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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七律《汴上送李郢之苏州》读记 （小河西） 汴上送李郢之苏州 人高诗苦滞夷门，万里梁王有旧园。 烟幌自应怜白纻，月楼谁伴咏黄昏。 露桃涂颊依苔井，风柳夸腰住水村。 苏小小坟今在否，紫兰香径与招魂。 李郢（yǐng）（817-880），字楚望。晚唐诗人。年轻时曾游洛阳，献诗裴度。大中四年（850）夏在汴州与李商隐唱和。这年冬曾到湖州与杜牧有唱酬。约大中十年（856）进士及第。此后在长安做官十年，官至侍御史。后辞官。曾入幕湖州、淮南等为从事。与贾岛、杜牧、李商隐、温庭筠、方干、鱼玄机等均有唱酬。 卢弘正约于大中四年（850）五、六月间，自徐徙汴，李商隐当随至汴幕。在汴梁，李商隐遇到李郢。二人相互之间唱酬数首。时李商隐“奉使”入关，李郢有《送李商隐侍御奉使入关》相送。李郢因为在汴上困居不遇南归苏州，李商隐作此诗赠别。此诗作于大中四年（850）初至汴幕时。 首联：人高诗苦滞夷门，万里梁王有旧园。 夷门：战国时魏国都城大梁之东门，故址约今开封市内东北角夷山之上。此指代汴上。 旧园：西汉梁孝王所建的东苑。也称兔园。故址在今开封市东南。园林方三百余里，宫室相连属，供游赏驰猎。梁孝王在其中广纳宾客，当时名士司马相如、枚乘、邹阳等均为座上客。 大意：你满腹才华却只能滞留“夷门”，在这儿苦苦吟诗。这里有西汉梁王的梁苑，这里距你家万里之遥。（说对方。“梁王有旧园”似乎也是说曾受聘卞幕。） 背景：卢弘正从徐州到汴州任节度使，原汴州幕主离任。李郢因幕主离任而“滞夷门”。李商隐却从徐幕到汴幕，即“宾幕连期”。（见李郢诗《送李商隐侍御奉使入关》：“梁园相遇管弦中，君踏仙梯我转蓬。《白雪》咏歌人似玉，青云头角马生风。相逢几日虚怀待，宾幕连期醉蝶同。如有扁舟棹歌思，题诗时寄五湖东。”从李郢诗中可看出：二人是在“梁园”“管弦”中相遇。李郢认为，李商隐是“宾幕连期”是“踏仙梯”是“青云头角马生风”，而自己不能“宾幕连期”只能“转蓬”。从诗中可读出李郢对李商隐“宾幕连期”的羡慕。） 颔联：烟幌自应怜《白纻》，月楼谁伴咏黄昏？ 烟幌：薄如烟的帘幕。《集韵》：“幌，帷也”。（类似的有“轻幌”、“幽幌”、“疏幌”、“虚幌”、“纱幌”、“罗幌”、“帷幌”、“锦幌”、“绮幌”、“玉幌”，“朱幌”，“翠幌”、“碧幌”、“文幌”、“月幌”、“飞幌”、“风幌”、“春幌”、“秋幌”、“书幌”、“蚊幌”，还可以“卷幌”、“开幌”、“垂幌”、“褰幌”等。古人的“幌”真是多。《月夜》（唐-杜甫）：“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白纻（zhù）：指白色苎麻所织的细布。此处指乐府吴舞曲。《白纻歌》（南朝宋-鲍照）：“古称《渌水》今《白纻》，催弦急管为君舞。” 大意：薄如烟雾的帘幕里你自会喜爱那吴地的白纻舞，只可惜从今后再无人在黄昏月楼上伴你咏吟诗篇。（眼下也许二人就在汴州的某个“管弦”之地观《白纻》或“咏黄昏”。以后你只能“自应”了，没人陪伴你了。此联说的是对方，也是自己。有“曲高和寡知音难觅”之意。） 颈联：露桃涂颊依苔井，风柳夸腰住水村。 露桃：称代桃花、桃树。又桃花之色胭红以比美女双颊。《鸡鸣》（汉乐府）：“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傍。”《题桃花夫人庙》（唐-杜牧）：“细腰宫里露桃新，脉脉无言度几春。至竟息亡缘底事，可怜金谷坠楼人。” 苔井：周边生莓苔之水井。《田家》（唐-王维）：“雀乳青苔井，鸡鸣白板扉。” 风柳：《宫中行乐词》（唐-李白）：“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早发故园》（唐-马戴）：“风柳条多折，沙云气尽黄。” 大意：含露的桃花如抹红的少女脸颊，依偎在长满青苔的井旁，春风中婀娜的柳枝正在村间轻舞细腰。（写李郢回苏州想象之景。但不仅仅写景。也不仅仅简单理解为苏州有佳人在水村井栏等待。上句说在幕府，下句说住家乡。在幕府“依苔井”就要“露桃涂颊”。回到家“住水村”反而可以“风柳夸腰”。对“人高诗苦”者，不是“依苔井”就是“住水村”，还有什么选择吗？） 尾联：苏小小坟今在否？紫兰香径与招魂。 苏小小：南齐时钱塘名妓。杭州西湖有苏小小墓。 大意：苏小小的坟不是还在江南吴地吗？请到紫兰香径处为她招魂。（意思让吴地的苏小小复生，来陪你一起“怜白纻”一起“咏黄昏”吧！） 此诗是送别诗。二人的处境并不相同。至少在目前，李商隐还有一份幕府的职位，而李郢没有。但二人的共同点是“人高诗苦”，仕途不顺。首联即从“人高诗苦”说起，说你到这万里之外的夷门，“梁园”虽在，但“梁王”移主，虽然“人高”却也“滞”于“夷门”。颔联说就是因为“人高”反而曲高和寡难觅知音。我们这样的能够一起赏《白纻》一起“咏黄昏”的知心朋友太少。颈联说我们这种人或者傍依幕府或者回家，并没别的选择。傍依幕府自然要看人脸色。回到自家反而可以写诗自娱。尾联宕开。我不能陪伴你了。你们吴地不是还有个苏小小吗，你就把她的魂招回来陪你吧。在古诗词中美人沦落和才士不遇常可比成一回事。“露桃涂颊”、“风柳夸腰”都是说的美女也都是比的才子。这是对双方特别是对李郢的怀才不遇的含蓄的感伤，也是对知心朋友别离的微婉的哀叹！写得含蓄隽永，情意深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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