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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书 | 朱天曙:艺事一道,意造而得

 牛人的尾巴 2020-02-18

朱天曙,北京语言大学教授、中央美术学院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香山书院院长,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

《七叶集》是朱天曙所著的一本自选集,分为《艺谭》《序跋》《书法对话》《履迹》《绝句》五个部分。《艺谭》是近两三年在北京大学、国家图书馆、中央美院等各类研讨会和讲坛上的讲课内容及随笔;《序跋》选录了近十年来出版的作品集、随笔集的自序、前言和后记;《对话》是与几位前辈就书法篆刻艺术的某一主题谈话的内容;《履迹》写在各地求学求艺的踪迹和所见所闻;《绝句》收录了作者品评中国古代书画印人的绝句。

书法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艺术,也是世界意义的东方艺术门类之一,集中体现了中华民族的集体智慧,富于创造力、想像力。书法在字形上象形与抽象的统一,笔法上丰富而灵活,渗透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思想观念,有着鲜明的民族特色。本书收录了作者十多年学习现当代学者关于书画篆刻史论研究的十一篇文章,取名为《艺术学记》,是对中国历代书法作品、书法名家和书法技法的品鉴。本书的内容通俗易懂,属于大家小书一类,很适合普通大众读者的阅读,特别是针对相关领域的爱好者,更是符合其审美情趣。




初唐诸家楷书,余尤喜登善褚遂良圣教俊朗遒劲,得大王风。曾整理王书成《右军书目》,开唐人著录王书之先,张彦远辑入《法书要录》。褚书陶治有唐一代,吾乡刘融斋誉为“广大教化主”,真实不虚也。余有小诗赞曰:初唐楷体褚欧虞,登善绰约瘦劲馀。圣教师王陶铸朗,清新骨格觅新途。

 颜鲁公为右军后又一高峰,传晋人法而增古质,饶篆籀气。其楷古拙宽博,行书生动凝重,皆开一代风气,影响深远。米南宫以“挑剔”贬其楷,以“天真”褒其行,实以晋人为准绳论。余爱其楷,追其行,胜于右军之妍。余曾作小诗颂之:鲁公变法出新风,宽厚平正篆意通。信手稿书生妙味,天真罄露古今同。

五代杨风子如神仙自放,传承唐人而追大令纵逸萧散。山谷将其与吴道子以“洛中二绝”誉之。所作《夏热帖》奇古飞动,《韭花帖》秀媚雅逸,“神仙起居”恣肆天真,皆无风尘气。余有诗云:少师萧散步唐风,夏热风姿韭帖工。神仙起居生纵逸,洛中二绝两相通。

平生服膺东坡之集大成。其书少时摹二王,中岁学鲁公,晚年师北海,一生游于晋唐间而自出新意。其法未必精于南宫、山谷,而笔底精神如汪洋大海,奔流不息,故气象峥嵘,为诸家所不及也。余有诗赞坡公:文坛独步数东坡,字扁浑成意韵多。不践古人出己法,阡阡郁郁复如何?

吾扬李北海,《文选》学师祖李善之子。其书变右军行法,以欹侧宕荡胜,董香光有“右军如龙,北海如象”之誉。余有诗云:书中仙手盛唐文,北海楷行变右军。顿挫起伏生妙意,雄奇万象岭上云。

洪州山谷道人开江西诗派,于书如高人胜士,瘦劲奇崛,有跌宕放逸之势,与东坡卧笔内敛皆得天真之态。余有小诗云:洪州草法每求新,雄放开张远俗尘。紧峭连绵生瘦劲,苏卧黄展两天真。

宋人以米南宫笔法最为丰富,人称“集古字”,自云“意足我自足,放笔一戏空”。其《苕溪》、《珊瑚》、《蜀素》、《箧中》诸帖,爽劲利落,沉着痛快。余有诗赞曰:精研法帖数南宫,高迈清狂放笔空。八面出锋追晋韵,苕溪蜀素妙相通。

张长史以草书胜,常纵饮至醉而挥毫,醒后自视,以为神异。唐文宗以太白歌诗、裴旻剑舞与旭草为“三绝”。旭传大令之连绵,开盛唐草书狂澜。余有小诗赞曰:张颠大草醉挥毫,落纸云烟似海涛。喜愕寓书神异放,文宗三绝比谁高?

