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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里斯本小职员一生卑微,死后却被封神,成为葡萄牙国宝级诗人!

 十九四 2020-02-28

艺术家和鱼最大的区别是什么?鱼死了就不值钱了,而艺术家死了更值钱!看似戏言,“死后成名”在文艺界似乎成了一个魔咒。最典型的就是文森特·梵高,从27岁到37岁,他创作了超过两千幅画,包括约900幅油画与1100幅素描,但他只卖出了一幅《红色葡萄园》,大概400法郎(相当于今天的6300~7000元人民币)。

▲《红色葡萄园》,现存于莫斯科的普希金博物馆

生前最后几年,梵高对绘画的投入已到了神经质的疯狂程度,没有朋友,没有女人,没有钱,在他给弟弟提奥的信件里,写得最多的就是:感谢你寄来的钱,这几天画布和颜料用得太快,所以又没钱吃饭了。梵高37岁开枪自杀,到了1908年左右,收藏家开始大量搜购他的画,如果梵高在世,也不过55岁。到现在,他的作品中已至少有9件,以超过2亿人民币的天价成交,对照他生前为钱所困不禁令人唏嘘。

被誉为古典主义音乐最后一位巨匠的弗朗茨·舒伯特,又矮又穷,人送外号小蘑菇,白天艰难谋生晚上奋力作曲,不仅家里连台钢琴都没有,他甚至连家都没有,三餐不继时曾用《摇篮曲》换了一盘烤土豆,而他死后这首曲谱在巴黎竟以4万法朗成交。舒伯特31岁因病去世,10年后他的作品才得以“复活”,他的功力最后已能写出与偶像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并驾齐驱的作品,甚至超越了其影响力,创作出第八交响曲《未完成》和第九交响曲《伟大》等不朽之作。

▲ 舒伯特

弗兰兹·卡夫卡生前日子稍微好过些,虽是一个富二代,却一辈子生活在强势父亲的阴影中。他对爱情不自信,对自己不自信,对作品也不自信,直到去世前夕,他才将所有文稿交给好友勃洛德,目的也并非为了发表,而是让他把这些稿子付诸一炬,不要让别人看到。多亏了勃洛德没有遵照遗愿,我们才能看到20世纪最伟大的小说之一——《变形记》。

▲ 卡夫卡

卡夫卡在布拉格一家劳工工伤保险公司工作了14年,白天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办公室职员,而到了晚上,他丰富的夜生活只献给了写作,并且削减了自己与他人所有可能的亲密关系。这一点和另外一位死后成名的文坛巨匠很像,他就是费尔南多·佩索阿(Fernando Pessoa)。

▲ 电影《佩索阿遇上卡瓦菲斯的那个夜晚》剧照中的佩索阿

1888年6月13日,佩索阿出生在葡萄牙里斯本,5岁时父亲因肺结核去世,次年幼弟夭折,母亲改嫁当时葡萄牙驻南非德班的总领事,随之迁居南非时,母亲本想把佩索阿留下,但据说当时年仅7岁的佩索阿,写出了他人生第一首诗《给我亲爱的妈妈》:“葡萄牙,我出生的这片土地,无论我多么爱它,我更爱你。”于是佩索阿跟着母亲来到了南非,当时德班是英国殖民地,他在那里读了小学、中学和商业学校,接受了非常不错的英语教育。

▲ 童年时期的佩索阿

后来的十年间,母亲又生育了6个孩子,在这个日渐庞大的新家庭里,生性敏感的佩索阿变得更加孤僻自闭,喜怒不形于色,或者说纵有喜怒也常被忽视,所以佩索阿看上去总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沉静。

▲ 在南非的少年佩索阿

佩索阿成绩优越,17岁时虽然通过了开普敦大学入学考试,却不知何故放弃了这个机会,而是只身回到故乡里斯本,并于次年考取了里斯本大学文学院,攻读哲学、拉丁语和外交课程。两年后里斯本爆发学潮,因为学生罢课,混乱中他辍学走向社会,先后在数家进出口公司担任会计、商业翻译,上班下班,一直到死。

