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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已经见过它了，或许是在你祖母的感恩节餐桌上，抑或是你海边小屋的藤条床头柜抽屉里，以及有着 Etsy（创意手工工艺品电商）标志的广告增刊页面上。甚至，你还可能把玩过它，它可以是一只茶杯，一个洗手钵，一只心形的首饰托盘，或一只弧面的浅盘。颜色大概是显眼的白垩蓝，饰有浮雕的蛋壳白新古典风格的飞马，或者呈跪姿的角斗士。 外行人一般把它称作韦奇伍德，但更确切一点说，应该叫碧玉细炻器。它由 1759 年成立的位于英国斯塔福德郡的瓷器制造商制造。该品牌现为芬兰企业 Fiskars 所有，生产规模也已经缩小。这种描摹英国乡村生活图景的瓷器，在过去很多年里一直是新富阶层的心头好。
韦奇伍德署名花瓶，仍在生产，碧玉细炻器，1979年 然而现在，该品牌却变得非常平庸，似乎已经无可救药。曾几何时，它能吸引到最严苛的收藏家，但如今，这种吸引力已全然消失。因为这种类型的瓷器变得无处不在，随便去一家商场，就能挑到装饰着浅浮雕丘比特图案的相框。 然而，曾经的韦奇伍德不是只有碧玉细炻器。一个世纪前，它堪称是潮流的引导者。当时的公司放权一名员工设计师 Susan-nah Margaretta Makeig-Jones，即人们所熟知的 Daisy，通过掀起一场美学革命来挽救公司的命运。最终，Daisy 为突破传统的当代设计铺平了道路。即使以当下视角来看，她的作品也有些大胆，异想天开，并且有扭转极简主义潮流的可能。 首先，Makeig-Jones 的作品与之前的韦奇伍德瓷器不可同日而语。事实上，与那些描绘有宽袍少女从茶壶中倒水的碧玉细炻磨砂壶不同，她的作品可以看作是在故意非难。比如名为 Fairyland Lustre 的作品。作为 Makeig-Jones 的署名版 1915 系列，Fairyland Lustre 呈现了一个紧凑的、William Blake（英国浪漫主义版画家，作品带有神秘色彩）式的画面，上面描绘了一个沼泽遍布、超现实的后维多利亚时代。
「桥上的小精灵」，韦奇伍德 Fairyland Lustre 系列瓷盘，Daisy Makeig-Jones，约 1925 年 在作品表现上，它带有强烈的野兽派风格：闪着七彩的蓝色和绿色釉彩中，有精灵和长着翅膀的森林生灵在戏水，在无名之桥上矗立着亚洲宝塔，乌木小天使在金色蜘蛛网中蹦跳玩耍，野生动物从哭泣的森林中飞过。 当时的女性现代主义艺术家和工匠，包括 Florine Stettheimer 在内，都在探索这种扭曲的洛可可式的梦幻作品。不过她们都是在画布上探索，而把画作转移到具备永久性和沉重感的陶瓷上的行为则显得更为激进。 正是 Daisy 带来的这些「奇幻飞行」，让那个时代斯塔福德郡的陶匠与中国和欧洲的工匠区别开来 —— 只有英国的工匠敢做这么奇怪的瓷器。纽约遗产拍卖所的特别收藏主管 Nicholas Dawes 说：「当时 Daisy 做的是颠覆一切的设计。」
「戴铁箍的鸟」，韦奇伍德 Flame Fairyland Lustre 系列瓷碗，Daisy Makeig-Jones，约 1925 年 不过，Makeig-Jones 本身就是一个反常的存在，而革命者往往都是如此。她的母亲是一名乡下医生，而她则在艺术学校受训。1909 年，27 岁的她通过家庭关系来到韦奇伍德，成为一名学徒画师，同时也是工作室中众多女性工匠的一员。几年后，她被提拔为设计师。最终，她不仅超越了一起工作的男性工匠，甚至赶超了韦奇伍德赖以合作的外界知名艺术家。 当时，韦奇伍德正处于低迷状态，而 Makeig-Jones 的到来又是偶然的。正如危机中的公司经常发生的那样，创造性的冒险 —— 即便是由女性引领的 —— 瞬间变得不可或缺。从 18 世纪到 19 世纪，韦奇伍德与英国其他陶艺公司间进行了残酷的竞争。他们对釉料和图案进行创新，有些在当时颇具前瞻性，可以看做是 Makeig-Jones 设计的伏笔。其中包括带着彩虹光泽的绘有抽象斑点的贝壳形餐具，以及绚丽多彩的马略尔卡瓷器。 但到了 20世纪初，韦奇伍德失去了创造力。今天，我们普遍认为瓷器是上流阶层的所有物，并世代传承。它的某些魅力及大部分价值就在于器物的年代感和陈旧感。然而，餐具是少数完全由女性控制的大宗采购品之一。实际上，她们不想要旧东西，而青睐时尚的物件。
韦奇伍德创始人乔赛亚 · 韦奇伍德一生都热爱贝壳；图中是一套 19 世纪 60 年代生产的有彩虹光泽的点心碟 Makeig-Jones 的设计没有让碧玉细炻器遭受致命打击，她的作品现在仍然是韦奇伍德的畅销款。Fairyland Lustre 及其衍生系列 Flame Fairyland Lustre 均以 Makeig-Jones 癫狂的水彩画为基础，并采用了转印技术进行制作。大量的釉下彩和镀金，将新艺术派晚期的装饰能量与新兴的现代主义暗黑风结合起来。当时，欧洲正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人们也正在寻找新的美学方向。20 世纪 20 年代，韦奇伍德试图在美国塑造一个更现代的形象，这些图案在短发年轻女孩中大受欢迎，她们幻想能像画中的仙女一样无拘无束。 Makeig-Jones 的结局并不好，这也往往是革命者的通常结局。虽然没有多少记录可查，但最后她似乎变得越来越古怪、独裁而苛刻，好像完全退出了现实生活，进入了幻想中的精灵世界。
韦奇伍德历史中狂野荒诞的一面很少为人所知，但却极为不凡，这是 19 到 20 世纪期间生产的部分风格颠覆的作品 总而言之，在大萧条时期，大西洋两岸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心情 —— 也没有钱 —— 投入在精美瓷器上。现代主义打败了装饰品，Makeig-Jones 创造的生物和它们居住的神话世界的过气速度，就像其风靡的速度一样快。韦奇伍德公司发展到现在已经是第六代了，它修建了新的设施，开创了新的装饰艺术风格。但随着时代转变，艺术收藏的潮流也已经发生了改变。 1931 年，Makeig-Jones 被排挤出公司，14 年后去世。据说，在临终前，她跳起了爵士舞。或许她真的这么做了，就如同她作品中的精灵一样，跳着跳着就飞走了。 - 撰文：Nancy Hass 摄影：Kyoko Hamada 造型：Linda Heiss 微信编辑：张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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