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丨《席慕容诗集》

席慕容的诗，太美了。

静静的欣赏文字的意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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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样古老的岁月里

也曾有过同样的故事

那弹箜篌的女子也是十六岁吗

还是说

今晚的我

就是那个女子

——古相思曲

 

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

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

在绿树白花的篱前

曾那样轻易的挥手道别

而沧桑的二十年后

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

微风拂过时

便化作满园的郁香

——七里香

 

不再写流水账似的日记了

换成了密密的模糊的字迹

在一页页深蓝浅蓝的泪痕里

有着谁都不知道的语句

——成熟

 

如果让我遇见你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树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一颗开花的树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浮云白日 山川庄严温柔

年华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渡口

 

我知道这世界不是绝对的好

我也知道它有离别有衰老

然而我只有一次机会

上帝请俯听我的祈祷

请给我一个长长的夏季

给我一段无暇的回忆

给我一颗温柔的心

给我一份洁白的恋情

我只能来这世上一次

所以请再给我一个美丽的名字

好让他能在夜里低唤我

在奔驰的岁月里

永远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事

——祈祷词

 

于是 夜来了

敲打着我十一月的窗

从南国的馨香中醒来

从回家的梦里醒来

布鲁塞尔的灯火辉煌

细雨霏霏

不是我的泪

——异域

 

商时风

唐时雨

多少枝花

多少个闲情少女

——千年的愿望

 

我曾踏月而来

只因你在山中

山风拂发

月光衣我以华裳

林间有新绿

似我青春的模样

青春透明如醇酒

可饮 可尽 可别离

但终究在物换星移的韶华里

却总不能将它忘记

在四月的夜里

袭我以郁香

袭我以次次春回的惆怅

——山月

 

一直在盼望着一段美丽的爱

所以我毫不犹疑地将你舍弃

流浪的途中我不断寻觅

却没料到 回首之时

年轻的你 从未稍离

那滨江路上的灰沙炎日

那丽水街前的一地月光

那清晨园中为谁摘下的茉莉

岁月深埋在土中便成琥珀

难道鸟必要自焚才能成为凤凰

难道青春必要愚昧

爱 必得忧伤

——回首

 

我爱你只因岁月如梭

永不停留 永不回头

才能编织出华丽的面容

不露一丝褪色的悲愁

我爱你只因你已远去

不再出现 不复记忆

才能掀起层层结痂的心

在无星无月的夜里

一层是一种挣扎

一层是一次蜕变

而在暮然回首的痛楚里

亭亭出现的是你我的年华

——给你的歌

 

你把忧伤画在眼角

我将流浪抹在额头

你用思念填几缕白发

我让岁月雕刻我憔悴的手

——邂逅

 

在一个年轻的夜里

听过一首歌

清冽缠绵

如山风拂过百合

再渴望时却声息寂灭

不再踪迹 亦无来处

空留那月光沁人肌肤

——暮色

 

海已经漫上来了

漫过我生命的沙滩

而又退的那样急

把青春卷走大半

洒下满天星斗

山依旧 树依旧

我脚下已不是昨日的水流

——月桂树的愿望

 

想你

和那一个夏日的午后

想你从深处缓缓走来

是我含笑的出水的莲

——夏日午后

 

在天空里

有一颗孤独的星

黑夜里的旅人

总会频频回首

想象着

那是他初次的

初次的 爱恋

——孤星

 

茉莉

好像没有什么季节

在日里在夜里

时时开着小朵的

清香的蓓蕾

想你

好像也没有什么分别

在日里在夜里

在每个恍惚的刹那间

——茉莉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的极为拙劣

含着泪 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青春之一

 

在四十五岁的夜里

忽然想起她年轻的眼睛

想起她十六岁时的那个夏日

林外阳光眩目

而她衣裙如此洁白

还记得那满是茶树的丘陵

满是浮云的天空

还有那满耳的蝉声

在寂静的寂静的山林

——青春之二

 

我是一朵盛开的夏荷

多希望你能看见现在的我

风霜还不曾来侵蚀

秋雨还未滴落

青涩的季节又已离我远去

我已亭亭 不忧 亦不惧

现在正是最美的时刻

重门却已深锁

在芬芳的笑颜之后

谁知我莲的心事

无缘的你啊

不是来的太早

就是来的太迟

——莲的心事

 

那辜负的

岂仅是迟迟的春日

那忘记了的

又岂仅是你我的面容

那奔腾着像眼前涌来的

是尘封的日夜 年华和秋草

那低首敛眉徐徐退去的

是无声的歌

无字的诗稿

——接友人书

 

我以为

只要绝口不提

让日子继续地过下去

你终究会变成一个

古老的秘密

可是

不眠的夜

仍然太长

而早生的白发

又泄露了我的悲伤

——晓镜

 

