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都文学微刊·第82期】《鼠年话鼠》（程绍堂）

《金都文学微刊》2020.1.17（总第82期）

作者名片

作者简介：

      程绍堂，笔名步程，山东招远人。系山东省杂文学会理事，原招远市作家协会主席。

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在全国70多家报刊发表各类作品500余篇，50多篇作品分别入编《中国青年杂文选》、《文论集萃》、《往事点滴》、《人生解析》、《激浊扬清》、《为政》等10多部文集，有作品入选高中《语文读本》、《美文600篇》、《文载》、《阅读》等，出版个人文集有杂文集《边鼓集》、杂文随笔集《红尘琐思》、《步程文集》，编著文集和志书多部，有3部文集获省级奖励，30多篇作品获地市级以上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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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

鼠，在十二生肖中名列之首，然而人们尤其是国人并不喜欢它，岂止是不喜欢，干脆是痛恨彻齿，很是讨厌，而且由来已久。

早在《诗经》里就有“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的当头棒喝。《广雅》中说鼠号为“盗兽”，别名“耗子”，自从上古就开始猎除以祛灾害。文人也常借老鼠的狡猾、奸诈、贪婪、下贱的品性来形容或比喻笔下的人和事，如小偷小摸曰“鼠窃狗盗”，目光短浅曰“鼠目寸光”，面目可憎曰“贼眉鼠眼”，惶惶而奔曰“鼠窜”等等。俗语“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民谚“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等更是把老鼠贬得不轻。

“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成语，道出了人们对老鼠的痛恨之情。新中国成立初期，老鼠被列入“四害”（其它为苍蝇、蚊子、麻雀，后来麻雀被排除在外）之一，倍遭国人诛之。

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国人对老鼠之所以恨，是有充分理由的。不妨，历数其罪状：其一，糟蹋食物。据统计，一只老鼠每年要吞食和糟蹋十几公斤粮食，全世界每年被老鼠消耗的粮食可够全球人类吃两个月。在除“四害”时，有人发现，仅一田鼠窝里竟然储藏了三四十斤的粮食，足见其夺人口之食的贪婪。老鼠不但是惯偷分子，而且偷吃起东西来，连吃加糟蹋，这一点人们是深受其害，多有领教的，用不着笔者赘言，经老鼠糟蹋的粮食，可以说是难以估量。其二，损坏物品。它不管东西可否充饥，只要是它想咬能啃的物品一概不放过，什么衣物、书籍等都在它啃咬之列，倘若用来筑窝倒也有情可原，可多数情况下它是极尽损坏之能事，许多物件被它啃咬得一塌糊涂，成为废物。其三，破坏建筑。其窝建在哪里不行，非要建在人们居住的房边屋角抑或室内的旮旯处，使房屋的根基受损；野外的老鼠还会把洞穴建在塘坝库堤上，给水库塘坝造成隐患，因此而泄漏乃至决堤的例证多有发生。其四，引发鼠疫。对于人类来说，老鼠最可怕、最危险的危害莫过于传染多种致命的疾病。众所周知，鼠疫几乎是不治之症，人一旦被携带鼠疫的老鼠所伤抑或吃了被它污染了的食物，就极有可能感染鼠疫，并因此而殃及生命，每年都有人因感染鼠疫而殒命。在上几个世纪中，鼠疫数次流行曾使几千万人死于非命。如今，老鼠配合跳蚤使鼠疫和埃波拉出血病在印度和扎伊尔又大施淫威，夺去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使人类无辜遭受死亡的威胁。

够了，足够了！如此累累不可饶恕的罪行，岂能让人不恨？！又岂能不招人厌恶？！令人难以容忍也就是情理之中必然的了。因此，灭鼠历来是人类一项义不容辞的战斗任务也就不足为怪了。

虽然老鼠这么讨人厌、招人恨，但鼠年说鼠，还是要说说它的益处。其实，老鼠全身是宝，很有开发价值。鼠肉不但可以吃，其内脏器官均可入药，而且在医学研究和科学、国防领域中的应用价值也相当广泛。我国的医学理论认为：鼠肉内含高蛋白质且脂肪低，细嫩鲜美，是一种不可多得的高质量的肉类，鼠脯被誉为“天下第一脯”，是孕妇、年老体弱或慢性病患者的上等补品。自古以来，我国两广、福建和四川等地就有食鼠肉的习惯。此外，鼠皮还可做冬天御寒穿得袍子。我国民间一直流传不少“单方”——将鼠肝捣碎涂在患处，可治各种创伤；取鼠肾一对，辰砂几分，或以人参同煎服，可治小儿惊风；鼠脂、鼠胆分别可治耳聋、烫火伤；用未睁眼的腊月鼠一只，油煎去渣熬成膏状涂于患处，对医治手足皲裂、冻疮亦有效果；鼠尾也可加工制成水解蛋白等贵重药物；有研究发现，老鼠能够预感某些灾害性天气和天灾，如洪水、地震等；至于医学界和科学家常用老鼠做各种实验就是司空见惯的了。老鼠不仅有许多实用价值，还被有的民族视为崇拜物，如在印度西部的拉贾斯坦邦，人们不仅不打老鼠，反而视老鼠为神圣的动物而加倍爱护。