▲ 1908年,20岁的佩索阿

可能佩索阿的办公室同事到他死也不会发现,这个克制寡语、面容平静的男人,在每天格子间的疲惫生活中一直拥有一个英雄梦想,如他诗中所说,他的内心略大于整个宇宙。他以卑微之躯处蜗居之室,建造出一个绚烂绮丽的文学帝国,他笔下的文字滚烫而灼目、无垢而自由,如阳光雨露,填充了后世几代人的心灵裂隙。

卡夫卡所有的文字都带有鲜明的个人烙印,与他不同的是,佩索阿的作品拥有无数个化身,而他自己则藏在这些面具之后。在别的作家致力于自我呈现时,他选择自我消失。如同宿命般的巧合,“佩索阿”在葡萄牙语中就有“面具”的意思。

佩索阿一共用到了一百多个“异名”,在中国,这个数字成了具体的72,让人联想到会七十二般变化的孙悟空。佩索阿比孙悟空更为厉害的是,孙悟空拔汗毛变出的72个猴子都是孙悟空,而佩索阿的每一个异名都不是佩索阿。“异名”不是笔名或假名,每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独立的世界,都有不同的身份、长相、性格、经历,不同的思想、政治、美学以及宗教立场,他们各自写诗,还互相品评、攻击,甚至翻译对方的作品。不可思议的是,佩索阿还为有的异名印制了名片。真正是一个人创造了一个世界系统。可能这72个异名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跟佩索阿一样,是个单身汉,虽有过恋爱经历,但都是终生未娶。

佩索阿最重要的异名,是诗人卡埃罗、冈波斯、雷耶斯,以及写《惶然录》用的索莱斯。其中卡埃罗这一异名处于核心地位,可以说是所有异名、半异名的精神导师。在佩索阿给予卡埃罗的身份描述中,这是一位自幼失去双亲的牧羊人,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乡下,但他从来没有放牧过真正的羊群,他只在明月高悬的夜空下放牧思想的羊群,26岁就卒于肺病。卡埃罗只读过四年书,他没有上帝,也没有宗教,诗歌就是他的宗教,拥有自然和花朵的人不需要神祇。他的诗句浅近素朴,读来如沐春风,仿若就坐在他身边看云。 

坐在你身边看云

我看得更清楚。

你不曾把自然从我这里带走,

你不曾改变自然对我的意义,

你使自然离我更近了。

我不为以前的我而后悔

因为我还是同一个人。

我只遗憾以前不曾爱你。

把你的手放在我手里

让我们保持安静,被生活环绕。

——节选自《拥有你以前》

这首诗是佩索阿用卡埃罗身份写的恋爱中的牧羊人组诗中的一首,写于1914年7月6日,在同一天他还写了那首《明月高悬夜空》。

明月高悬夜空,

眼下是春天。

我想起了你,

内心是完整的。

一股轻风穿过空旷的田野

向我吹拂。

我想起了你,

轻唤你的名字。

我不是我了,

我很幸福。

——节选自《明月高悬夜空》

而冈波斯可能更接近佩索阿本人的灵魂。葡萄牙南部的阿尔加维大区拥有绝美的黄金海岸和明星沙滩,1890年冈波斯就出生在这里的小镇塔维拉,他有犹太血统,是个双性恋。他早年倾向浪漫派,中年讴歌未来主义,晚年是个彻底的虚无主义者。诗集《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就是佩索阿借冈波斯之口,说出了他对生活与命运的疏离,时而自觉无所不能,时而又充满深深的自我厌恶。

码头到处是忙乱,

预示即将来临的停泊。

人们开始聚拢,等待。

非洲来的蒸汽船将要开进视野。

我来到这里,却谁也不等,

只观察所有的别人的等待,

成为等待着的所有的别人,

成为所有别人的焦灼的等待。

为了成为如此多的事物,我精疲力竭。

你肯定很幸福

因为无法盯视这平静而无法抵达的蓝。

里斯本和它的房子

里斯本和它的

花花绿绿的房子,

里斯本和它的

花花绿绿的房子,

如此多样,只可能是单调,

就像感觉太多导致我只能思考。

所有这些,在我心里,

都是死亡和世界的悲伤,

所有这些,因为会死,

才活在我的心里。

而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

——节选自《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

冈波斯早年求学苏格兰,后来成为船舶工程师,大部分时间都在周游世界。但是佩索阿本人却是个“不动的旅行者”,或许是逃避,或许是拖延,他永远都收拾不好旅行箱,三十年里几乎没有离开过里斯本一步。而他在《惶然录》对此作了解答。

