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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养蜂人的离开,不只是对生活失去信心,更是对蜂蜜行业的无奈

 昵称6DO66 2020-03-05

前段时间,四川的一位蜂农在帐篷里结束生命。

网传消息是因为疫情封路,老刘没办法转场赶花放蜂,难以承受经济压力而自戕,还配有短视频内容截图。

我查阅相关资料,老刘是由于治螨用药过量,加上当地油菜花喷洒农药,导致大部分蜜蜂中毒死亡,一时想不开才走上绝路。

刚开春就失去蜂群,这种打击和倾家荡产差不多。

我们不能消费亡者,但是应该从悲剧中吸取教训。

我在第三期蜂蜜文章里,比对过国内和国外的蜂业环境。这项原本很甜蜜的事业,我们却赋予诸多悲苦酸涩。

以两口子经营为主,大半年时间在山野荒林间转场。用水吃饭条件极差,还有可能遭到当地人的欺生和敲诈。

以前在蜂业公司上班时,经常跟着老师傅去收蜜。养蜂人的帐篷里凌乱不堪,和舌尖上的中国相差太远了。

我没话找话的说想学养蜂,他们笑着说:好多人跟着干了不到一个月,就受不了这份罪跑回家了。

如今的养蜂队伍,几乎看不到年轻人的身影。

年轻人不愿受这份罪,也是因为这个行业很脆弱。

农业将蜜蜂划分为畜牧类,我觉得更像是靠天吃饭。几十万只小家伙漫天飞舞,人为掌控力度微乎其微。

种植农业就算产品滞销,最起码土地和果树跑不了。

蓄养牛马猪鸡动物,至少还能看见它们在眼前晃悠。

如果形成规模,人员和体系建设皆有上升空间。

以家庭单位为主的养蜂业,常年连个固定点都没有。万一发生蜂群死亡或飞逃,生产资料会被连根铲除。

规模小、分布散、门槛低,我国的蜂业模式始终处于低级阶段。

行业规模和层次,决定了从业人员的意识和素质。

为了治螨强群,有些人用药不科学。当年爆发的氯霉素超标事件,中国出口蜂蜜被欧盟悉数退回。

为了避免中毒,被迫远离经济作物。国外大农场和蜂业公司有合作,我们在自家地里打药不会通知放蜂人。

我在十八期蜂蜜文章说过油菜蜜,有些人在评论里嘲笑我不懂,自己却连违禁物的名称和参数都没看过。

如果避开上述情况,蜂群在自然野外活得很好。挑着百十斤的蜂箱卸完车,支起帐篷煮包挂面当晚饭。

那么接下来,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前年倒春寒、去年连阴雨,陕西地区的洋槐蜜近乎绝收。

这和吃苦精神没关系,受天气影响大宗蜜源开花不流蜜,就算蜂群管理技术再好,当年注定颗粒无收。

今年疫情导致无法转场,蜜蜂采集不到足够的花蜜,就像人吃不饱肚子一样,耗下去不是饿死就是跑路。

老刘的压力之一:明明到了采蜜赚钱的时候,却还要贴钱给蜂群喂白糖。

第五期蜂蜜文章说过白糖问题,外界蜜源严重短缺时的续命方法,这是专业养殖户无法回避的客观现象。

意蜂场基本都上百箱了,每天的饲喂成本也不低。一袋白糖就得三五百块,谁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要是纯蜂蜜的行情好,这种恶性循环早就结束了。

随便打开一个电商平台,满眼都是十来块钱的良心蜜。

我介绍过蜂蜜的价格范围,从水蜜浓缩蜜到假蜜调和蜜,还包括意蜂蜜和土蜂蜜,但是好像没多大作用。

自己卖东西时强调一分钱一分货,买别人的东西时却喜欢物美价廉,或许这就是人性吧。

流浪养蜂人到原料收购商。

瓶装蜜厂家到各种小卖家。

市场看似越来越繁荣。

消费者却越来越不放心。

畸形行业营造的苦海里面,真正委屈的只有两种人:老实巴交辛勤养蜂的人、四处上当想吃口好蜜的人。

一个是养家糊口、一个是好这一口。原本等价交换的简单合作,却被混乱无序的行业风气搞得两败俱伤。

《宋书·袁粲传》中有段故事:

昔有一国,国有一水,号曰“狂泉”。

国人饮此水,无一不狂,唯国君穿井而汲,故无恙。

国人既狂,反谓国君之不狂为狂。于是聚谋,共执国君,疗其狂疾,针药莫不毕具。

国主不胜其苦,遂至狂泉所酌而饮之,饮毕便狂。

君臣大小,其狂若一,众乃欢然。

劣币驱逐良币是规律,但是实在不愿看见这种局面。

其实,往期蜂蜜文章里都说过这些问题。

看到养蜂20多年的刘德成自杀,不禁想起当年收蜜时的见闻。这个极其心酸的行业,依然没能换来尊严和价值。

老刘失去的不光是活下去的信心,更是对养蜂可以养家的无奈。常言道年过四十不学艺,或许骑虎难下真的很憋屈。

但愿,天堂里没有养蜂这个职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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