生活中，人们绝对不喜欢老鼠，这是毋容置疑的了。可是，国人对老鼠恨尽管恨，到了鼠年，还是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对其不咎既往，很是善待它的。每逢鼠年，人们都要美化善待老鼠一番。且不说鼠年邮封和纪念邮票上老鼠成了神态可掬的美丽图案，一年一度的日历、挂历、台历、年画及各种各样的广告宣传品，到了鼠年更是少不了鼠的形象。许多属鼠的人到了本命年，还会佩戴生肖挂饰甚至用玉来雕刻老鼠。总之，每逢鼠年，老鼠就成了明星，成立宠物，就会得到人类尤其是国人的一番宠爱。这不！眼下的鼠年，老鼠就火得很。你如果有兴，不妨到街面或商店集市上去转转看看，形态各异的鼠形象可谓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煞是火爆好看。这种场景，恐怕是老鼠做梦也没有想象得到的。人类就是人类，绝不跟动物过分计较。

国人讨厌和痛恨老鼠，是不争的事实。可老外似乎不那么恨老鼠，不知是外国的老鼠乖，还是另有其因？美国人上世纪创造了一个富有鲜明持久度艺术魅力的《米老鼠与唐老鸭》，其米老鼠的形象可谓憨态可掬、机智而富有幽默、光彩夺目，真真把老鼠捧上了天，着实让老鼠风光得不得了，使全世界的大人和孩子们都喜欢得不得了，用誉满全球、风靡全球毫不过分。当然，国人有时也会喜爱老鼠的，只是不到喜欢时。例如鼠年春节，人们总喜欢剪个小老鼠窗花贴在窗上，做个面塑小老鼠放在窗台上。小的东西往往可爱，也许因为这一点，才把最热闹的场面用老鼠来表现一番。儿时的歌谣“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似乎那鼠的窘境倒让人觉得可怜。然而，如果真有一只那样的老鼠，人们还是会想办法消灭它的。不过，老鼠也有交好运的时候。前些年明星们就争相演唱“老鼠爱大米”，许多小姑娘把老鼠当宠物养，真个成了掌上明珠，老鼠不但成了的宠物，而且有明星爱。

我国的传统民俗文化内容极其丰富。其中老鼠嫁女，亦称老鼠娶亲、老鼠纳妇等，就是颇具影响的题目之一，只是其情节“版本”不一罢了。笔者手头就有关于老鼠嫁女的歌谣：大红喜字墙上挂，老鼠女儿要出嫁。女儿不知嫁给谁，只得去问爸和妈。爸妈都是老糊涂，争来争去才定下；谁最神气嫁给谁，女儿自己去挑吧！······老鼠的天敌是猫咪，看来猫咪最神气，我要与他定婚期。婚期定在初七夜，鼠女出嫁忙不迭，大红花轿抬新娘，群鼠送亲喜洋洋。新娘刚到猫咪家，猫咪一口就吞下。猫说新娘怕人欺，为保平安藏肚里。《十二生肖的来历》称：玉皇大帝派猫通知牛虎等禽兽上天排行次第，结果猫的传话被老鼠偷听到，老鼠捷足先登，糊涂的玉皇大帝竟然把老鼠封之为十二生肖之首，猫反被挤出生肖之列，从此猫与鼠结下深仇。老鼠欲同猫化解怨恨，便请黄鼠狼做媒，将自己最漂亮的女儿许配给猫，猫满口应允。于是，老鼠择定吉日，又偷了一只小孩的虎头鞋充当花轿，把女儿送至猫窝。结果老鼠嫁女，嫁到了猫公的肚子里去了······

