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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雍】三访三毛与荷西的家(上)

 enschede 2020-02-19

三毛在书里曾经提过一句,他们住的地方叫“金河大道”。来之前按照这个地址找了一些信息,总结下来大概是:三毛与荷西在阿雍的地址是金河大道44号,不过这条街经过多次改名,一说叫“加泰罗尼亚大街44号”,又一说叫“Nakib Miloud Elkhalloufi44号”。

一访 · 金河大道44号

到了阿雍,发现无论在手机导航里输入哪个地址,都根本找不到三毛与荷西的家,车载导航更是连镇上的路都标不出几条。

国家旅馆的前台大叔为我们画的简易地图标明了三毛与荷西的家、邮局、法院、教堂。猩克就这样一会儿看手机导航,一会儿把大叔的手绘地图正看反看地辨认方向,一会儿又把车载导航的地图放大,缩小地与其它地图作对比。

这些地图把我们带到三毛与荷西家附近,却仍是不能具体找到那栋房子。

“走了快40分钟,我们转进一个斜坡,到了一条硬路上,这才看见了炊烟和人家。荷西在风里对我说:‘你看,这就是阿雍城的外围,我们的家就在下面。’远离我们走过的路旁,搭着几十个千疮百孔的大帐篷,也有铁皮做的小屋,沙地里有少数几只单峰骆驼和成群的山羊。我第一次看见了这些总爱穿深蓝色布料的民族,对于我而言,这是走进另外一个世界的幻境里去了。风里带过来小女孩们游戏时发出的笑声。有了人的地方,就有了说不出的生气和趣味。

终于,我们走进了一条长街,街旁有零落的空心砖的四方房子散落在夕阳下。我特别看到连在一排的房子最后一幢很小的,有长圆形的拱门,直觉告诉我,那一定就是我的。荷西果然向那间小屋走去,他汗流浃背地将大箱子丢在门口,说:‘到了,这就是我们的家。’这个家的正对面,是一大片垃圾场,再前方是一片波浪似的沙谷,再远就是广大的天空。家后面是一个高坡,没有沙,有大块的乱石头和硬土。”——《撒哈拉的故事》“白手成家”章节

高坡、垃圾场、炊烟和人家、阿雍城的外围、硬路长街、玩游戏的小女孩……这些碎片似的信息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地址。

“下车问问吧!”我说。既然已经到了附近,一定有人知道。

“不用,我大概知道在哪儿了。”猩克很坚定,虽然我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

最后,竟然真的开到了三毛与荷西的家门口,无论现在这街道的名字是什么,“44号”总还是不变的。

“猩克怎么忽然就知道在哪儿了啊?!”我问。

“我就是觉得马上要找到了,应该在这边,就是想往这边开。”猩克说。

后来他还告诉我:“当时脑子里有种幻想,有个声音在召唤。”

所以我们第一次造访三毛与荷西家的过程,是有些说不出道理的神奇,又是一个冥冥之中吧。

自始至终,我们也没找到这条街的路牌,那就还是叫它作“金河大道”好了。

如今的金河大道似乎是比三毛描写的硬路长街更宽了,一侧是居民楼,另一侧是一个大厂房,正午十分,很多工人坐在路边休息,他们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我们,好像已经习惯了有游客模样的人闯入视线。(后来听说这里其实是个面粉厂,如果问镇上的人面粉厂在哪,基本就能找到三毛与荷西的家了)。

三毛说荷西找的房子是这条长街的最后一幢很小的,现在可早就不是了,房子一幢连着一撞,他们的房子被夹在了中间。

我们到时,刚好在三毛与荷西家门口停了一辆银色小车,我有些困难地拍照,还是不能很好地找到角度,我望向对面面粉厂的工人,指指这车,真的跑来一个男人。我比划着问他能否挪一下车,男人二话没说就发动了汽车,直到后退至我满意的位置。

我对他千恩万谢起来,反倒把他弄得不好意思地跑开。西撒哈拉的男人们,可真不像摩洛哥的那样,盯着你就不松眼了。

面前这扇蓝色铁门,就是三毛与荷西的家了。三毛在这扇门里,写就了《撒哈拉的故事》。门上还有用涂料写的“44”。站在门前,才发现三毛与荷西在大加纳利岛的家简直是豪宅啊!

对比一下,下图是三毛与荷西在大加纳利岛的家:

之前看了很多他们家的图片,真的站在面前,还是有极大的冲击力。我在想,一个生在重庆,长在台北,求学至马德里的姑娘,怎么会安心地去装扮这样简陋的房屋,让它成为沙漠里最美丽的家。

扪心自问,我可以吗?结果是,我无法有底气地说,我有魄力,去阿雍安家,哪怕身边有一个英俊又深爱着的伴侣。

面对这个家,三毛也有脆弱的时候,因为“飞羊落井”,还啃食了辛苦种养的绿植,三毛“第一次为沙漠里的生活泄气以至流泪。”

但是她也曾在被铁皮炭炉子烟呛得眼泪流个不停时说:“我并不气馁,人,多几种生活的经验总是可贵的事。”

“撒哈拉沙漠是这么的美丽,而这儿的生活却是要付出无比的毅力来使自己适应下去啊!”