我对世界七大洲的任何地方既没有兴趣,

也没有真正去看过。

我游历我自己的第八大洲。 

有些人航游了每一个大洋,但很少航游他自己的单调。

我的航程比所有人的都要遥远。

我见过的高山多于地球上所有存在的高山。

我走过的城市多于已经建立起来的城市。

我渡过的大河在一个不可能的世界里奔流不息,

在我沉思的凝视下确凿无疑地奔流。

——节选自《惶然录》

卡夫卡三次订婚又三次退婚,和他无疾而终的爱情经历相似,佩索阿一生只谈过两次恋爱,还是跟同一个女人。1919年11月,19岁的奥菲利娅来到佩索阿的公司做打字员,32岁的佩索阿感情还是空白卷,第一次知道原来世间真的有一见钟情。诗人追求姑娘总是不缺花样,据说佩索阿求爱时的台词借鉴了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恰到好处地打动了芳心。但是诗人的毛病就是情绪不稳定,上一秒柔情似水,下一秒冷若冰山,忽冷忽热谁受得了啊,佩索阿自己先受不了。这段恋情持续了9个月,1920年11月,佩索阿给奥菲利娅写了一封分手信。

▲ 奥菲利娅

过了9年,在1929年9月,佩索阿送给一个诗人朋友自己正在喝酒的照片,而这朋友恰好是奥菲利娅的表弟,奥菲利娅看到后也跟佩索阿要照片,其实这是发出了复合的信号,于是两人重燃爱火。

▲ 佩索阿饮酒的照片

可惜这个时期的佩索阿精神和身体都在走下坡路,最后虚弱地甚至不能牵着奥菲利娅在街头散步。四个月后,佩索阿彻底断了和奥菲利娅的联系。

佩索阿一共给奥菲利娅写了51封情书,他称呼她为亲爱的心爱的宝贝,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爱之炽烈。和卡夫卡一样,有着敏锐灵魂的佩索阿也一直在与肉体进行斗争,对于他们来说,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势不可挡的敌人,他们抗争的是他们所无从抗争的事物。近乎柏拉图的纸上情缘是诗人远离混乱日常的快乐源泉,然而奥菲利娅要的是世俗的爱恋和婚姻,佩索阿竭尽全力,始终无法扮演这样的角色。

所有的情书都是

荒谬的。

不荒谬的话就不是

情书了。

我自己也写情书,

同样,不可避免地

全都荒谬。

情书,如果有爱,

也必然是

荒谬的。

但实际上

只有那些从没写过

情书的人

才是

荒谬的。

——节选自 《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

这首诗是冈波斯名下的最后一首,作于1935年10月21日,一个多月后,47岁的佩索阿因肝病严重恶化被送进医院,当天他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下他的最后一句话:“我不知道明天将会带来什么。”第二天,1935年11月30日,他被死神带走了。

从1943年开始,他的朋友路易斯·德·蒙塔尔沃开始整理他的遗稿,随着作品被翻译成各个语种出版,佩索阿在世界范围内赢得了越来越广泛的读者,而即便到今天,他那一个又一个箱子里的文稿都还未被完全整理出来。

▲ 佩索阿手稿

他的祖国将他和16世纪的大诗人卡蒙斯,并称为葡萄牙文学史上的两座丰碑,要知道卡蒙斯的诗在世界上是与荷马、但丁、莎士比亚的作品相提并论的。1985年10月15日,为纪念诗人逝世50周年,葡萄牙举行了盛大的迁葬仪式,将佩索阿的遗骨移至里斯本热罗尼莫斯修道院的圣殿,供人瞻仰。1987年,葡萄牙政府发行了印有佩索阿头像的纪念钞。

1993年11月,里斯本市政厅将里佩索阿生前故居改建为佩索阿之家(Casa Fernando Pessoa)向公众开放。佩索阿从1920年就居住在此,中途不曾搬家,一直到1935年死去。

佩索阿生前常去喝一杯苦艾酒的巴西人咖啡馆(Café A Brasileira)也是文青们的打卡圣地,这家开业于1905年的百年老店至今人气不减,在1988年,店外安放了佩索阿的铜像,诗人翘着二郎腿,不知道又在神游何方。