当所有的亲人都感到

我逐日的苍老

当所有的朋友都看到

我发上的风霜

我如何舍得与你重逢

当只有在你心中仍深藏着的我的青春

还正如水般清澈

山般葱茏

——短诗

 

若夏日能重回山间

若上苍容许我们再一次相见

那么让羊齿草的叶子再绿一次

让溪水奔流 年华再如玉

——铜版画

 

若所有的流浪都是因为我

我如何能不爱你风霜的面容

若世间的悲苦

你都已为我尝尽

我如何能不爱你憔悴的心

她们说 你已老去

坚硬如岩并且极为冷酷

却没人知道

我仍是你

最深处最柔软的角落

带泪 并且不可触碰

——传言

 

灯火正辉煌

而你我却都已经憔悴

在相视的刹那

有谁听见

心的破碎

那样多的事情都已发生

那样多的夜晚都已过去

而今宵 只有月色

只有月色能如当初一样美丽

——重逢之一

 

当迎风的笑靥已不再芬芳

温柔的话语都已沉寂

当星星的瞳子渐冷渐暗

而千山万径都灭绝了踪迹

我只是一棵孤独的树

在抗拒着秋的来临

——树的画像

 

今生将不再见你

只为

再见的已不是你

心中的你已永不再现

再现的

只是沧桑的日月和流年

——悲歌

 

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

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

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

我有的是一颗戏子的心

——戏子

 

不是所有的梦

都来得及实现

不是所有的话语

都来得及告诉你

久恨总要深植在离别后的心中

尽管 他们说世间种种

最后终必成空

我并不是立意要错过

可是 我一直都在这样做

错过花满枝桠的昨日

又要错过今朝

今朝仍要重复那相同别离

余生将成陌路 一去千里

——送别

 

若有一种爱

永不能相见

永不能启口

永不能再想起

就好像永不能燃气的火种

孤独的凝望着黑暗的天空

——无题

 

一件不朽的记忆

一件不肯让它消逝的努力

一件想挽回什么的欲望

是一件流着泪记下的微笑

或者 是一件含着笑记下的悲伤

——艺术品

 

只要 在我眸中

曾有你芬芳的夏日

在我心中

永存一首真挚的诗

那么

就这样忧伤以终老

也没什么不好

——让步

 

明知道总有一日

所有的悲欢都将离我而去

我仍然竭力地搜集

搜集那些美丽的纠缠着的

值得为她活一次的记忆

——尘缘

 

我的爱人

是那刚消逝的夏季

是暴雨滂沱

是刚哭过的记忆

——彩虹的情诗

 

终于使得你

不再爱我

终于与你永别

重回我原始的寂寞

没料到的是

相逢之前的纯洁

已无处可寻

而在我心中

你变成了一把永远燃烧着的

野火

——焚

 

假如爱情可以解释

誓言可以修改

假如你我的相遇

可以重新安排

然而 这不是随便传说的故事

也不是明天才要上演的戏剧

我无法找出原稿

然后将你一笔抹去

——错误

 

那女子涉江采下芙蓉

也不过是昨日的事

而江上千载的白云

也不过 只留下了几首

匿名的诗

——悟

 

跋涉千里来向你道别

我最初和最后的月色

昨日的悲欢将永不重来

只有月光下这边郁绿

这样孤独有这样拥挤

请你在海风里常回首

莫理会那世间日月悠悠

——最后的水仔笔

 

用一根冰冷的针

绣出我曾经炽热的青春

——绣花女

 

我喜欢将暮未暮的原野

在这时候

所有的颜色都已沉静

而黑暗尚未来临

在山岗上那丛郁绿里

还有着最后一笔的激情

我也喜欢将暮未暮的人生

在这时候

所有的故事都已成型

而结局尚未来临

我微笑地再做一次回首

寻我那颗彷徨凄楚的心

——暮歌

 

我知道

凡是美丽

总不肯也不会

为谁停留

所以我把我的爱情和忧伤

挂在墙上

展览并且出售

——画展

 

我不是只有

只有对你的记忆

你要知道

还有好多好多线索

在我心底

月光出来的时候

只好揣想你微笑的模样

却绝不敢

绝不敢揣想它

如何照我塞外的家乡

——隐痛

 

路是河流

速度是喧哗

我的车是一支孤独的箭

射向猎猎的风沙

——高速公路的下午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确是一种模糊的惆怅

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后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永不老去

——乡愁

 

荷叶在风里翻飞

像母亲的衣裳

荷花温柔地送来

她衣褶里的暗香

——植物园

 

风沙起时

乡心就起

风沙落时

乡心却无处停息

——狂风沙

 

当夜如黑色锦缎般铺展开来

而轻柔的话语从耳旁

甜蜜的缠绕过来

白昼时冷酷的心

竟也慢慢地温暖起来

就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时刻

渴望你能拥我入怀

——美丽的时刻

 