永州怀素为长史后又一唐草大家,经禅之暇,醉心草书,自言观夏云奇峰而得草书叁昧。山谷老人以“一代草书之冠冕”视之。其《苦笋》、《自叙》藏正于奇,圆劲变化,为大草之范本。余诗赞曰:步尘旭草越前贤,冠冕唐人自叙传。法眼观云生变化,天机圆劲入毫端。

孙虔礼书谱集草书与书论之双璧,泽厚后世。米南宫所评“凡唐草法得二王法,无出其右”非虚语也。其论汉魏善书者,精深概括,突出“书表情性,技进于道”。余作小诗赞曰:初唐小草得王风,书谱精妍放逸工。汉魏六朝形势出,孙家双璧性情同。

元代山水,余爱倪云林简练概括,极富文人象征性,一山一水,一树一木,一斋一亭,皆凝聚诗心雅意。其小楷灵动清逸,与画面甚合。自称“懒瓒”者,非真“懒”者,实高致也。余诗赞曰:云林水墨写天真,数笔清音不染尘。茅屋幽亭诗意逸,冰清玉洁是前身。

黄公望为全真派之传人,山水以平淡简远胜,为南宗之大成,开元人新面。大痴蒙养山水,漫笔求之,意态超然,不求奇而自有异观,《富春山居图》等皆可见也。余诗赞曰:大痴简淡意无穷,董巨南宗笔墨中。线绛富春传万世,丹崖玉树全真翁。

王叔明为元人山水最重繁密者,善用解索法和渴墨苔点,郁然深秀,为南宗深远一路之代表,开一代风气。余诗赞曰:青山高卧望闲云,黄鹤老樵解索群。氤氲郁然宗摩诘,隐居青卞笔披纷。

竹斋师新年以“往来千载”甲骨朱文印相赠,甚合吾意。古今艺事,无不起于古人,终于今人,古今往来,思接神合。故得小诗:艺海清波涌,涓流尽汇通。往来千载意,笔底满鸿蒙。

文衡山为明中期吴中艺坛之执牛耳者,书画清丽秀雅,古淡明洁,为文雅生活之典范。所筑“停云馆”、“真赏斋”沾溉后人尤多。明人何良俊以为子昂之后集大成者,信也。余有诗赞:天下书画重古吴,衡山一派变新途。谨严典雅传清逸,真赏西山映太湖。

明成化、弘治后,院体、浙派极盛而衰,吴门崛起,沈石田实中兴之主。石田山水雄逸沉厚,文雅恬静,粗者如《夜坐图》、《江村渔乐图》,细者如《庐山高图》、《东庄图》,花卉如《写生册》等,皆见天性风神。余喜石田正大气象,质朴遒美,尤宜入门而通堂奥。余有诗赞:吴门中兴石田先,粗细浑成自在天。沉郁清恬风雅致,承前启后老神仙。

“道”常无名,“朴”亦无名。故将得“道”,莫若守“朴”。此王弼注老子道德经语所得也。艺事亦复如斯,贵能守其“朴”,不以“形”累其“真”,不以“变”害其“神”。

艺之求,求其心所得,不在求胜。凡以竞技论艺之甲乙者,皆非其本。老子所谓“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信也。

初游闽西梁野山,云雾缭绕,人间仙境也。知北宋黄山谷曾过此地,有《南安岩主定应大师真赞》传世。东晋抱朴子葛洪与八仙之何仙姑曾住此地灵洞山修行,唐末宋初建成定光寺,闻名东南。小诗赞曰:桃溪碧水映山红,村寨云中仙气浓。抱朴何姑灵洞出,定光佛照四时同。

