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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一位朋友突然说：“要是能把我的贪欲戒掉就好了！”当时，大家听了只是一笑。可是在我心里，这个问题却一直挥之不去。
朋友是个企业家，各种资产估计该千万有余了吧，人过中年，开始希望守成，觉得陪陪老人妻女是一件很惬意的事，不想再披荆斩棘地征战商场了。但是恰在此时，多年积累下的人脉、业内良好的口碑使得新业务接踵而至。在别人等米下锅的时候，他这里却订单纷飞。是退享天伦之乐，还是厉兵秣马激流勇进？真是进退两难。难在哪里呢？难就难在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后必然产生的一种困惑——继续努力奋斗，是算志存高远呢，还是算“贪欲”难平呢？ 
我真心佩服这位朋友，他能将'戒贪'当做一个命题来思考，表明他的悟性已胜过其同道不只一筹了。在物欲横流的今世之中，该思考这个命题的恐怕不止于商人。
什么是'贪欲'，就是对奢侈的追逐。什么是奢侈，就是处心积虑地去占有不实用的东西。什么是'不实用'，则因人而异：对于为合乎礼节而需穿戴端庄的人来说，一件衣服成千上万也不为过，但日常也要穿成这样，算不算贪欲呢？对于重病体弱而需进补滋养的人来说，餐餐参茸鲍翅也在情在理，但无病无恙还要吃成这般，算不算贪欲呢？
《菜根谭》中说得好：“爽口之味，皆烂肠腐骨之药，五分便无殃；快心之事，悉败身丧德之媒，五分便无悔。”忠言逆耳，细思十分有理。爽口快心人皆求之，适度便无殃无悔，过度则必是贪欲无疑。
千万别用努力奋斗来做贪欲的挡箭牌。人，不同于牛马猪狗，要活出个人样子。要活好，活得有尊严，的确需要努力，甚至是奋斗。解决温饱之后还要吃好，有吃有喝之后还望能有盈余，遇急不愁。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为了这些起早贪黑去挥汗流泪都应该，也都值得敬重。但是，这些目标达成后就应止步，像这位朋友一样深思自省之后再小心前行。不然接下去的路恐怕更是身不由己，想不利令智昏都难。
也别用“人生的价值是使更多的亲人朋友受益”为贪欲找借口。怎样的人生才算有价值呢？自然又是见仁见智。个人浅见:有价值的人生首先应该是能让自我不断地感到幸福的，如果让周遭的人也能因你的存在而感到幸福，那么你的人生将更有价值。至于你“周遭”的范围能有多大，那就要视个人能力而定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无视天时地利，一味扩大个人的影响，难道不是另一种贪欲?
不过，话说回来，有一种“不实用”的东西无论占有多少都不算贪，那就是思想。人生过半，如果衣食无忧的话，对于外物，何不淡然处置，随遇而安呢？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思想境界的参悟和升华之中，读好书，交高人，进入一种“清风明月胜似画栋雕梁，粗茶淡饭美如玉液琼浆。”的境界之中，岂不快哉！如我的这位朋友，假若没有“戒贪”之问，不也只能是在追名逐利浑浑噩噩中度过余生。之后如果想通了，去，则从容恬淡；留，则自在达观。此乐何极。
我知道，一篇小文绝难把“戒贪”之奥妙一一点透，但我总觉得：知道一些总比一点不知道好，能做一些总比只是知道好，能坚持做一定比只做一点更好。至于能好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2016.8.13 夜 张凌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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