爱我 但是不要只因为

我今日是你的新娘

不要只因为这熏香的风

这五月欧洲的阳光

请爱我 因为我将与你为侣

共度人世的沧桑

眷恋该如无边的海洋

一次又一次起伏的浪

在白发时

像我能记得那么多 那么好

爱我 趁青春年少

——新娘

 

黑发在雪白的枕上

你年轻强壮的身躯

安然的熟睡在我身旁

窗内的你是我终身的伴侣

窗外 月明星稀

——时光的河流

 

他给了我整片的星空

好让我自由地来去

而我的幸福还不止如此

在他强壮温柔的呵护下

我知道 我是一个

受纵容的女子

——他

 

在暮然回首的刹那

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

如山岗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无怨的青春

 

你若问我为什么写诗

而不去做别的有用的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我如金匠 日夜敲打锤击

把痛苦延展成薄如蝉翼的金饰

不知道这样努力地

把忧伤的来源转化成

光泽细柔的词句

是不是也有一种美丽的价值

——诗的价值

 

是令人日渐消瘦的心事

是举杯前莫名的伤悲

是记忆里一场不散的筵席

是不能饮不可饮

也要拼却的一醉

——爱的筵席

 

在那个七月的午后

在新雨的荷前 如果

如果你没有回头

如果你只是静静的走过

——一个画荷的下午

 

在陌生的城市里醒来

唇间仍留着你的名字

爱人我已离你千万里

我也知道

十六岁的花季只开一次

——十六岁的花季

 

那一朵还没开过就枯萎了的花

和那样仓促的一个夏季

那一张还没着色就废弃了的画

和那样不经心的一次别离

——惑

 

我用一生来思索一个问题

年轻时如羞涩的蓓蕾 无法启口

等花满枝桠 却又别离

而今夜相见 又碍着你我的白发

可笑 不幸的我终于要用一生

来思索一个问题

——疑问

 

我相信 满树的花朵

只源于冰雪中的一粒种子

我相信 三百首诗

反复述说着的

也就只是年少时

没能说出的那一个字

——我的信仰

 

我曾踏月而来

只因你在山中

而在今夜诉说的热泪里

犹见你微笑的面容

丛山黯暗 年华易逝

月色如水 芳草凄迷

——山月（旧）

 

我不愿成为一种阻挡

不愿让泪水

沾湿爱人的脸庞

——诀别

 

忘不了的

是你眼中的泪

映着云间的月华

——泪。月华

 

我无法停止我笔尖的思绪

像无法停止的春天的雨

虽然会下得满街泥泞

却也洗干净了茉莉的小花心

——自由

 

在长长的一生里

为什么欢乐总是乍现就凋零

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

——为什么

 

在无人经过的山路旁

桃花纷纷地开落

镜前女子久久凝视着

自己的芬芳和美丽

而那潮湿的季节

和那柔润的心

就是常常被人在太迟的时候

才被记起

——短歌

 

曾经热烈计划过的远景

曾经渴望盼它出现的青春

却始终都没有来临

——青春之三

 

总是要在凋谢后的清晨

你才会发现窗前的寂寞

你做错的昨夜

连同皎洁的月

——昙花的秘密

 

让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像是

终于能死在你的怀中

——百鸟之死

 

总有一天

你会在灯下翻阅我的心

窗外的夜已很深 很静

少年时光熙熙攘攘

尘埃与流浪都已止息

你也终于老去

——致流浪者

 

不要因为也许会改变

就不肯说出那句美丽的誓言

不要因为也许会分离

就不敢求一次倾心的相遇

——印记

 

如果我真的爱过你

我就不会忘记

当然 我还是得不动声色的走下去

说 这天气真好 风又轻柔

还能在夕阳里疲倦地微笑

可是 如果我真的爱过你

我就不会忘记

就在这个十字路口

年轻的你我

曾挥手 从此分离

——十字路口

 

你已用泪洗净我的笔

好让我在今夜画出满池的烟雨

——艺术家

 

骤雨之后

就像云的出蚰

你一定要原谅

一个女子的无端忧愁

——无端忧愁

 

当你沉默地离去

说过的话都已忘记

我将我的哭泣夹在书页里

好像我们年轻时的那几朵茉莉

也许会在多年后的一个黄昏里

从偶然翻开的扉页中落下

没有芳香 再无声息

窗外那时 也许

会正落着细细的雨

——禅意

 

当一切都已经过去

我知道我会慢慢地将你忘记

天这样蓝 树这样绿

生活原来可以这样

安宁和美丽

——禅意二

 

我好像答应过你

要和你一起走上那条美丽的山路

你说 那坡上种满了新茶

还有细密的相思树

而今夜 在灯下

梳我初白的发

忽然记起少年的你

是不是还在等我

还在急切地向来出张望

——山路

 

