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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赫LILING/知常不病 2020-03-02 14:22:42 佛晓前的东北深冬，无风无月无星，只有一团黢黑和无比的寒冷包围着我。 起早出门是为了乘坐发往县城的头班汽车，要在离家8里地的县道边上等侯，车不等人，只能人去等车。 独行夜路再加上寒冷，脚下走的急了起来，出了村口忽然感觉无比孤独…… 这孤独感从放寒假时已经开始，5月份实习，6月份毕业，7月份分配，8月份我就应该在工作岗位上了。 除了对未知前程的耽忧，心不落底的是我和对像的未来。 她是我下一届，这学期开学相伴两个月后，我们就要天各一方了。我们在省会念书，我家在省域大西北，她家在省域最东南，实际的距离在千里之外。 我们俩个人是铁了心要在一起，但要面对的因难可是一大堆。由于我家在农村且家境贫寒，她父母明确表示反对，她父亲态度更是坚决。直到我们婚后十年，在过年的家庭晚餐会后，岳父把我们一家单独留下来，吩咐她和我们儿子早去休息，让我单独陪他喝酒。 那晚上不太健谈的岳父同我讲了很多，最后伸出手让我和他握手，握了一会儿，说了一句“爸爸对不起啦”！我明白他的心意，放下手时我回复他：“没什么对不起，我要是有女儿也同样反对她嫁给穷光蛋”…… 当年由于对前途未卜，放寒假前她和我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让我过了年就去她家，见过她的家人后，我俩共同返校。她的意思是我把人带回来了，也就选定了，其它的就不管了。 我出发那天是正月初五，照农村习俗不应该出门。但我心急，说服父亲母亲，说这样正好我初六能到她家，也不伤风俗。 出村后，走在寒冷冰冻的路面我要加倍小心，忽然身后村口处传来了自行车颠簸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旷野上判断不出远近，但让人听的非常清晰。我当时想这可能是同村的和我一样赶班车的，这样的夜路怎么能骑车呢，骑车人是送站的才对。 事后我才知道，骑车人是送站的，那是我父亲。 我出门时拒绝父亲送我，天寒地冻的一来一回太受罪。但在我出家门后，母亲耽心我走夜路，督促父亲，父亲就推自行车出门，他知道这满是冰包的夜路不能骑车，但聪明的父亲也知道在这样的路上推车会有声音。 就这样，在这黎明前的黑夜里，在这寂寥冰冻的旷野中，那清晰的颠簸声一直响在耳畔，伴随着我走过我人生最艰难的的出行。当天麻麻亮时，我看到公路边上已经有等车的人影，身后的声音也消失了。 岁月蹉跎。从那次我在老家出发，就把自己变成了家乡的客人，工作后很少再能回去，家乡从那时起变成了故乡。 岁月苍桑。我毕业分配后一年半，把工作调转到了她家的县城，忙成家，忙生孩子，忙买房子，忙工作……我们没时间回老家，好在父母身体健康，他们经常在我的城市和老家之间往来，父亲多次偿试留在我身边，但由于我这里是山区，不同于老家的大平原，母亲的风湿痛每次来都犯病，再加上母亲喜欢同家乡老人唠家常的习惯，父亲放下他的坚持，因为父亲一生都依着母亲行事，最终他们没能离开老家。 我刚成家他们来时会带上一些我愿意吃的粘豆包，杀年猪的猪肉和血肠，还有自家鹅下的蛋……到后来我给他们往回带煎饼，辣鱼，开车送他们时也带过大米和荞面……再后来我给他们拿路费、买药的钱、零花钱…… 回首往事。父亲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我。我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一到年关就感冒发烧。我不愿意吃药，父亲买了糖，很用心的把糖块钻了个洞，把药片塞在洞里，再把糖纸包上，满以为这样会哄我把药吃了，哪知道打开糖纸被我发现了，我把药片扣了出来，这下惹火了母亲，我人生中记忆深刻的第一次暴揍就这样挨上了。母亲打的我满炕翻滚，直到我接受拔罐子(还是不接受吃药)才住手。 但拔罐子也不那么简单，那年月农村用罐头瓶子做火罐，小孩拔上那么大的罐子就喘不上来气，我当时拔上的记忆是差点死过去。罐子拔不成，药也不吃，还是父亲有办法，把我放在炕头上，盖上大棉被发汗，热的快要出汗时盖不住被，父亲就用被裹严了抱紧我，直到我大汗淋漓才肯放开，这样病差不多也就好了一大半。 母亲对我管教严格，我的额头上有个麻子坑是她打我，我夺避时创在了桌角上而落了个疤。夏天是母亲管我最严的时候，由于总有洗澡游泳的小孩溺水，母亲绝对不允许我去水边。也曾偷着下水过，但每次回家都被母亲发现，她用指甲一挠你的皮肤就露馅了，最后一次用烧火棍招呼了我，从此再没敢犯戒。到现在我还是个汗鸭子，但这没啥不好，我工作多年后，父母来我这告诉我，小学和我一玩的一个同学淹死了，丢下媳妇孩子很可怜。 小时候家境艰难，每到夏未秋初青黄不接时，母亲就只吃希饭，她宁可自己挨饿也让我和弟弟妹妹们吃饱。不贪吃喝，把好吃的东西留给儿女是母亲一生的习惯。 心存遗憾。父亲2014年元月在老家逝去，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总感觉有些遗憾。今年的正月暴发新冠肺炎疫情，这时接到了母亲病重的消息，但我无法成行。急切的等了三天终于等来了老家村屯卡口开放的消息，和媳妇儿子连夜赶路，终于回到母亲身边，陪伴两天后没能留住她的脚步…… 料理好后事也得到家里入城卡口开放的消息。踏上归途，从此再无牵挂，老家的印象也从此变成父亲母亲的坟头。终于明白了作家毕淑敏《孝心无价》中那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生命只剩归途。 归途虽远…… 归途虽远，不能急切！我叮嘱开车的儿子，重孝在身，回家的路要小心行驶…… 寒冬冷夜我出发， 家乡从此变老家； 恩重双亲先后去， 故乡已远在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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