老鼠嫁女在民俗文化中的表现形式是多姿多彩的。民间文学方面，有关鼠婚的故事、歌谣遍布全国，流传甚广。民间艺术方面，以老鼠送嫁为题材的年画、剪纸、刺绣、泥塑、蜡染、窗花等则是吉祥图案的保留项目。民间俗信方面，全国许多地方有老鼠成亲日。有些地方还用老鼠嫁女日的风俗行事，作为祝子诬术。如陕西千阳，民间以正月十五为老鼠嫁女日，是日家家都做老鼠馍。俗信当年过门的新媳妇吃了老鼠馍的鼠尾巴，便可怀孕；隔窗把老鼠馍扔进新媳妇房中，“老鼠”仰面朝天为生男之兆，反之为生女之兆。河南民间传说，正月初七、十七、二十七是老鼠嫁女之日，俗语有“初七娶，十七嫁，二十七日添娃娃”，故上述三天要吃饺子。

有人认为老鼠嫁女的民俗事象中，隐藏着人们对鼠的旺盛繁殖能力的羡慕和崇拜，因此无论“嫁女”日的媚鼠、祀鼠行为，还是“嫁女”题材的年画剪纸等的艺术创造，均有原始巫术的意味，目的是通过某种感应促成农作物的丰收和子孙繁衍。如流行于有些地区的“填仓节”以鼠为“仓神”，可为一证；又旧时民间逢嫁女娶妇等喜庆日子，喜用“老鼠嫁女”图案渲染气氛，也是这种民俗心理的展示。这些民俗的文化传说都为本来就是幻想中的“老鼠嫁女”增添了更为神秘的氤氲。

民间故事为生肖溯源，常见的情节是报名遴选、竞争上岗，鼠以投机取巧的方式，谋得第一。美国汉学家爱伯哈德《中国符号词典——隐藏在中国人生活与思想中的象征》一书中说：“本来牛是要排在生肖之首的，但大家没注意到老鼠偷偷地伏在牛背上。因此，动物们排好队开始点数时，老鼠跳了下来，得到了第一名。”老鼠狡，牛憨厚，故事虽系虚构，想象却也合理。再有一说，当年选属相，老鼠偷听到玉皇派猫通知属相们前来排位次的消息，便捷足先登，以不光彩的手段，将猫排挤出局，骗取了本该属于猫的位置，猫发誓世代吃鼠，成了鼠的天敌。还有传说讲，当初选生肖，头轮过后，十二种动物跻身候选圈。名额限定十二位，淘汰哪一个成了难题。关键时刻，老鼠站了出来，无所畏惧地钻进大象鼻孔，硬是把大象赶走了，为解决超编难题立下了大功。由这段故事看，鼠排位第一，既不是坐享其成，也非投机取巧，而是靠舍生忘死的大无畏精神和绝招战胜大象而赢得的。哈尼族传说，远古先民靠采集为生，如何辨别哪些野果有毒，事关重大。后来，发现老鼠精明，从来不会选错食物。人们从鼠那里学会了选择食物，认为鼠比人还聪明，在排十二生肖时，把鼠列在首位。

十二生肖是我国特有的文化现象。从子鼠到亥猪的排序，其实就是时间的序列，生命的序列，勾画了人类从出生到死亡的发展图景。

“子”的甲骨文为头、身、腿俱全的幼儿形或襁褓中婴儿的象形，本指幼儿，是人的初生状态，意寓开端、起始。将“子”看作从了、从一。“了”为了结、终结、完成，寓意旧的事物结束；“一”为起始，为大，为整体、完备，表示新的事物开始。“了”、“一”为“子”，可理解为辞旧迎新，事物从头开始，转化到一个新的始点。故而，“子”字被作为地支的第一位。用于纪时为“子时”，指夜半二十三时至凌晨一时，正是新旧更替，阴阳相交之时。子时也是鼠类最活跃的时间，故而“子”于十二生肖为鼠。

任何事物都有两重性，既不可一概而论，也不可全盘否定，都有其好的一面，老鼠也不例外。它虽然行为不端，给人类带来了诸多伤害，造成了不少损失，但那是它的天性和生存本能使然，也是大自然的法则，怪不得它。还有一点人类必须明确，这就是，大自然中的一切事物，都有其关联性，尤其是动植物，它们往往是一个生物链，既相互排斥又互为依存，所谓的生物链就是很好的说明和例证。从这个角度看，老鼠的存在与猫和猫头鹰等以鼠为主食的动物无疑是这个生物链上不可或缺的动物。倘若没了老鼠，猫与猫头鹰等以鼠为生的动物是否得以生存都很难说。因此，我们既不能放任老鼠泛滥，肆虐人类，也不可斩尽杀绝，灭了它的种。

世上的万事万物都与人类生存息息相关，这一点，人类务必切切是记，切莫做破坏生态平衡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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