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时候的年,过的真新鲜。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特别企盼过年。父亲踏雪进城,背回几样过年的物件,装着几尺花布和两挂鞭炮,还有水果糖若干。母亲给我们缝的花衣裳,做的牛鼻子千层底布鞋,穿起来精神又好看。我们高兴地把鞭炮拆开来,一个一个地响,从小年响到元宵节,舍不得响完。几张旧年画,父亲粗糙的手,用面团拾掇拾掇灰尘,贴在墙上,喜庆的气氛充满农家,角角落落。
我们小时候的年,过的真寒酸。白面馍很少玉米面馍多,腊月里,
母亲做一大缸玉米面馍和折饼,冻在冷阴家里,足够吃一个正月;白面饺子少豆面饺子多,豆面饺子放在嘴里,感觉很硬很僵。妈妈蒸馍馍,炸麻花,熬猪肉,我们围着灶台转了又转,哈喇子经常流到盘子里,尝一点儿再尝一点,心想着啥时能敞开肚皮,把这些好吃的吃个够,永远吃不完。
我们小时候的年,过的是仪式感。自己动手的喜悦冲洗了贫寒的难堪。念过高中的三叔会写毛笔字,全村的乡亲排长队请他写春联。手巧的母亲喜欢剪窗花,姐姐陪母亲欢笑着贴了又贴。我和父亲开心地贴春联,猪圈羊圈贴“六畜兴旺”,仓库草房贴“五谷丰登”,大门洞贴“出门见喜”。人与人之间很是亲热,谁家有好吃的东西,都要送遍相邻的人家。
我们小时候的年,过得很温暖。除夕晚上睡觉前,拿出妈妈做的花衣裳试半天,睡觉前叠放整齐在枕边;还要把炮放在坑头上,去除湿气晾晒干。熬年到午夜,
点旺火响炮接神仙,
再吃年夜饭。
我们还要结伴而行,出去串门子转转街,拣没有响了的炮仗,装满口袋才把家还。
我们小时候的年,过的是团圆。走亲戚从初二走到十五,一出动就是一大家子也没人烦,乡邻间不像今天这般冰寒。那时候没有手机,更不用短信微信来拜年。吃饭时有说有笑,见面时真诚拜年,烛光下老友能说很久的话,雪地里离别的亲人舍不得说再见。没有电子设备和高科技的年代,单纯的心和真切的情,洒满记忆中春节的每一天。
我们小时候的年,清贫如洗不孤单。那个年代的父母,身体健康劲儿使不完。那个年代的小山村,绿水青山牛马撒欢。我们小时候的春节,没有春运年味不淡。从前的我们,心地善良又简单。 回不去的,是从前的年,吃不够的,是母亲做的饭。忘不掉的,是童年的伴。我们回忆小时候的年,
是为了不忘初心,继续前行。如今的年味为什么这么淡?因为年味伴进了寻常日子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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