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征文】懵懂的爱

远远的看到她的身影，我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五十多年了，她的身影又熟悉，又陌生。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她儿时的模样。鹅蛋型的脸，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又明又亮。嘴角微微上扬，流淌出甜甜的笑。她的身材有点瘦，是那种骨感、苗条的女孩。她是我小学的同学—陈丽娟。

这么多年，在我心中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位小师妹。小学时候的事大部分已经随风而去，但她的笑脸，跟她相聚一起的陈年往事，却让我难以忘怀。

还是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春光明媚，湛蓝的天空飘着白云。放学了，我和几位男同学在教室外的操场上踢足球。我从小就爱踢足球，是学校的踢球健将。传球，带球，猛地一转身，射门，球笔直飞了过去，一下子就进了球门。我们玩得连蹦带跳，兴高采烈。眼看一个球又传到我的脚下，我寻思，这一回要踢个漂亮的临门一脚。果然，球到了脚下，我转身用尽全力一踢，球猛地弹射过去。糟糕，球似乎踢偏了，我还在恍惚间，却听见一声尖叫，凝神一看，不禁茫然不知所措。原来弹射出去的球，不偏不倚刚好射中从教室准备穿过操场回家的丽娟。只见她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书包掉在旁边。这下可闯大祸了！我跑了过去，丽娟的左脸颊又红又肿，嘴角渗出血丝，情景非常骇人。我目瞪口呆，完了，这可怎么办？要知道，那个年代，对于所谓流氓行为，学校一直处在严打状态。要是丽娟说我故意欺负她，耍流氓，那我有嘴也说不清。轻则学校记过处分，重则被开除出校。至于丽娟的家长，他会不会剥了我的皮？大热的天，一股冷气却从我身上直冒了出来。看着丽娟，我楞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丽娟慢慢站了起来，看着哭丧着脸的我，缓缓说道“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要怕，我不会去告你。有人问起，就说我不小心碰到球，自己摔倒了。”并要旁边围观的同学也都这样说。我赶忙捡起地上的书包递过去，看着眼前捧着红肿的脸，眼睛还闪着泪花的她，我不知说什么好。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只觉得一股暖流汩汩注入心田。果然，此后有人问起，丽娟同学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接连的几天，丽娟的脸才慢慢消肿。对我来讲的弥天大祸，因了丽娟的担当而消于无形。从此，丽娟的身影就留在了我的心里。

打从那天起，似乎一下子把我俩之间的距离拉近了。现在我经常默默注视着丽娟，就连上课时也偷偷看着她，她的一笑一颦都打动着我。丽娟也时常有意无意地朝我瞥上一眼，有时四目相对，她便羞涩地低下了头。丽娟是个勤奋读书的好学生，我平时有作业不懂的地方，就有意无意挨近她请教，我的学习成绩因而不断提高。而她放学有空的时候，也经常来看我踢球。就这样我和丽娟很快就成为无话不谈的要好同学。

就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丽娟心事重重来到学校。她看着我，眼睛一红，说，我爸被打成走资派，过几天全家要下放到北方山区。我今天就是到学校办理转学，也顺便跟你告别。

我情不自禁拉着她的手，头脑一片空白。

这以后漫长的岁月，我们就没有了交集。只是偶尔听说她到了遥远的北方山区，日子过得并不好。但是，她红肿的脸颊，清澈的双眼，她的粲然一笑，却一直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不知道这是否是青葱岁月那懵懂的爱，还是那个年代萌发的少年情感。只是想到她，我的心里就揪得紧。

她蹒跚地走过来了。五十多年未见，眼前年过花甲的丽娟，头发已经泛白，额头上深深浅浅的皱纹，似乎在讲述岁月的风风雨雨，两眼依然有神，身材却还是瘦瘦的。我们四目相对，许久，她的眼睛挂上了清澈的泪水，而我的眼角也潮湿了。我知道，她的心里始终都挂念着我，虽未提起，却始终未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