——《撒哈拉的故事》“白手成家”章节

任何情况下,三毛都没有否定过撒哈拉沙漠的美丽。

门口类似电表箱的铁皮门上,不知哪位爱三毛的朋友写上了“Echo Chen(1943-1991)”。你知道看了这行字那一瞬间的感觉吗?那是全身水分都涌向了眼眶的激动,我很想在下面加上“José María Quero Y Ruíz(1951-1979)”。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缺一个,都不会有“撒哈拉的故事”。

站在门口,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试试,忽地围过来几个孩子。他们把我们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听不懂,我只能冲他们笑。

年龄稍大的两个女孩尤其开朗,说着说着挽起我的胳膊,让猩克给我们拍照,这样年岁的小孩子,是最不惧怕镜头的,可以不受大人掌控,有了自己的自由空间,我能感受到他们渴望与外界接触的急切之情。

最后,其余的孩子都散了,只剩下与我拍照的花衬衫女生,她拉着我朝三毛与荷西家的大门摆摆手,又摇摇头,我的理解就是你们进不去的。看我有些失望,她又赶紧指了指左手边那扇红色的门,拍拍我肩膀,竖起大拇指,我的理解是,这扇门,可以进。

离开前,女孩竟然和我行贴面礼,左右脸颊各一下轻轻地碰触,我不知道这动作是否规范,我想女孩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抓住”一个外来的人,来配合她实践外面的世界。

女孩走后,我们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红色的房门,只能看到一条通往二层的楼梯,一片寂静。我想大概是因为房子里的人在午休吧,悄悄退了出来。这一路,我都在提醒自己,无论多么渴望看到更多三毛与荷西家的细节,都不能打扰到邻居们。

不想打破四周的安静,我们暂别三毛与荷西的家,往附近溜达,希望还能找到书里的痕迹。三毛说过的水泥高坡似乎还在,只是那平整的柏油马路一看就是刚铺没有多久。

何止柏油马路是新的,三毛笔下那个破败的坟场区,随处可见崭新的建筑,清真寺、多层的住宅……《撒哈拉的事故》里的细枝末节是找不到了。

绕到金河大道更远离镇中心的一条街,爬上一个小坡,看到了镇外的沙漠。虽然我们就是从沙漠公路开到了阿雍,但从这个角度看到阿雍与沙漠的缠绵悱恻,心,还是颤动了。

“嘿!Echo!Echo!Come!Come!”安静的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两个男孩子,哥俩跳跃着招呼我们跟他们走,我知道,他们一定是以为我们在找三毛与荷西的家,所以他们过来带路。

盛情怎好拒绝,索性跟着他们又来到三毛与荷西家门口。他们回头冲我笑,好像找到这里比我还开心。“下一步,会不会是讨要带路费?”我心里忽然想到久违的套路,然而,并没有。男孩还没等我道谢,就要离开,反倒是我愣在那里。

“等等!等等!这个送给你们两人。”我匆忙从包里掏出两支笔,递给他们,为了避免发生上次牵驴男孩的悲剧,我特意环顾四周之后才悄悄拿出来。二人倒也谦让,没有抢,一人拿了一根,嘴里说着:“Thank you,Thank you”地跑开。

离开这里还没有一个小时,我们就又回来了。那两个与我都差着辈儿的男孩,当然是没有见过三毛与荷西的,他们能叫出Echo的名字,一定是听家人或者镇上的人讲。有些欣慰,三毛与荷西,没有被阿雍人彻底遗忘。

原来无论是否提前知道地址,只要你一个中国面孔走在阿雍的大街上,阿雍人就知道你是来看三毛的。其实,四十几年过去了,这里真的见过三毛与荷西的人已经不多,《撒哈拉的故事》中的人物无从寻找(之前有人来找到过姑卡),姑卡、罕地、沙仑、哑奴……撒哈拉威人还在阿雍生息着,三毛与荷西的撒哈拉却早已成了过去时。

未完待续

本篇来源:猩克和驴克

作者驴克,85后狮子座女生,十岁那年读了三毛与荷西;二十年后和先生一起自驾游去了撒哈拉,三毛与荷西在阿雍的家。那一路见了太多沙漠里的人,像三毛一样停车载搭车客,也会给他们讲外面的世界,他们都是有趣的人。八年前,猩克和驴克开始环球自助旅行,喜欢寻找旅行中的生活感,更爱用镜头记录旅途中的小细节与小感动。他們创立自己的工作室,分享旅行理念:漫无目的地行走、慢慢地感受沿途、(女生)像男人一样勇敢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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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读书|文化|旅行|

从机场到荷西租下已经半个月的房子,有一段距离,一路上,因为我的箱子和书刊都很重,我们走得很慢,沿途偶尔开过几辆车,我们伸手要搭车,没有人停下来。走了快四十分种,我们转进一个斜坡,到了一条硬路上,这才看见了炊烟和人家。---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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