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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同学们都喜欢看小人书。大部头的书先不说看不看得懂，也没有几个人会有。我看的小人书多半是借同学的。在农村，小人书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只有家里有人在城里工作或去城里办事，或者逢到一年才一次的集会才能买得到。而在我们家，爸爸进城多数只会带些好吃的，那年代肚子都垫不饱，爸爸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也没有时间为我买这些。
一旦我知道哪位同学有了一本小人书，我就想方设法拿到手，多数时候是要排队的，我只能取巧打的“交叉战”，就是利用同学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我借来挤时间看。因为每次我无论我看完看不完都按时归还，小伙伴们都愿意借给我。每拿到一本小人书，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其实小人书真正属于我的时间并不多，因为我时常还想着把喜欢的画面，尤其是小英雄、孙悟空之类的一些喜欢的画面画下来，再加上还要写作业，所以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经常是走路也看，吃饭也看，吃完饭跑着到学校再看，再画。 
尽管如此，这些小人书远远满足不了我的需要。后来，我在城里发现了一个小人书摊，才美美地把了一把瘾。 姑妈家在城里，出了小巷就是当时市里名气最大的百货大楼。百货大楼的斜对面有一家副食店，门口有一个爷爷摆了小人书摊。小书摊旁边放着一个碗，是用来收钱的，一本2分钱，看完后爷爷问看了几本，然后自己往里放。一开始，因为我身上没有一分线，只能在边上观望，看着那一本本诱人的封面，心里直痒痒。 
机会终于来了。记得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爸爸留我一个人姑妈家小住。姑妈家也很有不少小人书，可是一两天就看完了。好在我的兜里，有妈妈给的一两毛钱，我便鼓起勇气，跑到小人书摊上过了一把瘾。尽管爷爷每次都我优惠，一两次之后，我的兜里也没有几分钱了。可是，想看的小人书还远远没有看完。让我意外而又高兴的是，不知道爷爷是不是看我年少，是不是看不太懂，每次我看得再多，他也只收我2分钱，到最后竟然不收我的钱了，看着我起身要走的时候，他就摆摆手让我走。那时候我的兜里正好也只剩2分钱了，每次离开时手都会放在兜里，把这2分钱摸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再去的时候，心里还是发虚，要是爷爷给我要钱怎么办？让我能够有勇气一次次到摊位看书的是，我这兜里毕竟还有2分钱，如果他要，我给他就是了。就仗着这两分钱，我去了一次又一次，几乎把摊上的小人书看了个遍。因为在姑妈家呆的时间有限，不知什么时候爸爸就要来接我回村里去了，我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把想看的都看完。 大约一个星期以后，爸爸来城里接我了。那天，我又一次出门来到小人书摊前，这一次我不是来看书的，我是想把兜里最后的2分钱给爷爷。我还像往常一样，在小板凳上坐下来，看了最后一本，然后不等爷爷问，就把2分钱放进了碗里。可能是爷爷压根就没有想着要收我的钱，看到我给钱的时候，慈祥地给我点了点头。那时，我从心底里想感谢这位爷爷，可是，好像那时候农村的孩子天生说不出这两个字来，我嘴巴张了半天，终究也没能说出来。 那是我在姑妈家小住时间最长的一次，以后便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后来，每次路过，我都会朝着那个摊上望上一阵子。 再后来，小人书摊位没有了，副食店改成了饭店。但每次路过那儿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个小书摊，都会想起那个连相貌都回想不起来的爷爷。 有一次我和同学在酒店小聚，稍喝得多了些。我竟然走二楼走下去，出门去看看那个爷爷会不会还在那儿摆小人书摊。 前几年，北京街头，有书贩在卖连环画合订本，我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合订本都买了回来。可是，总是以没时间为借口，几乎没有认真再看过。 不知道那个爷爷知不知道，那个小人书摊还培养了我这么一个爱读书的孩子。 当然，我也知道，从小人书摊上去出来的孩子，不只是我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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