曾与佩索阿一同创办杂志的艺术家阿尔马达·内格雷鲁斯,1954年为一家餐厅创作了首幅佩索阿的巨幅画像。

或许从那时起,黑色西装、黑色礼帽、圆框眼镜、小胡子和瘦长脸,就成了佩索阿的标志性形象,凭这几个元素就能认出他。

在里斯本某个街角、某个咖啡馆,或者不经意一抬头,就能与佩索阿的画像和涂鸦猝不及防地相遇。

低调如他,大概不曾想过死后会以这样的姿态渗入整个城市,几乎成为里斯本的代言人。

没有佩索阿的里斯本是没有灵魂的,而诗人从未离开,他如同一位孤独又清醒的牧羊人,高于里斯本的山巅,又低于里斯本的河流,静静地守着他一生依恋的家乡。赞那度西班牙葡萄牙11天9晚伊比利亚半岛传奇之旅,就将带你循着佩索阿的足迹,在里斯本花花绿绿的角落里,发现这位伟大诗人深藏的诸多秘密。

在里斯本寻找佩索阿

在2008年的电影《佩索阿遇上卡瓦菲斯的那个夜晚》里,1929年10月21日,佩索阿与希腊最伟大的现代诗人卡瓦菲斯在一艘船上不期而遇,但这次历史性的会面并未见诸于任何官方文件,所以这部电影又被称作是游走在虚实之间的“伪纪录片”。

两位诗人都想去纽约看一看与欧洲文明不同的新世界,但适逢1929年纽约股灾爆发而终不成行。原本不相干的生命旅途在短暂、辉煌又奇幻的交汇之后,两人又回到了各自的城市,在独居的房间里各自老去,死去。

影片里佩索阿在暮色里眺望特茹河的背影孤独而平静,不远处矗立着的贝伦塔(Torre de Belem)已有近500年历史,这是大航海时期探险家们的启航之处,它记录了一次次的征服、被征服,一次次的扬帆、回航,几乎是凝固的葡萄牙航海记忆。

在贝伦塔东边约1400米处是发现者纪念碑(Padrão dos Descobrimentos),52米高的碑身气势宏伟,形如一艘扬帆远航的船舶。

纪念碑两侧雕塑了32位大航海时代对葡萄牙做出巨大贡献的先驱者,而屹立在船头的正是终其一生为葡萄牙王国开辟大航海事业的恩里克王子,碑下雕刻着他的名言:“陆地?不,海洋!”

与贝伦塔斜向相对的热罗尼莫斯修道院(Mosteiro dos Jeronimos)是葡萄牙最大的教堂,佩索阿、卡蒙斯以及著名航海家达·伽马的遗骨都安葬于此。修道院是里斯本最为突出的古迹,1755年在经历了9级大地震的洗礼后仍然屹立不倒,还拯救了在此祈祷的全体王室成员,1983年和贝伦塔一同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和葡萄牙7大奇迹。

修道院出门不远就是创始于1837年的贝伦蛋挞店(Pastéis de Belém),据说全球闻名的“葡式蛋挞”正是由热罗尼莫斯修道院的修女在13世纪发明的。

虽然蛋挞在里斯本的大街小巷都可买到,但是最正宗的葡式蛋挞只在这个百年老店,他家一直沿袭着传统古法制作蛋挞,由主糕点师亲手在密室调制,到如今也只有三个人掌握这个秘方。

刚出炉的蛋挞外皮橙黄微焦,看上去就十分诱人,谁能忍住不吃?拿着到处去拍照的人,可能都是已经吃不下的。


你也可以学当地人在温热的蛋挞上撒一些肉桂粉和白色糖霜,一口下去酥脆与嫩滑缠绵舌尖,紧接着浓郁奶香四溢散开,却又不过分甜腻,不愧为葡萄牙的国民甜点!吃完回味无穷,一个肯定不够。

搭乘欧洲最古老的有轨电车

里斯本是西欧物价最便宜的首都之一,然而交通费用却有点贵,搭乘双层观光巴士的票价为15欧元左右,但是可以环游整座城市的电车一日卡仅需6欧元,可谓是性价比超高的观光方式。