茫茫云海住神仙,梁野峰峦远涧边。禅石新茶山礤上,桃花翠竹意萧然。乙未新春,余游闽西梁野山及云中村寨山礤村得此。

游闽西梁野、灵洞诸峰,访葛仙翁练丹处,得小诗:梁野峰峦一柱香,幽岩洞渺照清光。灵山水洁仙人井,净院径深忠定堂。古庙木鱼无俗尘,清茶老果味绵长。观云望月梵音静,抱朴抡元远四方。

艺事一道,每以“意造”而得,非惟“形造”。“意造”者,意象生变,风神自出,美之源泉在此。余有小诗:意匠古人变化生,毫端妙道任纵横。天然骨力风神出,留取烟云浩气清。

 先贤论宋儒有“不离日用常行内,直到先天未画前”语,书画亦复如是,创作乃行内之事,故得“素位”;神游于万物之外,故得“越位”。

冯友兰论中国艺术理想为“富于暗示”而非“一览无遗”,甚是。《庄子》所谓“得鱼忘筌”、“得兔忘蹄”即论道不可“道”,可“暗示”也。郭象注庄子亦复如是。郭求明晰,庄则暗示,即如大慧普觉禅师所云“曾见郭象注庄子,识者云,却是庄子注郭象”。明晰者,象也;暗示者,意也。故“艺”之本非求“象”之明晰,实求“意”之“暗示”。

“自一以分万,自万以治一”,此石涛论画之总结,从单纯到复杂,博也;再从复杂到简练,约也;由博反约,化一而成氤氲,艺事不外此也。

汉末张伯英创今草,以帛习字,行笔驰纵,《淳化阁帖》収有传伯英《冠军帖》大抵见其书风。其姊孙索靖曾为尚书郎,与尚书令卫瓘皆学伯英,论者以为靖得其肉,瓘得其筋,有“一台二妙”之誉。魏晋南北朝至唐人书论莫不推钟、张二人。卫氏数代善书,至卫铄传右军,伯英对书史影响亦可见也。余有诗赞:伯英落笔静思神,阁帖传存有《冠军》。驰纵连绵新草法,“一台二妙”得超群。

画之理,笔之法,不过天地之“质”与“饰”,此清湘道人论艺之道。“质”者,乾坤之理,本也;“饰”者,笔墨之法,形也。无“饰”不可论艺,无“质”艺而无本。孔子所谓“文质彬彬”,艺事求其平衡而得也。

唐代张怀瓘,吾乡泰州先贤也。其论书重神采,轻妍美,开一代论书之风。所著《书断》、《书估》、《书议》、《评书药石论》、《文字论》等,无不研精覃思,远泽后人。诗赞:海陵怀瓘论书传,骨气风神翰墨先。妍美功夫难妙绝,“评” “估” “议” “断“越前贤。

唐吴道子幼抱神奥,秉烛醉画,作经变叁百壁,笔画如莼菜条,尤见神妙。始创山水之体,敷彩简淡,世人谓之“吴装”。东坡以杜诗、韩文、颜书与吴画并称其圣。诗赞:浪迹东洛到宫都,落笔莼条淡简涂。百壁经图疏体变,传神画圣始于吴。

学书偶感:银钩铁画匠心研,力简雄浑意茂繁。信笔从容无罣碍,手心两畅贵求源。

立天之道,阴与阳;立地之道,柔与刚;立人之道,仁与义。此圣哲遗训。艺事所求者,不外准天地,阐元道,尽雅性也。

艺事之修,分有修之修与不修之修。有修者,功课也;不修者,天然也。《古尊宿语录》卷一有“磨砖既不成镜,坐禅岂能成佛”语,即重不修。然不修者所能者,在于有修也。此中辩证,唐孙虔礼《书谱》、清苦瓜和尚《画语录》论之甚精,极可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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