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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的二难命题

 八面山人 2020-02-25

书的二难命题

吴立梅

平生嗜书,虽谈不上嗜书如命,但离那份上也相差无几了。大凡对某一事物爱溺过深,则必有尴尬两难之遇,嗜书者自不例外。

一是欲购书而阮囊羞涩的二难。徜徉书店,是消闲的第一乐趣。每至一地,书店必逛,一入其境,便浑然忘我。始信“男人逛书店,女人逛布店”“男人永远欠本书,女人永远欠件衣”之说不谬。一旦觅得好书,眼睛顿时发亮,待至一看标价,眼神便告黯然。去年夏,在北京琉璃厂见到徐松著的《登科记考》,一看那标价,得花去大半个月工资,只得缩手,至今犹懊悔当时未能下狠心买下。至于那些皇皇巨著,如《汉语大词典》《中华大百科全书》之类,很想把它们搬上自己的书架,但那动辄几百上千的价码,岂是一介穷儒所敢问津的,只好望书兴叹了。

二是不想出借却难以婉拒的二难。曾有人说,惟书与妻不出借。但我以为许多时候书的地位作用远胜于妻。试问自识文断字直至寿终正寝,谁能始终陪伴你?是书,而不是妻。在心灵沟通上,谁最曲尽衷肠畅通无阻?是书,而不是妻。孙中山先生谈平生三大兴趣为“革命、女人、书”,虽然他把女人排在书的前面,但这女人是包含母亲在内的天下女性,而非狭隘意义的属意女子。吾人是以爱书如命,遇有亲朋好友来借,便惴惴起来:一怕污损,二怕遗失,三怕被其占有。拒绝吧,非亲即故,能说出那个“不”字?吾人爱书,包封之,珍藏之,必洗手方披阅。但在某些人眼中,就那么几本书,还用得着这么抠门,丢了就丢了,赔你钱就是。殊不知那些书和自己都有那么一段相识相恋共度蜜月的时光,甚或陪伴自己共历艰难坎坷,书是某段情感的见证者,可以观照自己的生命历程。对书的主人来说,每一本好书都是一件文物,蕴含着时间的、知识的、情感的价值,岂是再买一本或赔几块钱所能补偿?

三是书已购得却不能精研的二难。嗜书者每有此感,即购书之后,只在刚买时浏览一通便束之高阁,成了装潢门面之物。——除非此书是业务必需,才有一定的利用率。究其原因,有个惰性的借口在作怪:既然买来了,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结果呢,什么时候都不会去看。想想袁子才“书非借不能读也”的感慨,实在是至理名言。

书的二难命题还有很多。譬如许多文选类书,前后版次之间,内容大同小异,购则浪费,不购则可惜,购,还是不购?更有甚者,有时欲处理一部分书籍,不要吧,以后万一用得着呢;留着吧,又觉得白占了书架的空间。留,还是不留?

诸多二难,固然烦人,但人生旅途本就是解决一个个二难命题的过程,嗜书者想必会有同感。

                                     1995.1.6

                           原载《东阳文化》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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