世界上有路面电车的城市不少,但像里斯本电车这样成了招牌风景的并不多见。1872年,里斯本如火如荼地发展起了有轨电车,这些纵横交错的车轨从此深埋进了城市的脉搏里。

复古造型,彩色车身,开动时的吱嘎作响,里斯本的电车或许比任何建筑都更能表达这座古城的风范。佩索阿当时通勤的主要工具大概就是电车,他在《自决之书》中写道:“坐在一辆有轨电车上,和往常一样,我近距离慢悠悠地观察着我周围人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节。”而他曾因为观察同车一个女孩身穿的裙子上的刺绣,陷入了头晕目眩的联想之中。不像我们凡人上车就是看风景打瞌睡,诗人的世界真的异常繁杂而奇异。

就拿我前面女孩穿的裙子来说,我将之拆成做成这件衣服的织物以及做成这件衣服所费的工夫(这就是我看待一件裙子的方式,而我看到的不仅仅是织物),在我细看之下,领子上装饰的精巧刺绣分解成刺绣这些图案的丝线以及刺绣所花费的工夫。

跟着,突然间,仿佛是进入了基础经济学的教科书一样,工厂和那些工夫都在我面前展现:制作这件衣服的工厂,纺织装点在那位女性脖子上、带花饰、较深颜色丝绸的工厂,这两家工厂里的各个部门、机器、工人和女缝工。

在心里,我看向那些办公室,只见经理们努力保持镇静,我看到所有的一切正被记录到账簿内。可这并不是全部:除此之外,我还看到在这些工厂和办公室里的人的私生活。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打开,仅仅因为在我前面——在那位女孩深色的颈背上,而我并不知道她的脖子前面是什么样——我看到浅绿色的裙子上有一个普普通通的不规则的深绿色刺绣。

一切人类的社会存在都在我眼前铺展。

此外,我还感觉到了所有劳动者的爱、秘密和灵魂,所以,电车里我前面的女人可以在她那普通人的脖子上戴一条弯曲乏味的深绿色丝绸,装点她那件浅绿色的衣服。

我有些晕眩。

电车里的座位用坚韧的密织纤维制成,载着我去向远方,扩散成种种形式,有工业、工人、他们的房子、生活、现实和一切。

我下了电车,头昏目眩,精疲力尽。

我刚刚经历了生命的全部。

——节选自《自决之书》

在经历了上世纪停运电车的风潮后,留存下来的几条电车线路变得愈发珍贵,其中28路电车是最具标志性的线路,沿途会经过许多名胜景点,如坐落在里斯本最高山丘上的圣若热城堡(Castelo de São Jorge)。

你可以在圣若热城堡下车,参观这座拥有几个世纪悠久历史的古老城堡,在观景台上点一杯咖啡,悠闲地俯瞰阿尔法玛地区和蔚蓝色特茹河的壮丽景象。据说在这里可以观赏到里斯本最美的日落。

虽然电车看起来像是收藏家的玩具,但是穿行在陡峭斜坡和狭窄巷弄之间毫不费力,甚至还能急转弯。

坐在电车的木质长椅上,晃晃悠悠叮叮当当,看着两边花花绿绿彩色积木般的老房子,佩索阿写的诗句又回荡在耳边:“电车在雾气中沿着一线节节编号的黄色车辙,一节节驶过去了。”

巡礼世界文化遗产

葡萄牙有20多处地方被授予世界遗产的称号,其中包括历史悠久的城市中心、考古遗址、文化景观、自然公园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正是这些,让我们可以领略到葡萄牙各个历史时期的荣光风华,以及这里人民的远见卓识。

▲ 辛特拉蒙塞拉特宫(Palácio de Monserrate)

辛特拉坐落在大山的怀抱中,距离里斯本不到一小时的车程,是欧洲第一个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文化景观的地区。

英国诗人拜伦说起葡萄牙极少有溢美之词,然而在1809年抵达辛特拉后,他却彻底被这座山城魅力所折服,他在《恰尔德·哈罗德游记》中如此赞颂:“看!那位于山坡和峡谷的斑斓迷宫之间的辛特拉,是荣美的伊甸园!”