回不去了

尽管是那夜的月

那年的路

和那同一样颜色的行道树

——妇人的梦

 

春天再来时

没有人会记得我们的

和我们曾有过的欢乐与悲伤

时光渐行渐远

只剩下几首佚名诗

和一抹淡淡的斜阳

——结局

 

我常揣想

当暮色降临

走过街角的你

会不会突然停步

忽然之间

把我想起

——揣想的忧郁

 

如果雨之后还是雨

忧伤之后仍是忧伤

请让我从容面对这

别离之后的别离

微笑着继续去寻找

下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你

——雨中的了悟

 

穿过种满了新茶与相思的山径之后

我知道

前路将经由芒草萋萋的坡壁

直向顶峰

就像我知道

生命必须由丰美走向凋零

——生命的邀约

 

日落之后

我才开始回想

溪流旁淡淡的阳光

和淡淡的花香

——诗的成因

 

月圆的晚上

一切错误都该被原谅

包括重提与追悔

包括写诗和流泪

——最后的借口

 

总觉得你还在什么地方

静静等待着我

在每一条泥泞长街的转角

我不得不逐渐放慢脚步

回顾 向雨丝的深处

——雨夜

 

我的难题子是

在一生里如何保有一种

如水又如酒的记忆

在多年后那些相似的夜里

如何能细细重述此刻的风

此刻的云 和此刻芳草丛中

溪涧奔流的声音

挥别之后如何能永远以一种

冰般冷静又火般热烈的心情

对你

——难题

 

所有的痕迹都已湮灭

所有的线索早已锈蚀

仍旧停留在最后一页的

只有那一本航海日志

——迷航

 

如雪般白

似火般烈

——悬崖菊

 

雾起时

我就在你怀里

这林间充满了湿润的芳香

充满了那不断要重现的少年时光

雾散后却已是一生

山空 湖静

只剩下那

在千万人之中

也绝不会认错的背影

——雾起时

 

夜里的潮声

会一次又一次的

把那些羞涩散乱的句子

重新带回我的梦里

——写给海洋

 

请在每一朵昙花之前驻足

为那芳香暗涌

依依远去的夜晚留步

——少年

 

我将终身用一种温柔的心情

来守口如瓶

——誓言

 

我喜欢出发 喜欢离开

喜欢一生中能有心的梦想

千山万水随意行去

不管星辰指引的是什么方向

我喜欢停留 喜欢长久

喜欢在院子里种下千棵果树

静待冬雷夏雨 春华秋实

只有一种安定和缓慢的成长

我喜欢岁月漂洗过后的颜色

喜欢那没有唱出来的歌

我喜欢在夜里写诗

然后再在清凉的早上

逐行逐段地检视

慢慢删去

每一个与你有着关联的字

——我

 

要多少次春日的雨

多少次旷野的风

空无的期盼雨等待

才能幻化出

我今夜灯下的面容

——酒

 

我们去看烟火好吗

去看那 繁华之中如何再生繁华

梦境之上如何再生梦境

让我们并肩走过荒凉的河岸仰望夜空

生命的狂喜与刺痛

都在这顷刻 宛如烟火

——请柬

 

请保持静默

永远不要再回答我

——鸢尾花

 

夏夜的星空

只上演悲剧

——光的笔记

 

是什么让激动喜悦的心逐日远去

换成了一种隐秘的沉重的负荷

——沉思者

 

微凉的清晨

在极浅的梦境中

我总是会重复梦见

你渐行渐远冷漠和忧伤的面容

而梦里星空皎洁

一如那夜

那夜在山中

我们正微笑欣喜于初次相逢

——极短篇

 

既喜于自身的冰清玉洁

又悲于时光的永不回转

——镜前

 

真相突然出现

如坠落的鸿雁

消失在草丛之间

——去夏

 

即使是从此别离

即使我们已经妥善收藏起一切的

激情于悲喜

——预言

 

刚刚出发的白鸟

在明净的天色中划出弧线

激动的心 并不知道前路的风暴

并不能躲避向命运逼近的

十面埋伏

——海鸥

 

在这里请让所有的人

学会与自然彼此善待

请永远珍惜这芳草连天的

生命之海

——蒙文课

 

给我们语言到底是为了

禁锢还是为了释放？

——留言

 

原来人生只合虚度

譬如盛夏疯狂的蝉鸣

譬如花开花谢

譬如无人的旷野间那一轮皓月

——边缘光影

 

逐渐形成的习惯都是墙吗？

那么日夜积累的禁忌就都是网了

——美丽新世界

 

孤独的定义就是

角落里那面措不及防的镜子

——岁月

 

当夕阳落下

你是我最后的盔甲

——备战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