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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明 20世纪30年代，日本有个作家叫中岛敦，其祖父和父亲都是汉儒学者。中岛敦自幼即受家庭熏陶酷爱汉学。他写过一篇很有名的小说《山月记》，就是李徵化虎的故事。 民间关于李徵化虎的故事有不同的版本，我幼时特别喜欢民间故事，因此对这个故事也很熟悉。 李徵是北宋时期的陕西人。他祖上也是皇家贵族，可是到了他祖父时家道中落。李徵三岁丧父。母亲领着他流浪乞讨，后来在伏牛山的一个小村里住下了。 八岁时，李徵看到村子里孩子读了私塾，很是羡慕，可是家里供不起。他就在学堂窗口偷听。晚上回到家就用手指蘸水在石板上练字。李徵天资聪慧，长进很快。有一天， 李徵正在偷听，天下雨了，李徵无处躲雨，先生把他叫到屋内说：“你每日偷学，倒是心诚，却不知学得怎样，我出个对子你能否对上来？”李徵胸有成竹地说：“先生请出。”先生看见外面的雨水中有一只青蛙蹲在泥坑里，就随口说道：“小蛙困泥塘”。李徵脱口而出：“大鹏飞长空”。先生大喜，决定免费收他读书。李徵勤奋好学，学业优秀。二十岁那年，皇上开科取士，天下学人纷纷进京应考。先生赠予银两，勉励他求取功名。李徵难以推脱，只得打点进京。 这天，李徵来到南阳独山脚下，天色已晚。前不搭村，后不着店，他见山下有座山神庙，就进去歇息。半夜时分，一阵脚步声把他惊醒。他急忙爬起，顺手抄起护身棒，扒在门缝向外张望。见两个歹人正要杀害一个秀才，李徵一个箭步蹿出，大喝一声:“大胆蟊贼，先吃我一棒！”那两个歹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棒子已经打到了头上，以为是山神显灵，吓得落荒而逃。李徵忙替那人解开绳子，那人躬身便拜。原来此人名叫张忠，邓州人，也是进京赶考的，遭遇贼人掠财，幸亏被李徵救下。李忠感激不尽，两人当下互报年庚，结为金兰。李徵为兄，张忠为弟。次日，一同进京。兄弟二人来到京城汴梁，在一个偏僻小巷，找了个客店住下。 开考那天，二人起了个早，吃过饭直奔考场。监考官正襟危坐。考卷发下，李徵看了看，文思如潮，挥笔而就。李徵自我感觉良好。到了发榜那天，兄弟二人同去查看。满怀信心的李徵从头到尾看了几遍，竟名落孙山。张忠却中了三甲进士。李徵惭愧万分，差点儿晕倒。张忠搀扶李徵，回到店里。李徵胸中郁闷，大骂主考官妒贤嫉能。张忠劝道:“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三年后再来。” 李徵叹了口气说:“如今奸臣当道，朝纲混乱，为兄今生难有出头之日了。” 李徵心灰意冷，决计回家。张忠无奈，只得赠些银两作盘缠，送了一程又一程。 李徵含泪道:“送君干里，终有一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就此分手了吧。” 张忠泣不成声，拉着李徵说:“小弟大难不死，始有今日，全凭兄长再造之恩。眼下小弟无力相酬，望兄长一路保重。待弟到任后，即接兄长到衙，朝夕相处，早晚请教。”说罢，二人酒泪而别。 原来，这场科举的主考官姓刘名平，是当朝太师蔡京的爪牙。蔡京的外甥姓李名微，与李徵的“徵”只是笔画之差，但二人的才华却有天壤之别。李徵文章字字珠玑，李微文章文理不通。然而，刘平为了拍蔡京的马屁，来了个偷梁换柱，调了卷子。李微高中状元，李徵名落孙山。 却说李徵告别张忠，一路上前思后想，积郁成疾，病倒在襄城县的一家客栈里，一连半月不能起床。店主看他贫病交加，怕他死在店里，天天催要店钱要赶他走人。李徵无奈，只好离开客栈。李徵拖着病体赶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渴了到河边饮水，饿了到村里讨饭，别人都拿他当疯子。 有一天，李徵走到镇平与内乡交界的地方，忽听前边鸣锣开道，抬头一看，是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簇拥着一顶八抬大轿走来。他突然感到心里烦躁、身上发痒，怒火直冲脑门，恨不得把天下的贪官污吏一口吞下。只见他全身一抖，大叫一声，化作一只吊睛白额大虎，向八抬大轿扑去。从此，这只老虎就经常出没在内乡县默河两岸的树林里。 又一年的一天，官道上过来一队人马。前有轿子，后有囚车，几百兵士手持长矛大刀，护卫在前后左右。这轿子里坐的，正是当年的主考官刘平，囚车里押的则是湖北均县的知县张忠。原来，张忠到均县上任后，减赋养民，惩处劣绅，还杀了一个姓齐的老恶霸。这姓齐的正是刘平的岳父。刘平获知此讯，心生恶气，禀明蔡京，带着一哨人马来到均县，不问青红皂白，把张忠五花大绑，送京城问罪。这队人马顺着官道，来到默河桥头，有一地保拦住路说:“河对岸有猛虎伤人，请刘大人改道而行。”刘平冷笑一声：“我有官兵护卫还怕它山野大虫不成？”便下令左右兵士箭上弦、刀出鞘，继续行进。刚刚过桥，只听树林里一声虎啸，地动山摇，跳出一只猛虎。兵士们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四散逃去。那老虎张开血盆大口，直奔轿子。刘平还没从轿内爬出，老虎就抓破了他的脸皮，又扒开了他的肚子，掏出了血淋淋的五脏六腑来。见此情景，囚车里的张忠也惊吓得昏了过去。待张忠迷糊醒来，就听有人说:“兄弟受惊了。” 张忠觉得声音好熟，举目张望四下无人，唯有那只老虎伏在他面前流泪。难道是老虎在说话？张忠觉得刚才那句话的声音和当年李徵一模一样，不觉对老虎失声大哭道:“哥哥，是你吗？你为何变成如此模样？” 老虎长叹一声说:“一言难尽，今我生食刘平，大仇已报，至此隐居深山，老死泉下，你我兄弟缘分尽矣!”顿了片刻，老虎接着说:“只是高堂老母终难放心，恳请兄弟多多关照。”说罢，伸开双爪，扯破囚笼，放出张忠。 张忠就地而拜，泪如雨下，哭着说道:“兄长两次救弟，恩德终生难忘，兄母即吾母也！” 老虎听罢，双泪长流，伏地点首作拜，然后，长啸一声，直奔伏牛山中。 张忠脱险后，把李徵的母亲接到家中细心服侍，又在默河岸边为李徵树碑立传。 时有乡间学童颂明闻之亦感怀，曾作五言绝句为悼： 归山怀恨去，异类爱心真。 最是亲情念，谆谆托故人。 2020年3月4日星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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