欧洲十大最美城堡之一的佩纳宫(Palacio da Pena)就矗立在辛特拉山的第二高峰岩石山顶上,它耀眼、梦幻的身姿看上去像一座秘境中的迪士尼城堡。

宫殿本身兼具哥特式、文艺复兴式、摩尔式、曼努埃尔式、巴洛克式等多种建筑风格的大杂烩,是十九世纪葡萄牙女王玛丽娅二世的丈夫——费迪南德的得意之作,主要建于1840~1850年,最终完工于1885年。可惜竣工的时候,女王和费迪南德已经相继去世,没能住进他们梦想中的宫殿。

翠绿的山峦上,红色的碉楼、黄色的墙体混搭在一起,如同一座奇幻迷人的游乐园。在这里拍照,可以满足你对童话城堡的所有想象。

摩尔人城堡(Castelo dos Mouros) 与佩纳宫隔山相望,起初,这座鸟瞰辛特拉镇的城堡是作为瞭望塔使用的,用以保证里斯本及其周边地区的安全。在罗马时期,大约是1860年,国王费尔南多二世对城堡废墟进行了修复,赋予了这些中世纪建筑遗迹新的生命力。

与佩纳宫相比,这里是破落的遗址,有着荒凉之美。虽然逶迤起伏的城墙现在长满了青苔,但却占据着整个山头,规模之大与年代之久让人浮想联翩。伴着清爽的山风顺着城墙走,辛特拉镇尽收眼底,群山郁郁葱葱,山间掩映着星星点点的宅院、木屋、宫殿,勾勒出独一无二的景观。

再往西,就是“海草满头,海鸥在肩”的罗卡角(Cabo da Roca)。这是一处海拔约140米的狭窄悬崖,位于葡萄牙的最西端,也是整个欧亚大陆的最西点。正是这里拉开了大航海时代的序幕,它不仅仅是水手们对陆地的最后记忆,也是行者对远方的向往。来此临海远眺,意义深远,因此也被评为“全球最值得去的50个景点”之一。

罗卡角上有一座石碑面朝大洋,上面用葡语刻着诗人卡蒙斯的一句话:“Aqui, onde a terra acaba, e o mar comea.”中文译作“陆止于此,海始于斯”,传说译者正是徐志摩,更让此处平添几分感性与温情。

雷加莱拉庄园(Quinta da Regaleira)是辛特拉一处私人庄园,1840年波尔图富商雷加莱拉男爵买下这里作为避暑别墅,1892年辗转被出生于巴西的葡萄牙贵族后裔蒙特罗购入,他找来意大利建筑师路易吉·马尼尼,按照他想要的奇幻风格重新改造。从1904年开始建造,到1910年一个风格清奇的庄园终于诞生了,主体建筑有着繁复雕刻的纯白色外立面,精致而又阴森,庄园内部也隐藏了诸多关于炼金术、共济会、圣殿骑士团和玫瑰十字会的符号。

如果说佩纳宫是童话城堡,那么雷加莱拉庄园看起来就像个巫师领地,尤其是花园里那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其中一座深27米的涸井,走在里面寒意顿生,这时不由想到一个词——“深井冰”。岩洞尽头的出口刚好是井的中部,井的周围环绕着螺旋楼梯,共有9个旋层,象征着但丁描写的天堂、地狱、炼狱的9重循环。

位于葡萄牙中南部的埃武拉像一座沉睡的古城,依靠着璀璨的过去而端坐一方,其厚重的历史承载着不计其数的绚烂景致、传统遗迹和恬淡气质。

行走在埃武拉如同参观一个露天博物馆,你能真切体验到历史不是静止的,不是陈旧的,是历久弥新的,活灵活现的。

欧洲中世纪因黑死病、战争等原因造成人类大量死亡,为了安抚这些灵魂的怨气,许多地方都建有人骨教堂,作为圣弗朗西斯科教堂(Igreja de São Francisco)一部分的人骨教堂(Capela Dos Ossos)就是其中之一。

在正门的入口横梁上用葡萄牙文赫然写着欢迎词:“我们的骨头在这里等待着你们的骨头”( “Nós ossos que aqui estamos pelos vossos esperamos.” )

