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读书,每个人有自己的感悟。从读书中体察出不同阶段的人生境界,并且表达最有意思的,要属清代文学家张潮。 他说:“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浅深,为所得之浅深耳。” 这段话出自张潮的随笔格言体文集——《幽梦影》。这本书字数不多,内容却丰富庞杂,作者采用格言、语录、箴言的形式,涵盖了他的生活之趣、哲学之思、处世之方、读书之乐、花草之态、人生之悟。 透过这些内容,展示的则是张潮作为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的人生观与生活方式。这种人生观,是中庸、从容、超然;这种生活方式,是自然、审美、诗意。 林语堂认为,张潮的《幽梦影》体现了中国传统文人的人格特质,因此对这本书极力推崇。 在他看来,这本书“是那样的旧,又是那样的新”,教导他与世人如何去过一种清洁、纯粹、单纯、审美、有用的生活。 1.花草之态,美在情致清朝初年,张潮生在安徽歙县的一个诗书之家,环境优渥,家中有良田、奴婢、器什、书籍,但他并没有染上富家子弟的纨绔习气,而是“性沉静,寡嗜欲,好读书,不爱浓鲜轻肥,惟爱客,客尝满座。” 这样的成长环境与性情,让他以一颗敏锐细腻的心灵、一双擅于发现美的眼睛,将风雨云霞、花鸟鱼虫、石竹月影,天地自然间的点点滴滴,赋予别样的生命色彩。读之,口齿生香,思之,别有趣味。 林语堂说:“人类以感觉的艺术家的资格,开始选择大自然的适当情趣,使它们和他自己协调起来这是中国一切诗或散文的作家的态度,可是我觉得这方面的最佳表现乃是张潮在《幽梦影》一书里的警句。” 翻开《幽梦影》,三言两句,简洁明快,却有扑面而来的美感与意趣。 在张潮看来,春夏秋冬,山川日月,每一时刻,每一地方,都有相应的令人赏心悦耳的自然声喧。识得它、领略它,才不负人生之旅:
在张潮看来,自然界的各种生灵,它们并不独立存在,只有相互依存、相互点染,才能激活彼此生命,就像花需要蝴蝶,山需要泉水,石头需要青苔,河水需要藻类,乔木需要藤蔓,而人,需要一定嗜好,才会显得可爱:
他绝非附庸风雅,而是细致感受着天地自然,又能将自然与人进行恰到好处的组合,由此有了各种赏心乐事:
具有闲心闲情的人,才能欣赏大自然的美。说的就是张潮这样的闲人。 2.读书之趣,乐在相宜作为文学家、小说家、批评家、张潮爱读书、擅读书、也著书。因此,对读书的乐趣,他积累了丰富经验。 在张潮这里,读书有很多讲究。春夏秋冬各有品性,所以不同时节,应当品读与之对应的书籍:
同样是雨天,不同季节的雨天,适合做不同的风雅事:
读的书多了,他又觉得,择友如择书,与不同类型的友人交往,就像读不同风格的书籍:
有人喜好藏书,却没闲情看书;有人有闲情看书,却不懂得如何读书。对此,张潮给出见解:
在他看来:
任何事情都不应苛刻 ,唯有读书不得不刻苦;任何事情都不应贪求,唯有买书可以贪心一点;任何事情都不应痴迷,唯有行善可以痴迷。这是张潮的读书观,也是他的处世态度:
关于读书方法,《幽梦影》中多处提及。由此可见,读书,在张潮生活中所占比重。 有闲情读书,是一种幸福。从读书中悟出心得,更是乐事。 3. 处世之道,贵在中庸《幽梦影》中没有激烈的批判,也没有偏颇的态度,关于处世之道,温和、恬淡、中庸,其中很多道理,至今仍然值得我们借鉴。 大多数人,总是在入世出世间来来去去,旷达如苏东坡,亦是以出世之心做着入世之事。张潮选择了中庸之道,他认为,入世的时候,学习西汉名士东方朔,学习他的入俗而不随俗;出世的时候,则效仿北宋高僧佛印,效仿他的保全真情:
他也认为,做人处事对己应该具有秋风般的肃穆,待人应有春风似的温煦:
他同样认为,做人须有傲骨,但不可有傲心。没有傲骨,就成了浅薄之人,有了傲心,就做不了君子:
每个人都幻想过来世,有人愿做一棵树,有人愿化为一阵风。而张潮对此想得更为细致,他说,如果做树,就做无用而有大用的樗树;如果做草,就做未卜先知的蓍草;如果做鸟,就做陶然忘机的鸥鹭;如果做兽,就做灵动触邪的麋鹿;如果做虫,就做花间起舞的蝴蝶;如果做鱼,就做庄子笔下逍遥游的北冥之鲲:
每个人心中,都有理想生活的蓝图,张潮描绘的幸福是古今世人共同的愿景。他说,生逢太平盛世,住在依山傍水的乡郡,当地的父母官廉洁清明,自己生在小康之家,妻子贤淑,孩子聪慧。这样的人生,便是大福:
他处世之道中不乏原则与底线,那是中国传统文人的操守:
总之,张潮于百草千花、远山近水、飞禽走兽、经史子集、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尘世每一样人情事物,他都都所有会心,都能产生精微感悟。 大千世界,色空不昧,闲来无事,细品《幽梦影》,可随手采撷片玉碎金,可随幽人缭绕妙笔入梦境。 这本才子之书,就像清代奇才石庞对所做的赞赏:“以风流为道学,寓教化于诙谐。为色为空,知犹又这个在;如梦如影,且应作如是观。” 也因此,《幽梦影》被誉为古籍中的清凉散。 愿你闲来无事,清茶一盏,慢品妙文,由此获得生命的清凉自在。 |
|