厌糟糠； 糟糠犹能下咽，是不足也。 丁二、二忘 忘之事二。 戊一、彼有余 君有雁鹜之食， 雁鹜之食，言丰美也，是有余也。 戊二、我不足 而余不得一尝； 一尝即可，而犹不能如愿，是不足也。 丁三、结叹 彼之有余如此，我之不足如此，差异之巨，不可不叹也。 戊一、补不足 愿以小人之腹， 戊二、损有余 为君子之肠，何如哉？ 请损君子肠中之食，以补我腹之不足，而肠之容受岂腹之能比？食之有余与不足，乃此君子小人之别也。 丙二、发愿 誓愿之文，详陈名号也。 丁一、总愿 今欲君之余。 彼肠中之食有余，我腹中之食不足，故欲之也。 丁二、说味 备说众味，有略说与广说二种。 戊一、略说 凡此众味，只称其名而已。 己一、楚地之产 江皋、洞庭，楚地也。 庚一、素味 江皋绿葹之笋， 《离骚》：“薋菉葹以盈室兮”，此殆用其字而转其意也；盖专为与下句之紫相对，而改菉为绿也；笋指葹之蘖也。然“紫鬣之鱼”，鬣属于鱼，“绿葹之笋”，笋属于葹，亦不工整矣。 庚二、荤味 洞庭紫鬣之鱼； 紫言其色殊绝也。 己二、方外之产 昆山、玄圃，方外也。 庚一、荤味 昆山龙胎之脯， 庚二、素味 玄圃凤足之葅； 己三、吴地之产 此用张季鹰莼鲈之思之典也。 庚一、素味 千里莼羹， 季鹰之语，“千里”本指离乡为宦之程途，与莼羹无涉。 庚二、荤味 万丈名脍； 万丈专为对“千里”而添之也。 凡此众味皆似杂凑而来也。 己四、结叹 叹此众味也。以只陈其名，人不知其性质，故需赞叹也。 庚一、赞味 气馨若兰。 众味岂能共一味？泛指也。 庚二、赞色 色美如艾。 众味岂能共一色？亦泛指也。 戊二、广说 此二味，则详陈之也。 己一、交广之产 扶南，交广之地也。 庚一、标名 扶南甘蔗， 庚二、标形 一丈三节； 庚三、标性 白日炙便销， 庚四、标质 清风吹即折。 《艺文类聚》引《世说》：“扶南蔗一丈三节，见日即消，风吹即折。”白日炙便销，盖指甘蔗之液，煎而曝之，坚白如冰，入口即化也。 己二、中原之产 《初学记》引魏文帝诏：“真定梨大如拳，甘如蜜”，又引何晏《九州论》：“安平好枣，真定好梨”，又《汉书》曰：“安邑千树枣，此其人与万户侯等”，故知此“安定之梨”为误记，而当作“真定”也；真定者，中原之地也。 庚一、标名 安定之梨， 庚二、标质 皮薄味厚； 庚三、标性 一岁三花， 一岁三花者，三秀也，未闻梨有如是者，盖强凑之辞也。 庚四、标形 一枚二升。 于此二味，之所以详陈者，盖为证彼所求之物不虚，而可循名而得也。 甲三、流通分 此分以求施收束全文，其求也，分正、反二端，以论其不可不施也。 乙一、正求 正求者，直截而求也。 丙一、标所施 凡厥上味， 所施者，皆前述之众味也。 丙二、标能施 惟君能施； 能施者，惟君而已矣，故君当施也。 乙二、反求 反求者，论其不施之果报也。 丙一、功夫 君若不施， 丙二、效验 不施之后果，有对己、对神、对人三端。 丁一、对己 成君深累， 对友不重其交，心有惭愧，是累也。 丁二、对神 于神为不祥， 平素不行善事，当受果报，是神之降不祥也。 丁三、对人 于人为愆义。 道义有亏，则人不之信也。 吴均除《食移》外，又有《饼说》，亦有趣味，唯似残缺太过，文意不全，殊可惜也。六朝游戏之作，清丽活泼者多，迥异乎其余纤靡之作，所可讨论者颇多也，藉此文亦可窥见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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