有着5000个头骨和成百上千的破碎骨骼装贴在16世纪的墙面上,都是从附近墓地收集而来。阴暗的礼拜堂内,两壁和八个厅柱完全由人骨镶成。

人骨教堂建造的初衷更多地是出于需要,16世纪时埃武拉的墓地人满为患,所以旧的骨头被挖掘出来,新的尸体才能被埋葬。这些骨头被恭敬地嵌铸在水泥里,并被放置在做礼拜的地方。这种挖骨符合当时的共同信仰,死后将尸骨献给上帝,象征无上的赞美。

罗马神庙(Templo Romano de Évora)是一座供奉古罗马月亮女神和狩猎女神狄安娜的神庙,是伊比利亚半岛保存最完好的罗马神庙。

神庙大约建造在公元2、3世纪,如今斑驳得只剩下一片废墟,14根遗存下来的科林斯式柱稳固地立于大理石基座上,古罗马时代的艺术呈现依然令人惊叹。

在月朗星稀的夜晚,神庙在白色月光笼罩下的姿态神圣又庄严,让人不禁遥想两千年前这里作为古罗马王室圣殿时的辉煌景象。

聆听葡萄牙人的眼泪

葡萄牙人似乎与生俱来有着多愁善感的特性,他们深入骨髓的忧郁基因,都显现在法朵(fado)细腻哀婉的歌声里。法朵一词源于拉丁文,意为”命运”,本为社会底层的幽怨,慢慢成了葡萄牙全民族的心声,2011年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

葡萄牙人开启了伟大的航路,带回了传说与财富,但这一切并非没有代价。最早的一批法朵歌手就是里斯本航海水手的妻子们,她们在丈夫出海失踪后被迫沦落风尘,只能用歌声诉尽悲苦与哀思。法朵的曲调哀怨伤感,歌词充满了悲剧性的宿命观,所以异国人又称其为葡萄牙怨曲。

被誉为法朵女王的阿玛利亚·罗德里格斯(Amália Rodrigues),不论在葡萄牙或全世界都是法朵领域里最出色的歌手。阿玛利亚1920年出生在里斯本的阿尔法玛区,她有10个兄妹,在她1岁的时候就被母亲抛弃,由祖母抚养长大,小时候做过缝纫工,并沿街兜售水果蔬菜。这样苦难的经历在她日后的歌声里,都化成了触动心灵的感伤和情怀。

长大后,她违背家族的意愿,成为一个探戈舞蹈演员,在19岁时,她跟随姐姐在当地非常时髦的夜总会表演,收放自如的深沉情感,柔美中带着坚毅的磁性嗓音,让她一年之内走红里斯本,并在1950-1960年代站上了巅峰。

传奇如她,一袭黑裙,一围披肩,在一把梨子形葡萄牙高音十二弦吉他,和中音六弦吉它合奏下,唱出百转千回的美妙歌声,迷倒了芸芸众生。就是因为她,法朵才得以飞出葡国,在欧洲和世界各大音乐舞台上浓烈盛开。1999年10月6日在她79岁去世时,葡萄牙举国为她哀悼了三天。

如果你想更了解更多关于法朵的历史,最好的方式就是参观位于里斯本阿尔法玛区的法朵博物馆 (Museu do Fado)。

这座开设于1998年的博物馆分为三层,展出了上百位法朵音乐家和艺术家的作品或实物,详细介绍了法朵的发展史。观众可以通过有声导览或媒体室的互动播放器,欣赏到所有歌唱家的经典作品。博物馆也定期举办法朵音乐会,并开设了法朵学校。 

▲ 博物馆中的法朵群星像

欣赏最地道的法朵,一定要去里斯本的法朵餐厅(Fado house),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 Adega Machado。

餐厅建立于1937年,有着精湛不俗的法朵表演和极具口碑的葡国美食,阿玛利亚也曾是餐厅昔日的驻馆歌手,如今这里依然保留了在餐桌边不用麦克风、直接演唱的传统表演方式。

除了可容纳95人的大厅,这家餐厅还在地下室开辟了法朵包厢秀(Fado Inside the Box)。

可以说,法朵是葡萄牙人心中那一抹挥之不去的乡音。聆听法朵,除了被命运的悲切哀叹所触动,也能听到葡萄牙人融入血液的对生活的热爱和激情。

图片来源

葡萄牙旅游局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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