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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只是一瞬间

 圆角望 2020-03-03

痛苦烦忧也罢,幸福喜悦也好,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漫长的旅行。

我是在黄昏来临前踏上北去的列车,那时夕阳正在远处缓缓西沉,把半个天空映得一片绚烂。我知道顶多半个时辰后,太阳就要落山了。

当列车将要启动时,我迅捷拉开车窗,向车下送行的亲友们挥手,我看到了母亲眼眶里闪动的泪珠,尽管脸上仍荡着轻松的笑容,心却如落日般在渐渐坠落。这是我入伍三年后的第一次探亲归队,虽然后来无数次地重复着这样的送别,但对这次送别的场景至今难忘。

作为有感情的人类来说,送别历来不是一件有趣好玩的事,这一刻倾注了太多的惆怅、伤感、依恋、无奈等离愁别绪。卢纶在送李端诗中云:“故关衰草遍,离别正堪悲。”长年处于漂泊流离中的李白对离别更有切肤之感:“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

想当年,他站在长江岸边,直到搭着故人的船帆消失在碧空尽头,仍翘首凝望,久久不离去。此时,心应早已随汹涌的江流而去,与行舟相伴。“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夕阳山外山。”送别总是给人一幅凄美悠远的图景。我一直认为一代宗师李叔同写的《送别》的意境与家乡白马湖畔杨柳拂岸、峰峦叠翠的景色十分相似。

那个地方,古时就是驿站,我可以想象出长亭外古道上来往的车马行人和从涌向天边的碧草中策马而来的信使。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夏丏尊、朱自清、丰子恺等一批文化名人在白马湖畔的春晖中学执教,李叔同也曾多次来这里小住。他住的“晚晴山房”依山傍水,可以昼观湖水,夜听林涛。夕阳余晖中,在这样的地方与友人道别,会是怎样的一种心绪?

人这一辈子,相聚和离别总是在不断上演。而离别后的日子里,多少泪流满面,多少牵肠挂肚,无以言说,又成了一个人的寂寞。王勃说,“寂寞离亭掩,江山此夜寒。”我不知道李白的那位老朋友在辞别黄鹤楼远去扬州途中的境况,但我知道自己在与亲人别离后的心境。

在一场欢聚后,在远行的路上,心情依然难以平复,想着父母回家后的清冷,想着一个人面对着的世界,对亲人的思念更加炽烈。那次归程,在北京转车,住进幸福大街上的空军招待所,一路的疲倦使我倒头便睡,梦中全是家中的情景,我看到父母与我交谈的笑颜,可一觉醒来发现已处异乡,四周没了温热的感觉,一阵忧思袭来,心变得空落落的。

次日再启程赴塞外,一整晚的夜行后,下得车来满眼已是冰天雪地,错过了部队的班车,只得在路边拦车回到郊外的驻地,那种别离后的凉意如冰雪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化开。意想不到的是多年后峰回路转,从塞外的大青山下开通了一趟直达东海宁波的长途列车,也就是说,我在家门口就可以直趋北国,免于诸多辗转之苦。但此时我已调至上海,与之失之交臂。生活总是捉摸不定,你需要时,无影无踪;不需要时,遍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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